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希望是有人找回來了,又怕是白日裡那兩個黑衣人。
緊緊的抱住啞娘子,啞娘子渾身燙的嚇人,卻也給了她一絲絲溫暖,彷彿抱住了一個救星一樣,緊閉著眼,等著招來的人給她們二人一個痛快!
便聽得那踩著碎石子的聲音,又漸漸的遠去了。
她堪堪鬆了一口氣,就聽得有人道:“那邊查過了嗎?”
聲音朦朧的很,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聲裡聽不太清。
但是她的感官從來沒有這麼敏銳過,她就是知道那人在尋她們。
“查過了,只有一個淺淺的石壁,沒人。”是一個女聲。
此時連那雨打樹葉和石壁的聲音都漸漸的清晰起來,素雲(yún)只覺得這個女聲很熟悉,但是她又想不起是誰?
正在這時,一道嘶啞低沉的聲音道:“人是活著的,找!”
一道人影,拉著抓鉤,從斷崖的壁上爬上來,對著那兩人冷冷地道。
彷彿冷過了這深秋寒夜裡的雨。
素雲(yún)聽到這聲音,滿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心頭,她腦海裡朦朧朧的一片,有喜悅,有難堪,她鬆開啞娘子,顫抖著扶著石壁要站起來,站了幾次都沒能起來。
淚已經(jīng)流了滿臉,她顫顫的道:“陸……陸......”
名字就在嘴邊,怎麼都叫不出口,磊字在嘴邊盤桓,就是叫不出口,一道高大的身影,奪過那女子手中的牛皮的燈籠,就往那凹洞處奔來。
“嬌嬌兒,是你嗎?”那聲音焦急中透出喜悅,素雲(yún)的淚流了一臉,她重重的點點頭,抽噎著跪趴著撲向那人的懷裡。
陸磊藉著朦朧的燈籠,看到素雲(yún)半乾的頭髮,滿是泥灰的臉,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只顫抖著呼喊道:“在這邊,找到了!”
將那衣衫襤褸的人攬在懷裡,裹在披風裡,快步的下了山。
“還有……啞娘子。”素雲(yún)貪婪的偎在他懷裡,竟也沒忘記那啞娘子。
“放心,有人救她,乖,我?guī)慊丶摇!标懤诘乃粏∩ひ簦谒仉?yún)的頭頂響起,滿滿的都是心疼和憐惜。
素雲(yún)躲在他懷裡,一手攀附他的脖頸,一手緊緊的揪住他的衣領,整個人緊緊的貼在他懷裡,完全不去管對方身上也是溼冷的一片,只覺得那火熱的手掌,將她死死的箍住,像要揉進骨子裡,再也不能放手一樣。
寂靜的雨夜裡,陸磊走的很穩(wěn),很快,幾聲不符時宜的鳥鳴聲越來越近,素雲(yún)暈暈沉沉的聽著那鳥鳴聲,就被送進了馬車裡。
馬車裡也冰冷的一片,陸磊扯下她的半乾的外裳,將她裹在一個柔軟的被子裡,她始終不肯擡起頭,去看陸磊。
燈籠掛在車壁上,淡淡的隨著馬車的行駛而搖晃著,素雲(yún)感覺頭頂上那人灼熱的視線。
她剛剛初見陸磊就是在那般絕望的環(huán)境裡,彷彿陸磊就是那最後一絲光線,她就想緊緊的抓住,可真是被他帶著坐在這裡馬車裡,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她又懊悔的很,說不清的酸澀的滋味涌上了心頭。
淚珠兒無聲的落下,臉上陣陣的疼,怕是逃亡的過程中,擦傷了,她只哭了許久,直到被陸磊擁在懷裡,如珠似寶的安慰著,才鈍鈍的覺得痛來。
她知道自己得救了,可眼前的難堪的模樣,她又寧願自己還呆在那凹洞裡,才能覺得心裡舒服點。
陸磊看著她被裹的嚴嚴實實,臉上頭髮上,都是泥點子,往日精緻的髮飾也盡數(shù)不見了,只有一根看不清顏色的布條子,將頭髮緊緊的箍住,只心裡抽抽的痛,用袖口輕輕的沾了沾她的一滴淚。
柔聲的道:“心肝兒,嬌嬌兒,別哭了,眼睛都腫了。”
素雲(yún)心裡正難過著,委屈著,聽到他這話,頓時往車壁上一歪:“我……”
頭剛剛擡起,就被一張放大的臉,火速的湊過來,隔著滿嘴的扎人的胡茬子,堵住了脣。
她本就不曉得要開口說什麼話,這下子被堵了嘴,倒也省心了。
陸磊親了半天沒有得到任何迴應,再湊著那朦朧的燈籠光一照,低笑出聲,原來素雲(yún)臉上還掛著淚珠呢,人已經(jīng)睡著了。
臉上被枝丫劃出的紅痕還在,往日白皙的小臉上,一片狼藉,他將人輕輕的放倒在坐墊上。
半蹲在那坐墊上,眼睛一下也不肯眨,貪婪的看著眼前過分的憔悴的素雲(yún)。
失而復得的喜悅充斥了他整個身體,心裡也涌上無數(shù)的後怕來。
他和封靜配合的天衣無縫,爲的就是拿到許煥走私鹽的證據(jù),跟許煥合作的人,是旁邊江邊一處山寨裡的一個叫做風大的,此人手上有數(shù)條人命,端的是一條地頭蛇。
他盤踞了幾個山頭,跟官兵們勢不兩立,不曉得何時走了許煥的路子,做起來販賣糧食和鹽的生意來。
他這般的人哪裡是肯正經(jīng)做生意的,奈何手段毒辣,一時間也沒人能奈何他。
封靜一直都有計劃,要去攻打這個風大的寨頭,但是數(shù)次都均無頭緒的便走漏了風聲,反而折損了不少人進去。
後來就懷疑有人給那風大送了信去,佈局了半年,才理出一些苗頭。
這次陸磊的到來,很受到重視,這般的作態(tài),便是要揪出這個內(nèi)鬼來。
正好那林晴照跟那許煥離心,湊了個莊子的苗頭,纔有了那日的一探究竟,只時間緊急,陸磊生怕那風大逃脫了去,才鋌而走險,臨時變了計劃,導致素雲(yún)的被擄。
他捂著心口,看著眼前人,心裡雖然愧疚的很,但想到府城現(xiàn)在的局勢,也稍稍的放了心下來,日後便實在不能這樣,將她置於危險之中了。
思及此,他撩開簾子,對前頭說,“夫人睡了,車趕的穩(wěn)妥些。”
車伕是他的部下,此時聽得他聲音,便了然的放緩了一些速度。
那車伕看著不遠處的驛站門口,舉著火把的隊伍,和那個來回踱步的中年男子,也輕聲道:“大人,華榮城的縣令帶人等在前面了。”
“過去吧,先將人安頓下來再說。”陸磊的聲音嘶啞,態(tài)度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