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如何,此刻我心裡也清楚,這會落在川端離橘手裡,當是有死無生,想罷我悽然一笑,“好了,你動手吧!”
那些曾經(jīng)深藏在腦海裡的記憶,此刻一幕幕浮現(xiàn)在了眼前,不過我並不悲傷,恰恰有些歡喜。短短幾年,我所掛念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先是涵軒,然後祝倩,終,歸於黃土。
正當我情難自已時,川端離橘突然一笑,“怎麼,想死?難道你不想知道你身體裡的秘密嗎?”
我一愣,詫異地望向川端離橘。
川端離橘一聲嘆息,轉過身,突然望向窗外茫茫的夜色,說道:“陸朋,其實你比我更可憐!”
拉菲莊園的夜,迷離而又詭異。這晚,我聽著川端離橘娓娓道來,彷彿在講一段與我毫無關係的天方夜譚。
蘭隱寺南,這個當年日本人處心積慮的絕密計劃。實質上,不過是日本軍部一項有關人類記憶的秘密研究而已,而且實驗的結果非常成功。通過磁場的差異,仁科芳雄瞭解到,記憶是可以實現(xiàn)人爲的提取。
這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自然讓當時的日本軍方欣喜若狂。這些個戰(zhàn)爭狂人,當即要求仁科芳雄將成果用於戰(zhàn)爭,他們的目的簡單直接,通過提取中國戰(zhàn)俘的記憶,套取有價值的情報。
不過萬幸的是,珍珠港的慘敗,讓美國人捲入了二戰(zhàn)。沒過多久,內(nèi)閣要求仁科芳雄著手啓動仁方案,蘭隱寺南計劃反倒就此擱淺下來。
二戰(zhàn)戰(zhàn)敗後,仁科芳雄回到了日本。晚年在福島重新啓動了蘭隱寺南計劃,不過可惜的是,竟是再也沒有成功過。
彌留之際,他心有不甘,徑直把遺願告訴給了得意弟子川端次郎,一再囑咐他去蘭隱寺看看,或許在那裡,實驗纔有成功的可能。
川端次郎含淚送別了老師,不過礙於當時的中日關係,直到他去世,也沒能踏進亭陽半步,不知不覺一晃就是30年過去了。
“我想,他應該是你的父親吧。”我輕輕說道,看向了川端離橘。
川端離橘點點頭,突然又搖搖頭,"不,嚴格來說,他是我的養(yǎng)父。"
事實果然如仁科芳雄所料,在蘭隱寺,我和祝倩成了最好的試驗者,可就在川端離橘要給我倆提取記憶的時候,一個極爲可怕的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了!
陡然間,我心頭一緊,“什麼發(fā)現(xiàn)?!”
川端離橘死死地盯著我,許久許久,竟是目不轉睛,須臾,她緩緩言道:“那個發(fā)現(xiàn),就是你倆的記憶早在之前就被人提取過,而且都被重新植入了新的記憶!陸朋,你可知道,記憶一旦重新植入,便是永遠無法提取了!"
我聽的膽戰(zhàn)心驚,照她的說法,難道從一開始,我就是個試驗品?!
聯(lián)想起黑衣人和涵軒,我不禁一個寒顫,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們曾多次提到了我身世之迷,而今我總算明白過來,只可惜一切都早已斷了線索,連著涵軒也不知所蹤了。
多少年來,人類不斷向宇宙深處探索,無非爲了一個問題:我們來自哪裡?而今,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命運的無助。說實話,我沒有那麼崇高的理想,但此刻同樣的問題,腦中盤旋。我是誰?我來自哪裡?
只想了一會兒,頭皮幾乎要炸。這當口,我猛然擡起頭,看著川端離橘,問出了那句壓抑心頭許久的話,"你爲什麼要殺我們?你們究竟是爲了什麼?"
川端離橘神色一變,欲言又止,再也沒了之前的得意。正當我看好奇,她幽幽地一聲嘆息,"陸朋,我和你有些類似,他告訴過我,在亭陽,我的記憶被人提取了。"
"所以這就是你殺人的理由?!有人曾經(jīng)奪走了你的記憶,而今你也要成爲同樣的人麼?!告訴我,他是誰?!"我有些怒不可遏。
川端離橘笑笑,顯出無限傷感,可很快便又恢復了冷若冰霜,"不錯,那些我無法提取記憶的人,很有可能便是植入過我記憶之人,我恨他們!不僅如此,我還要更多人和你一樣,變成傀儡,失去自我!"
我聽的一驚,敢情除了那個死去的川端離橘,亭陽還有那麼多人被替換了記憶,病歷本上的隨機5人,竟有4人和我一樣!
突然間,我想起了宮本清子的話,不由問道:"那條短信的上峰究竟是誰?"
這回川端離橘沒有回答我,她靜悄悄走到宮本清子面前,突然一個轉身,朝我說道:"所有被替換過記憶的人,都很可恥,我殺他們豈不便宜他們了,陸朋,我現(xiàn)在終於想明白了,我不會殺你,因爲我要你,和我一樣,永遠生不如死!這纔是最大的折磨。"
川端離橘就這麼走了,拉菲莊園裡復歸於平靜。這個可恨又可憐的女人,心理之扭曲,完全超出了我想象。
這時,我走到宮本清子面前,那把剔骨鋼刀不知何時插在了她的胸前,血染了大片。我微微一個嘆息,緩緩離去。回眸中,我朝那棟302看了看,一切或許都結束了。
不會有人知道,在這棟樓裡,發(fā)生過什麼。多少年後,人們或許只記得,那位杜離橘醫(yī)生死了,可誰曾想到,或許在亭陽的某個角落裡,那個可怕的川端離橘正虎視眈眈著下一個獵物。
一切好像就這麼結束了,連著幾天看望杜淳,郭瑜把杜離橘的死告訴了我,看的出,這丫頭也很是吃驚,我故意裝出意外的樣子,心裡卻明白的很。
唐擎山也有段時間沒見著了,聽院裡的人說,這位院長大人好像去了日本公幹,少說十天半個月。我尋思著,既然如此,不如去御景灣瞧瞧去,想來眼下也無大礙。
趁著月色,我撬開了大門。剛進得大廳,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是撲鼻而來,我四下裡瞅了瞅,便是直奔地下室而去,剛把門開開,整個人不禁愣住了!
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趴倒在地。腳下大片的血泊,瞧著樣子奄奄一息,我一個箭步到了跟前,身子掰了掰,居然是唐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