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說,確實是爲了保護你,你可會相信。莊王忍不住嘆息,想不到,他終究是猜到了秋風的身份,是因爲最近秋風私自做的那一些,讓他有所懷疑了吧。
“當然是爲了保護你,不讓你死在戰場上。”莊王轉過身來,冷冷的挑眉,“你是本王的棋子,我們有共同的目的,那便是讓崔家消失在帝都,本王在你身上下了血本,當然不能讓你過早的死去,要死,也得等崔家的事完結了再死。”
莊王看向秋風,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風兒雖是本王的義子,但他現在更是你的貼身護衛,他的職責,便是保護你的安全。”
“是。”秋風一如往常那般,恭謹的垂下頭,“瞞了王爺實在非秋風所願,只是如今秋風只是南平王身邊的貼身侍衛,並不是什麼莊王義子。”
“哦,是麼?”北堂茗臉上現出詭異的一笑,“只是本王的侍衛麼?難道不是藏匿在本王身邊,監視本王麼?那麼,是不是待本王的利用價值過後,你的任務便是動手殺了本王,然後脫的自由,你仍舊是你的莊王義子秋風,是也不是?”
“不,不是這樣的。”秋風忍不住要開口,然而話到嘴邊,卻被莊王拿眼一瞪,而又有些驚惶不甘的嚥了下去,北堂茗只覺得隱隱約約的抓到了些什麼,卻又叫那東西飛閃而過,抓不到任何的頭緒。
“茗兒,義父知道,你對有些事還心存疑惑,但是,你要相信義父,義父必不會害你。”莊王此刻,儼然是一副慈父形象,眼中閃著的慈愛,連北堂茗看了,都分辨不出真假,他忍不住譏誚的轉身離開,“怕是在我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你必定不會加害於我吧!”
“罷了,你不說便不說,待我將崔思逸那裡的事做完,便會與你好好清算這一筆賬。”北堂茗邊說著話,身形已經在了幾丈之外。秋風一時看著他的背影,朝莊王慌忙的低一低身,飛快的說道,“義父,孩兒告退。”說著,已是跟著北堂茗的身影,匆匆離去。
莊王的臉色一時已是沉了下去,他一手狠狠的攀上了自己近旁的一株海棠,雙眼卻是飄忽的往著自己寢殿的方向而去,雙眼有些微潤,亦帶著無奈的癡。
“王爺,王爺……”秋風一路追著北堂茗進了將軍府,然而,每每的呼喚,都不能讓前面的人有所迴應。
介子推已經在了府內,見此情景,不由咂舌不已,他一時看看這個,又一會瞧瞧那個,卻很是聰明的不敢去惹北堂茗,他一把抓住了不住要往裡闖的秋風,一臉的兇神惡煞,“老實交代,你對我的茗做了什麼?”
秋風哭笑不得,卻只想衝進去,找到那個人,不管是痛哭流涕的懺悔,還是盡心盡力的將自己查到的一切告知,他都不要他像陌生人那樣對待自己。
“哦?難不成你向茗告白,遭拒,然後心有不甘,對他死纏爛打,是不是?”介子推想到了一種可能,立馬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住秋風,只待他臉上一有這種可能的跡象出現
,他便會毫不客氣的一把掐住了秋風的脖子。
然而,秋風卻只是一愣,隨即,便像是一時失了言語,緩緩的將介子推揪著自己衣襟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他笑的略有些苦澀,然而,只是沉默的放開了手,沉默的轉身,沉默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只留下介子推一個人在大廳裡,傻傻的眨巴眨巴眼。
如此,將軍府中的衆人好似都因爲主子變得沉默而愈加的沉靜起來,秋風一直想找機會和北堂茗談談,然而,他卻經常陪著介子推出去,也不知是避著他,還是爲著什麼。
這日是南平王府落成之日,按照帝都的風俗,當豪宅落成,必須要主人親自前往揭開第一片瓦,纔算是吉利,能爲後世帶來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雖然當不得真,然而,這個習俗,也便就此遺留了下來。
秋風早早的候在北堂茗寢室外,這幾日北堂茗的避而不見,著實讓他提不起勁來,若是抓著今日的機會再不說明白,他想不出自己要食不知味到何種地步。
“王爺……”已經見著寢居的房門略略移開,飄出一抹白中帶紫的絢迷之色,秋風慌忙上前一步,卻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的臉,“馬車都已備好,請王爺上車。”
北堂茗微微一怔,忽而垂下了眼簾,低低笑出了聲,他是該說這個秋風太過於緊張呢,還是自己太過於絕心,心知是最近的自己忙著查自己想知道的一些事,便對他不聞不問,怕是已經讓他以爲自己有心疏遠了吧,想及此,他只是掩嘴輕輕一笑,故意冷了臉,“走吧。”
秋風面上一喜,只要還肯對著自己開口,便好,他沉了多日的臉上煥發出一種淡淡的柔光,然而,終究是心中惴惴,帶著不安,所有的動作言行竟是帶了些忐忑和遲疑。
北堂茗禁不住微微皺眉,待坐上馬車,向著王府前行的路上,車廂裡是一如往常的沉默,然那沉默中卻帶著一絲不安,終是再難忍受這種折磨人的安靜,他略一挑眉,口氣卻微冷,“爲什麼要跟著我?”
秋風一愣,卻遲疑著,似是在考慮要不要開口。
北堂茗最不喜這種拖拉的遲疑,連日來的新仇舊怨加在一起,已經是帶了薄怒,“僅僅是爲了他的命令,你便心甘情願的待在我的身邊五年這麼久?”
“不,不是這樣的。”秋風眼見他對自己的誤會要越來越深,終究忍不住大叫了起來,“義父只說要我暗中保護你,可是我拋棄莊王義子的身份,不要我唾手可得的富貴榮華卻是因爲你。那日我不幸遭人暗算,是你救了我,不眠不休,極盡溫柔,那個時候的你,還殘酷的如同地獄裡的神,可是你卻對受傷的我這樣的溫柔,只有對著我,你纔會偶爾露出天真的,如孩子一般的笑。”
“茗,那個時候,我便已然發誓,要守護在你身邊,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不是因爲義父的命令,只是因爲秋風願意。”秋風眼中的光芒,無比的真誠,卻又無比的忐忑,幾乎是帶著小心翼翼的神色看他,他會擔心
,他在遲疑,他說出這一切,都只是爲了最後的打賭,打贏了,他便會心安,繼續著自己的守護,然而,若是打輸了,縱然只在遠處,他也依然不會放棄。
茗,你知不知道,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純粹的,對我好,會爲了秋風,殘忍的變作嗜血的神,那個時侯的你,還是一個孩子啊。
北堂茗眸中的光亮在剎那間璀璨亮麗的如同星辰,眸底的一抹笑意微微漲溺,薄薄的脣角略略勾起,竟連帶著俊美的臉上,也浮現一抹暢快的悠揚,修長的手指微屈靠在額上,他不由低低的笑出聲來,語氣略帶輕佻,然而卻是難得的鄭重,“秋風,你還真是可愛。”
秋風的臉在瞬間漲的通紅,尷尬的張張嘴,卻說不了話,然而,從他開口說出這樣一句話時,他的眼中已經現出一抹狂喜之色,這樣的他,不就是那個平常的北堂茗麼?他肯這樣和自己說話,難道……
“王爺!”他不由激動的想要站起身來,卻被他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涼涼的道,“秋風,莫要讓我出錢修繕我的專用馬車啊。”他以眼示意秋風,卻是暗指他會將馬車的車頂撞穿。
這樣冷冷的玩笑話,卻讓秋風微微笑出聲來,繼而,神色已經像是滿足了一般,像往常安靜下來,然後,他便聽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北堂茗輕輕的說話。
“秋風,其實我明白,你不會害我,就象我隱隱約約覺得,莊王他必不會害我那般。只是,我容不得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存在。”他臉上的神色,是難得的認真,轉過頭來的那一刻,眼中墨色幽幽,再也望不見底,“你明白嗎?”
“是。”秋風抿了抿嘴,低下了頭,纔剛要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時,他卻已經又慢悠悠的說道。
“我竟不知,原來崔思逸以前深愛的那個人,是他大哥的妻子,也就是王朝的聖女,雖說崔易之和聖女已經雙雙喪生,但是,據說,他們還有一個女兒。”
“恩,當年確實有一個叫做宮碧君的女人密告,言辭閃爍,說在崔思逸回帝都的船上看到了聖女,然而,先帝派了總管李英前去,看到的卻是王爺的姐姐……”
“不,一定有他們的女兒存在。”似乎他剛纔提到的一個名字,讓北堂茗的眼神微微閃了閃,卻是面色難得的凝重,“秋風,這幾日,你務必要查清楚當年聖女女兒的下落,其他的事,你可以暫先放到一邊。”
“可是,王爺難道不問問秋風,黑衣人的事,和王爺姐姐失身的事麼?”
北堂茗的眼神,帶著些許的飄忽和魅惑,淡淡掃過他的臉,“你以爲你不告訴我,我便不會去查麼?黑衣人的事,確實找不到絲毫的線索,但是姐姐的失身,卻是另有其人,崔思逸也只是代罪羔羊不是麼?”
秋風的臉色一沉,黯然的點了頭,不敢再開口。
“其實本王倒要謝謝那個人,畢竟,姐姐的身體,不是被仇人所染指。”他說到這幾句話時,眼神是從未有過的陰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