兒子么!
小公主瞪著眼前的婦人,有幾分的眼熟,又瞧了瞧南君王,嘴角勾起一抹是笑非笑。
“你說,你現(xiàn)在是打算殺了我,還是打算囚禁我?”她竟然平靜的笑著問出了聲。
都把一切坦在她的眼前了,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南君王的眼角淡淡的掃了一眼進(jìn)來的沈冰,他的母親。
那淡淡的一掃,雖然沒有一絲的厲色,還是令沈冰有幾分的不自在。
兒子看她的眼神從開始到現(xiàn)在,都是沒有溫度的,可以說是冷漠的。
他絲毫沒有與她重逢后的喜悅。
只是,他的眸子在轉(zhuǎn)到小公主的身上時又變得溫柔動人,風(fēng)情的眸子含著情,伸手寵溺的撫過她的墨發(fā),說:“馨兒這樣說可真是令人傷心,我怎么會舍得呢。”又淡淡的掃了一眼那笑著的母親,說:“馨兒,據(jù)說這是我娘。”
據(jù)說這是她娘——
這話,沈冰微微皺眉,這個孩子對她果然是沒有多少感情的。
這么多年來,自己的兒子被別人生生的奪走,再次重逢,他由始至終還不曾叫過她一聲娘,如今介紹于人卻說:據(jù)說這是我娘!
沈冰的心里有些發(fā)澀,馨兒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冷冷的不作回應(yīng)。
“馨兒,什么時候想要回宮,我?guī)慊厝ァ!蹦暇蹀D(zhuǎn)而又問她。
馨兒微微一震,他又說:“回去后我們?nèi)コ竿跄负笳f,我們成親,可好。”
可好?她有拒絕的余地嗎?
臉上掛著淡漠一笑,道:“好。”
沈冰瞪大眼睛瞧著他們,他旁若無人的把馨兒由床上扶了起來,為她整理衣裳,仿若一個疼愛妻子的丈夫,細(xì)心,體貼。
沈冰并不了解這兒子,也不知道他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但眼前這一切絕不是她喜歡看到的,她的兒子怎么可以娶這個女人為妻,他怎么可以對她如此的溫柔。
這一生,若問她最恨的人是誰,那自然是西洛的。
因?yàn)楹尬髀澹ㄈ皇且B著她的發(fā)女兒一起恨的。
“我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沈冰忽然厲聲道。
南宮笑淡淡的瞥她一眼,曬笑:“沒有人征求你的同意。”轉(zhuǎn)而又溫柔的對馨兒說:“馨兒,我們回宮吧。”牽起她幾近冰冷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之中,擁著她一起朝外走。
沈冰一怔,忽然就追上去朝他喝:“笑笑,你當(dāng)真為了她連你父皇的仇也不報了?她的父皇殺了的父皇,奪了原本屬于你的江山……”
“我只知道,父親這一生最愛的人,是他,如果你找到我只想讓我做這些,那么我可以告訴你,我怕是要讓你失望了。”輕淡的話說完,摟著馨兒繼續(xù)走。
馨兒怔然,隨之木然。
也許,只是苦情戲罷了。
她才不會相信,不會再相信。
南宮笑帶著馨兒離去,乘著來是的馬車。
馬車?yán)铮皟阂恢睙o聲,神情淡漠,仿若不認(rèn)識他般。
“馨兒。”他摟著她擁在懷里,不管她信與不信,都已不重要。
輕吻她芳香的發(fā)絲,他的馨兒,已朝他關(guān)了心門么!
沒有關(guān)系,時間會證明。
皇宮。
南宮笑帶著馨兒回來了,直接來到了南宮離的行宮前。
那時,天色近黃昏。
他拉著面無表情的馨兒,跪在他的面前說:“父皇,請把馨兒嫁給我,我愿意帶她遠(yuǎn)走高飛,不再回來。”
南宮離面無波瀾的看著他,又看向馨兒。
馨兒微微抬眸,迎視著她的父皇。
今生,惟一能為他做的,也僅僅是,用自己來栓住這個男人,讓他不能有機(jī)會來傷害自己的親人。
雖然她單薄,卻也有自己想要守護(hù)的人。
“馨兒。”南宮離在沉默片刻后來到了馨兒的面前,伸手扶起了她。
“你可否愿意,嫁他?”他問,其實(shí),沒問出口前他就明白,馨兒定然是同意的,不然,也不會來到他的面前。
“是的父皇,我愿意嫁他,不過……”她瞟了一眼南宮笑,說:“成親一事我不想太過張揚(yáng),畢竟他是哥哥,成親以后我想去西京生活一段時間。”
南宮離望向南宮笑,他立刻說:“我沒有關(guān)系,一切都隨馨兒。”
南宮離久久沒有言聲,雖然這一切他并不反對,也是他所期待的。
但,這一切來得有點(diǎn)快。
他若能放下一切全心對待馨兒固然好,但怕只怕,這一切非馨兒心甘情愿。
伸手,扶過馨兒平靜的臉,這丫頭今天瞧著沉靜多了。
“馨兒,不要勉強(qiáng)自己。”他如是的說。
南宮笑微微垂眸,父王也是不放心把馨兒交給他吧。
“父王,我已決定了,請父王成全,母后那里,也請父王為馨兒美言。”
“讓我想想。”南宮離并沒有立刻應(yīng)許。
馨兒與南宮笑先退下,南宮笑把馨兒送回她的房間后便離開了。
回到房里馨兒坐在床上久久沒有動彈,忽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把自己的一個首飾盒捧了出來,由里面翻出一塊玉佩。
這玉佩,被她扔在這里很多年了。
依稀記得,這是伯牙送她的訂情信物。
訂情——
那時,不知情是誰。
“對不起,伯牙。”玉佩被她握在手中。
太多的突變發(fā)生,她連機(jī)會也沒有辦法給他留。
賞心齋。
南君王怔怔的坐在琴前,一雙修長的手?jǐn)R在上面,久久發(fā)不出一個音符。
本應(yīng)該是完美的愛情,為何這愛忽然充滿了憂傷。
皇甫來到他的面前,盯睛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問:“你決定了。”
“決定了。”他平視遠(yuǎn)方,回答得沒有一絲閃爍。
“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你的江山,值得嗎?”
“值得。”只愿她一生幸福,每天對他笑,便是他最大的滿足了。
再不要看她陌生的面容,哪怕只是一眼,也會讓他覺得心像刀割。
值得,他竟然說值得。
皇甫久久沒有言聲。
曾經(jīng),他也想要放棄一切,只為那一份愛。
結(jié)果,他失去了一切,包括那惟一的愛。
南宮笑的眸子淡淡的瞟向他,說:“恕我無能為力,不能再與你合作。”
“沒有關(guān)系,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來解決這一切。”
“祝你成功。”他忽而一笑,看似愉快。
他斂下眸子,瞧著眼前的男子。
他真的看不懂他了,這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男人。
他真的可以做到?放棄一切,遠(yuǎn)走它鄉(xiāng)!
只為那一份愛情,也許,是一份他永遠(yuǎn)也得不著的愛。
即便抱著,也許只是一個軀殼。
比如他,賠上一生,也得不著她的一個笑臉。
*
馨兒要與南宮笑一起離開去西京生活,這件事情西洛在當(dāng)晚就知道了。
久久,她沒有說話。
他們都知道馨兒這樣做是為了什么。
入夜之前,南宮離與洛兒一起來到馨兒的房間,吃過晚膳的馨兒正一動不動的趴在桌子上發(fā)呆。
看到母后與父王一道而來她恍然站起,隨之迎去。
“馨兒見過父王,母后。”
“馨兒。”西洛上前摟過她的肩,她惟一的女兒,怎么可以默默無聲的來承擔(dān)這一切。
“告訴母后,你可有喜歡過南君王一分。”她摟過她坐下,直問。
馨兒一怔,西洛說:“如果你不曾喜歡過他一分,我怎么會舍得讓你嫁與他。”她怎么能夠讓女兒的幸福就此毀了。
“母后,我愛他。”馨兒如是的說,她說愛他,而不是喜歡。
西洛一震,驚訝的看著她。
“看見他與別的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我會生出殺了他的心,這樣子應(yīng)該算上愛的吧。”馨兒平靜的說。
“他,也許以前是真心愛你,但現(xiàn)在的他,也許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他,母后不能讓你冒絲毫的危險,不能讓你因?yàn)樗^得不幸福。”
“如果看到他與你們互相傷害,我會更不幸福,我更加不能冒一絲一毫的危險,讓你們有機(jī)會互相仇視,所以母后,請成全馨兒。”她猛然雙膝跪在她的面前,滿眼的懇求。
“馨兒有把握,讓他放棄一切怨念,馨兒會幸福的。”
瘦弱的肩膀,究竟可以承擔(dān)多少。
西洛心中酸楚,馨兒,她長大了吧。
事到如今,她還可以說不么!
南宮笑,那個孩子,他們看著他長大,他們又豈會真的能恨得下心來傷他害他。
如果他真的可以放切一切,好好愛馨兒,給她幸福,他們有何理由可以阻止他惟一的要求。
他愛馨兒,這件事情也許南宮離一開始并不曉得,但西洛又豈會不知道。
從小到大,他都在想盡一切辦法親近馨兒。
如今,他終于如愿以償了,只是,卻是以這樣的方式。
他們真的會幸福么!
她惟有祝福,乞求,上天不要薄待了她的馨兒。
*
得到了西洛的認(rèn)可,馨兒與南宮笑在那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一天給他們敬了茶。
沒有特別的儀式,因?yàn)檐皟翰恍枰驗(yàn)槟蠈m笑的身份不會被公開。
沒有大紅喜袍,因?yàn)榫催^茶后他們就會上路,前往西京。
這一切對于江伯牙來說,是太過突然的。
短短三兩日,宮里竟然有了這樣的變故。
馨兒與南宮笑一起離開的那日只乘了一輛華麗的馬車,另一輛馬車上載了各種衣物等等。
要前往西京有相當(dāng)長的一段路程,他們自然是要準(zhǔn)備齊全路上所需要用品的。
只帶了十多個護(hù)衛(wèi),他們就這般上了路。
西洛與南宮離目送他們離開了皇宮,直到馬車消失,西洛眸子濕潤,聲音哽咽,喃道:“馨兒,你一定要幸福。”
南宮離伸手擁她在懷中,輕聲道:“馨兒一定會幸福,不要擔(dān)心。”
*
沿著那通往皇城的光明大道,一匹俊馬飛奔而去。
俊馬之上,坐的是一位年輕的男子。
這馬,很快出了皇城,追上之前那輛馬車,攔在其路之中。
馬兒飛揚(yáng),呼嘯一聲,惹得那突飛的馬車也及時剎住。
那馬背上的少年,騰身而起,由馬背之上飛落,冷冷的直視那停下的馬車。
瞧他,不過是十五的年紀(jì),卻已是身長玉立。
瞧他頭戴束發(fā)銀冠,長發(fā)如墨,穿著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絲繡著華麗的圖案,輝煌而貴氣。
瞧他標(biāo)桿般筆直修長的身材,健康的膚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卻緊抿的唇以及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那身上,有著一種涼薄的尊貴氣息。
如果說南君王是一個充滿風(fēng)情又妖異的男人,而此人,即使他冷冷的站在那里,那身上也散發(fā)著令人移不開眸子的美,如畫里走出來的仙人,漂亮得不可思議,只是那冷漠達(dá)于周身。
他就那樣冷冷的擋在馬車之前,負(fù)手而立,如一道靚麗的風(fēng)景,卻令駕馬的侍候一個個都謹(jǐn)慎又恭敬的齊聲:“屬下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南宮澤,南宮馨一母同胞的弟弟,不過是比她晚出生幾分鐘而已,但臉上成熟又沉穩(wěn)的神情與馨兒曾經(jīng)的嬌氣的模樣可是有著天壤之別。
馬車之內(nèi),南宮笑與馨兒一起走了出來。
太子都擋在面前了,他們又豈能不出來。
握著馨兒的手,南宮笑帶著馨兒走出來,朝著太子他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是要送我與馨兒出城么。”
太子的涼薄的眸子落在馨兒的身上,等再落到他身上的時候太子隨之露出一個漂亮到不可思議的微笑,他說:“南君王,如果馨兒有一天不幸福了,我會讓你后悔,今天你帶她離開。”輕淡的話語,明明聽著溫潤如玉,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當(dāng)然不是一個溫潤如玉的人。
十五歲了,浩瀚王朝的太子,南宮離用心栽培的惟一兒子。
從他五歲的時候南君王就知道,太子殿下當(dāng)然不差,不然,五歲的他又豈會把打碎的花瓶慢慢捻起來,之后賴到他的身上。
如果不夠腹黑,不夠聰明,這又豈是五歲的孩子能夠想得到的事情。
南君王露出一個妖異的笑容,說:“一定不會有這一天的。”
馨兒眸子里也含著一抹笑,道:“太子,請代馨兒好好照顧父王母后。”
太子抬眸望著她,只道:“如果不幸福了,就去找楚叔叔和沈越舅舅,我相信他們是很樂意為你修理這小子的。”明明比他還大兩歲的人,他還好意思稱人家為小子。
南君王嘴角噙著一抹是笑非笑,馨兒說:“我會這樣做的。”她當(dāng)然也不是那會吃虧的人,如果南君王真的對她不好,相信她也不會讓他好過的。
南君王這時便說:“馨兒,外面太陽毒,我們進(jìn)去吧。”話畢牽著馨兒的手轉(zhuǎn)身。
馬車由太子殿下的身邊而過,太子立于原地,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
天空,那一抹陽光,耀眼。
身為太子的他,在旁人都知道事情的始末時,他又豈會不知呢。
南君王是他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又豈會真的沒有感情。
只是,如今的局勢,除了祝福,誰能阻止他們離去的腳步。
他甘愿放棄一切,只要馨兒。
他對馨兒的愛意,從小到大,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正因?yàn)榍宄挪坏貌怀扇?
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難道,還要連他惟一的馨兒還要奪去么!
馬車,一路飛奔而去。
馬車之內(nèi),他擁過自己心愛的人兒,輕吻她的額頭。
她仿若木偶,一動不動任由他擺布。
他吻她的唇,輕輕磨蹭,探索而入,久久不去。
瞧著她木然的神情終染上幾許紅暈,他心滿意足,摟在懷中像把玩心愛的珍寶,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直到讓她輕喘起來,臉上嬌態(tài)怎么也掩藏不住,他忽然就噗哧笑出。
馨兒一怔,隨之惱羞,揮拳就朝他打去。
捉過她的拳頭,他吻在唇邊,讓人渾身一顫,他幾近委屈的說:“馨兒,別對我冷漠,現(xiàn)在,我只有你了。”
馨兒全身一震,迎著他情深的眸子,封閉的心微微動搖。
他只有她而已么!
*
馬車越過繁華的京城,在不久之后,沈冰被一道接了過來。
自然是南宮笑派人去接的她,這是他的生母,不管如何,要走了,他總不能一聲不響的。
結(jié)果,沈冰自然是立刻跟來了。
兒子要帶著那個女孩離開這里去西京,作為南宮笑的母親她怎么可能不跟過去。
她手里惟一的籌碼,如今,就要變成無有,她又怎么能甘心。
只是,沈冰來后并沒有被邀請到他們的馬車上,而是讓她單獨(dú)又坐了一輛馬車。
沈冰想找個機(jī)會與他們說話,不過馬車在行著,南宮笑并不曾停馬車,自然是拒絕與她多談。
馬車一路而去,江伯牙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任由那馬車由他眼前越過。
馨兒,她終于還是要跟他一起走的么!
那也是他,永遠(yuǎn)都得不著的一個夢,而已吧。
*
馨兒與南宮離就此離開浩瀚王朝,這一路行去他們走得并不匆忙,可以說是一路游山玩水過去的。
這一路行來,馨兒的心情也漸漸開朗,憂郁漸散。
南君王對她可謂是非常照顧的,雖然他平日里總是急色色的,但如今真的在一起了,他反而并沒有實(shí)質(zhì)性的碰過她,最多也只是摟著她親親嘴,或者摸摸她過手癮。
南君王與馨兒離開了,想要?dú)缒蠈m離的皇甫手里便少了一個籌碼。
這些日子來,皇甫一直還在宮里在。
他一直在想,想南宮笑。
為何,他可以為了所愛的馨兒放棄一切恩怨。
而他,這些年來,似乎都活在仇恨與痛楚中。
是因?yàn)榈貌坏矫矗克圆挪荒芊艞墶?
冰上也來了,他是知道的。
冰上的出現(xiàn)自然是因?yàn)閷λ环判模团滤麜能洝?
事實(shí)上,他是真的心軟了。
如果南宮離死了,她一定是最傷心的那個吧。
這段日子以來,他有親眼瞧見她每一天的生活。
在南宮離的身邊,她是快樂的。
她有自己要守護(hù)的兒女,雖然馨兒的離去讓她傷心了好一段時間,可最近,她忽然就又懷上了,忽然又懷了一胎,這似乎多少沖淡一點(diǎn)馨兒離開的憂愁了。
在這一年,南宮澤繼位,南宮離隱退,全心的照顧起了自己的妻子。
他眼瞧著他們夫妻恩愛,瞧他如何細(xì)心體貼的照顧著又懷上的西洛。
又來了一胎,這是彌補(bǔ)她失去馨兒的空虛。
本來多愁的臉上近段日子又染上明媚的笑,皇甫常常遠(yuǎn)遠(yuǎn)的瞧著,然后心也漸漸平靜。
似乎,只要遠(yuǎn)遠(yuǎn)的看她一眼,他就已經(jīng)覺得很滿足了。
這樣的日子,總比過去日夜不得相見要來得好許多。
雖然,她是別人的妻。
雖然,她的笑也是對著別人。
只是,能見她一笑,還是讓人覺得心滿意足。
身為南宮笑身邊曾經(jīng)的太監(jiān),他實(shí)際上也是有辦法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的。
后來,冰上便被他安排進(jìn)來了。
雖然他不想去動手殺人,但,卻不能阻止冰上的行動。
冰上的決心是誰也無法改變的,這些年來,她一直都是如此的執(zhí)著。
冰上是以宮女人身份被引了進(jìn)來,作為一個不起眼的宮女,是沒有人會注意她的,何況,南宮離已經(jīng)退位,全心的照顧起了洛兒,更是不會注意這宮里悄然無聲的變化。
所以說,南宮笑當(dāng)日雖然放棄一切離開了,但他卻并沒有如實(shí)相告,這宮里還隱藏著一些見不得光的人,不說,誰又能說他沒有一點(diǎn)怨念呢。
對于冰上來說,她最大的仇敵是南宮離,因?yàn)楫?dāng)初是他滅了西國。
只是,如今以宮女后身份潛進(jìn)到鳳宮當(dāng)宮女,她的心情同樣的復(fù)雜。
那個曾經(jīng)冰一樣的男人,那樣溫柔的對著一個女人笑,他可以深情的凝視那女人,可以愉快的把腦袋趴在她的腦子上聽胎動的聲音,也可以熱情的摟著她吻她的唇,一邊邊,幸福的糾纏。
他們一起看日出日落,攜手同行。
那畫面,真真是刺了人的眼。
她是不明白,為何二哥竟然可以忍受這里的日子。
站在暗處瞧著她們恩愛,竟還不舍退去。
可惜,她是冰上,永遠(yuǎn)做不到霜飛那般的仁慈與多情。
那日,化身為宮女的冰上與幾位宮女一起端著點(diǎn)心侍候到鳳宮里。
西洛的肚子已經(jīng)有四個月大了,那時,她正躺在美人榻上歇息,南宮離則臥坐在她的身邊,讓她靠在自己的懷里。
他修長的手在她肚子上撫過,和她說:“不知道這一次是個小公主還是小皇子。”
西洛曬笑,說:“你比較期待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是洛兒生的,我都喜歡,只是又要苦了洛兒了。”到時又要受疼,想來就心疼。
第一次生孩子的時候那場景他還記得,只是洛兒似乎不記得了,在馨兒離開不久后就和他說想要再生個孩子。
如果沒有孩子,身邊又沒有馨兒,她會覺得很寂寞的。
雖然有南宮離,但這感覺又豈能一樣。
洛兒想要孩子他自然是沒二話的,這不一次就又中了。
宮女捧著點(diǎn)心走了進(jìn)來,這些宮女實(shí)際上是沒有機(jī)會跟前侍候的,侍候在跟前的通常是晴天明月和青霞這幾個宮女,別的宮女只能侍候在外面。
晴天幾個宮女這時就把這些人端來的點(diǎn)心都奉了上來,南宮離便拿著點(diǎn)心過來喂西洛。
少吃多餐,這是南宮離對她要求。
這一次懷孕后她的反應(yīng)不大,基本上沒有反應(yīng),就是吃得比較多。
西洛躺在他的懷里吃他親手喂的點(diǎn)心,喝他親手端的茶水。
多年夫妻,那份感情,早已經(jīng)比茶濃。
西洛也同樣的拿著水果喂他吃,多年夫妻,彼此熱情絲毫沒有減退,有時候還是會做許多幼稚的動作,比如,他還是會含著一個葡萄喂到她的嘴里,與她纏綿好一會。
宮女羞得不敢抬眸,兩個人卻旁若無人。
許是這段時間太過平靜,兩個人都大意了。
直到西洛忽然覺得腹中一熱,一陣絞痛傳來,她本能的就坐了起來捂住肚子說:“我中毒了。”
剛開始的時間沒有主意,直到毒忽然發(fā)作,她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中毒了。
南宮離一怔,伸手就忙抓過她,果然是中毒了。
“可否礙事?”南宮離忙問。
“暫無恙。”西洛安撫一句,其實(shí)心里明白,既然是毒,豈能無恙。
由于這毒是慢性的,如果是普通人身上或者根本不會輕易發(fā)現(xiàn),但素來喜歡研究毒的她在這毒浸入身體后便立刻有了知覺。
南宮離言詞一厲:“把剛剛送點(diǎn)心的宮女全部叫進(jìn)來。”那些個宮女還沒有機(jī)會離開,一個個都侍候在鳳宮門前。
這里一說中毒那邊的宮女立刻被喝了進(jìn)來,南宮離已經(jīng)大步走了過去。
對于晴天幾個宮女他們是信任的,畢竟是西洛的心腹,由王府就侍候她了。
南宮離的眸子逐個落在這四位宮女的臉上,平日里他忙于政務(wù),宮里的宮女居多,他又豈能每個都認(rèn)識。
逐個掃了一遍,幾個宮女早已經(jīng)嚇得慌忙跪了下來。
西洛這時已經(jīng)在逐個檢查那些吃的,用銀針逐個試下,最終在蓮子糕里發(fā)現(xiàn)了貓膩。
“這盤蓮子羔,是誰送來的。”西洛沉靜而問。
“是奴婢。”一個弱弱的聲音小聲的說,充滿了慌恐。
南宮離乍聽此言冷戾的眸子就盯向了她,一個普通的宮女,并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把頭抬起來。”西洛一步步走向她,道。
那宮女慢慢抬起了眸子,眸子里的冷冰之氣是多年來俱有的,那是無論如何也藏不住的。
一個普通的宮女,在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怎么也不可能露出這樣的眼神。
不管她的表情裝得如何害怕,但一個人的眼神往往是最會出賣人的。
南宮離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diǎn),眸子里染上寒意,手已經(jīng)伸了出去,似要捏斷這宮女的脖子。
那宮女見狀眸子一戾,袖中忽然就彈出一把小型的槍來,槍一彈出便是砰的一聲,叩響了。
那一槍出得極快,即使是南宮離這樣的人一時之間竟也沒有躲避開來,等他一個閃身時胸口上已經(jīng)染紅了一片,就見那宮女面露寒霜,殺氣驟現(xiàn),在場的人立刻大驚失色。
西洛更是驚得朝南宮離撲去:“離,你受傷了。”她面色微變的抱住了他。
明月幾個宮女這時已經(jīng)大聲喊起:“快來人啊,有刺客。”
“洛兒,沒事。”南宮離把洛兒緩?fù)频缴砗髞恚乜诘难獩]能一下子止住,他已經(jīng)單掌劈出。
“南宮離,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一字一句的聲音傳來,那宮女手中的槍又朝著他開響。
砰……
槍是響了,但……
絕不是她手中的槍,而是身后,傳來了同樣的槍聲。
只見太子澤一步步的走了進(jìn)來,他的手中同樣端著一把長槍。
浩瀚王朝經(jīng)過了十多年,日漸強(qiáng)大,元?dú)饣謴?fù),武器自然也先進(jìn)起來。
這依然是個冷兵器的時代,這些稀奇的槍并不是人人都能夠隨便擁有,他可以擁有,只因他是太子澤,新登基的王。
自幼就被南宮離進(jìn)行過各種訓(xùn)練的南宮澤,槍法驚人的準(zhǔn),快。
在對方還沒來得及開第二槍前,他的槍便已經(jīng)響了。
對方的身子微微一搖,眸子里似有不甘,身子還是慢慢倒了下來。
南宮離忽然一步上前,伸手在她臉上摸索,猛然,扯下一塊面具。
冰上,果然是她。
瞧著她美麗的容顏依舊,只是,卻已了無聲息,南宮離微微抿上唇。
萬想不到,再次相見,竟然是以這種方式。
昔日戰(zhàn)馬上的西國女英雄,最終以這種方式收場。
也許,不甘。
但,誰說這不是最好的結(jié)局。
冷冰的臉上露出一抹冷冷的涼意,她慘然一笑,說:“南宮離,你終于殺了我。”
是的,他終于殺了她。
他抿唇不語,他還能說什么。
她說:“南宮離,我曾經(jīng)很喜歡你。”若不喜歡,當(dāng)年那一次,她也不會退兵了。
他點(diǎn)頭,沒有言語。
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
她說:“南宮離,天下必會再亂,東國不會放過你。”
他點(diǎn)頭,說:“我等著。”
她凄然一笑,緩緩合上眸子,身后忽然就傳來一聲:“冰上……”已有人飛奔而入。
陌生的一張臉,可南宮離和洛兒都認(rèn)得他忽然而變的聲音——皇甫霜飛。
是了是了,冰上在此,又怎會少了他呢。
他充血的眸子里有著一打痛楚,冰上的身邊被鮮血染紅,她平靜的合上眸子,氣絕。
皇甫猛然抬眸,狠狠的盯著南宮離,驀然,抓起地上冰上的槍就朝南宮離射了過去。
“不要。”西洛驚叫一聲撲了過去,擋在南宮離的面前。
槍響了。
只是,皇甫并沒有真的開槍。
他慘淡一笑,手中的槍緩緩落地。
皇甫沒有開槍,開槍的是南宮澤
在看到他要傷害父王之時他便已經(jīng)開了槍,身為兒子的他又豈能讓人再次傷害他的父王母后。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開了槍。
不管這人是誰,想傷他親人者,他都不會留情。
西洛與南宮離怔然,他的眸子直直的看著洛兒,只說:“洛兒,能看到你過得如此幸福,我死而無憾。”嘴角揚(yáng)起一抹笑意,真的無憾。
“不……”她忽然痛聲呼出,撲向了他,想要攙扶他倒下的身子。
一口鮮血由他嘴里噴了出來,他顫抖而立,緩緩而下。
洛兒扶住他,搖頭,道:“不要死。”他的情,注定不能給予匯報。
他的生他的死,許多年來她不曾去打探。
如今,真的瞧他倒在自己的面前,鮮血淋淋,內(nèi)心竟是如此的難過,仿若死的是自己最親的人。
南宮離微怔,許是沒有想到洛兒會對他有如此的反應(yīng)。
伸手,捂住胸口的痛。
南宮澤眸子微寒,喝句:“傳太醫(yī)。”一步上前,扶住他的父王。
南宮離瞧他,輕輕搖頭,表示他沒有關(guān)系。
面對此情的皇甫,洛兒卻無暇顧及他。
皇甫已顫抖著把自己臉上的面具揭下,顫抖著拿著洛兒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幾近哽咽:“洛兒,還恨我么?”
“沒有,從來沒有。”洛兒搖頭,手撫上他蒼白的臉。
澤的槍法她是最清楚的,既然他一槍要了冰上的命,又豈會在第二槍的時候留情。
她只是不忍,不能,眼睜睜的瞧他就這樣死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這一世不相見,也便永不再相見。
偏要她,在此刻見他。
眸中濕潤,淚光一片,他卻說:“能瞧見洛兒為我落一次淚,便是我最大的滿足了,洛兒不必難過,我是應(yīng)該去陪冰上的,不然,她也不會原諒我的。”這一生,冰上最恨的便是他的優(yōu)柔寡斷,因?yàn)槁鍍海淮未涡能洠罱K,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惟有陪她一死,才能讓他心安。
洛兒卻是凄不成聲。
往事,一幕幕重現(xiàn)。
那年那月,他拋卻皇子的身份攜帶她遠(yuǎn)離西國。
那年那月,他拋棄尊榮淪為她的管事,為她鞍前馬后,卻不能贏她真心一笑。
那年那月,為得到她他曾不顧一切,把她擄到西國,與他成親,卻夜不能眠。
那年那月,為證明他的愛情,他不顧一切,反抗國主,結(jié)果,她卻一聲不響毒害他的父親。
那年那月,她終究棄他而去,從此,不見。
那年那月……
原來,銷煙起了又滅,不知道他歸何去。
今日一見,才明白,原來,他也曾住在心里。
是她,一直刻意忽略了他的位置。
人至將死,恩怨不在。
一切,隨風(fēng)散去。
往事,不堪回首中……
那年那月,是誰,愛過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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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那年那月,對那管事,作者也糾結(jié)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