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從西宮回來,太子已在書房里跟蜃子和大郎玩了半個時辰的雙陸棋了,見著母親回來,兩個孩子立刻丟下游戲奔向她。
母子三人親熱了好半晌,李暉盤坐在榻上看著她們,保姆嬤嬤們進來拉著孩子們給父母行禮告退,太子妃凈了手才靠在丈夫肩頭。
“太妃雖上了年紀,可侍弄花草的工夫不減,今天去的人都嘖嘖稱奇,貴妃還想向太妃討要一盆茶花呢!”
李暉摟著她的腰,笑問:“那你有沒有要?”
“當然有!”她輕輕白了丈夫一眼,“太妃這幾日心情不好,我們也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博她老人家一笑……”
“陛下還讓皇后帶了盆鶴頂紅去,說比一比誰的花更好,太妃被逗得哈哈笑,讓人傳話給陛下,大家都說太妃的花更好,陛下回話說,那就是他班門弄斧了,讓皇后在宴席上代他罰酒三杯!”
“而且……”她睨了眼面帶笑意的丈夫,“而且太妃還請在座能詩會畫的人,為這盆花作首詩或者作幅丹青……”
“你知道的~”李暉輕輕捏了把妻子的下巴,親口她的唇。
太子妃在溫馨的氣氛中,不免想起今日鶴羽殿里那張不同于何美人張揚的美艷,盧昭儀清麗的婉約,而是帶著一絲桀驁的嬌艷之美的臉。
作為兒媳,她對公公的妃妾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知道這個張美人是從丈夫的口里聽說的,對太子妃來說,她希望張美人再接再厲獨得圣寵,可對于女人來說,她同情她,也愧對她。
引誘魅惑,還在陛下的玩笑里拉著自己的侍女擺出那種姿態,光是想想,太子妃都覺得反胃……
今年的節慶,倒是風平浪靜,沒有那些遭心事發生,東宮的人都微微松了口氣,安穩過著自己小日子的蓁娘,卻在忐忑的等待一個結果……
林掌醫收回把脈的手,滿臉笑容:“確是喜脈!娘子大喜!”
容娘、阿玉、阿梅、青兒幾人互相拉住了手小聲的歡呼,周嬤嬤幾個卻忍住激動,圍著林掌醫詢問,蓁娘的手覆上肚子,笑的合不攏嘴!
自從生了阿木,每月的葵水都會錯一兩日,這次卻是遲了七日,雖然大家都在懷疑甚至肯定,不過脈象太弱了還看不出來,直到今天,林掌醫才確定!
關起門來,蕭熙院的人都高興極了,李嬤嬤笑呵呵道:“可巧今日就是元宵節,這是過節也是送喜!”
周嬤嬤拉著采兒重新安排人手,又要忙這又要忙那,可再忙,眾人心里都有干勁兒,蓁娘既興奮又有一絲憂慮太子妃果然慧眼如炬,早料到自己有今日,才在年前做了那么一番工夫,蓁娘感激的同時,也在想,其他人會是什么反應……
上巳節東宮家宴上,太子妃向眾人宣告了這個消息,蓁娘笑的靦腆,在座的十幾人表情各異,宇文氏楊氏等人神色如常,齊氏惠氏淳于氏卻是驚喜的看向她,高氏呂氏眼里卻泄露些羨慕。
這一切蓁娘都看在眼里不動聲色,面對大家的關心詢問,只含糊道:“現在月份小,還沒有什么感覺……”
宴席上,樂坊的一群小伎人耍起了百戲,一個個手腳機靈做出許多驚險的表演,看戲的人不時發出驚呼。
蓁娘看了眼坐在太子夫婦下首被抱在奶母懷里的阿木,他手里拿著撥浪鼓,一雙腿使勁蹬著,看著前面的伎者興奮的哇哇大叫。
蓁娘和齊氏指著他笑嘻嘻的聊天,三郎也坐在那邊,秦氏卻微微皺著眉頭,三郎還小,這屋里鑼鼓陣陣,也不知會不會嚇著他。
齊氏靠近蓁娘小聲道:“你剛才看見陳氏沒?她都快哭了……”
“嗯……”蓁娘的確看見了陳氏剛剛低頭擦了下眼睛,但很快就恢復平常了,不過她心里卻很同情陳氏。
“她的孩子還沒落地就沒了,如今聽見我又有了,怎能不傷心……”
齊氏揶揄道:“你倒是知道自己又出名了!”
蓁娘夾了塊酥酪紅棗卷咬了口,嘆了口氣,“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就算她們有人見不得,難道我還能把孩子還給阿郎?”
齊氏‘噗哧’一聲笑出來,輕輕推了她一把,“你要笑死我!”
蓁娘一時不防,身子向□□斜,她忙以手撐地支住身體,齊氏趕緊把她扶起來,蓁娘嘴里還不忘咬著酥酪卷,感覺到有人在看她,側頭尋去,卻撞見上首太子的目光。
他的眉微微皺起,眼里滿是不贊同,蓁娘咽下嘴里的東西,輕輕搖了下頭,沖他笑了一下,又怕別人看見,忙回過頭拉著齊氏說話。
“……讓吳敏帶蜃子和大郎出去放爆竹,阿郎覺得怎么樣?”太子妃的聲音傳來,李暉收回目光,沉吟片刻道:“那就讓他們出去玩一刻鐘!”
看著身旁滿臉期待的兩個孩子,他溫聲道:“只能讓宮人放爆竹,你們遠遠站著看就是了!”
雖然不能親手放,蜃子和大郎還是高興的蹦起來,對于自己的身份,兩個孩子從記事起就明白,危險的地方絕對不能去,危險的事也絕不能做。
蜃子拉著大郎走到二郎和三郎身邊,小丫頭輕輕嘆口氣,弟弟們真可憐,一個不會走路只會大叫,一個只會瞪著眼睛到處看。
她臉上露出一副憐惜的表情,“你們乖乖的呆在這里,阿姐給你們帶好東西回來好不好?”
她拉拉二郎的小手,大郎也跟著摸摸他的臉,二郎左看看右看看,難得哥哥姐姐都在身邊,他咧著嘴笑,露出三顆米粒般的牙齒,歡喜的蹦蹦跳跳!
可惜穿的厚厚的,“像顆球!”大郎如此評價,惹得蜃子瞪了他一眼,他瑟縮一下,掩飾般的大聲嚷嚷道:“阿姐,咱們快走吧!阿耶可只讓我們玩一刻鐘!”
“好吧!”蜃子放開二郎,又轉身對三郎道:“你也等著我們,別哭哦!”
大郎已經不耐的跺腳了,蜃子站起來一邊走一邊批評他:“你急什么急,小木頭和三郎都不能去玩,多可憐啊!”
大郎哼哼兩下不做聲,蜃子還在絮絮叨叨,太子和太子妃已經快笑岔氣了,二郎見兄姐都走遠了,啊啊叫也不回來,小嘴一癟放聲大哭。
蓁娘忙轉頭看去,一歲多的二郎塊頭大,身子扭來扭去奶母都快抱不住了!
太子妃高聲道:“把阿木抱過來,讓我看看!”
“是!”奶母小心抱著滿臉淚水的阿木走過去,太子妃輕柔的給他擦了擦眼淚,“怎么了阿木,是不是阿兄阿姐不陪你玩,他們馬上就回來……”
太子側頭看著眼前這個五官皺在一團的胖疙瘩,心里有些好笑,便伸手接過來。
他難得抱孩子,太子妃怕他抱不住,也用手托著阿木的背,夫妻倆人輕言細語的哄著,蓁娘感覺到一些不懷好意的目光投來,她拂去心里的失落,臉上掛起和氣的笑。
阿木坐在父親的膝上,慢慢停止抽泣,他看著眼前這個人,伸手要去扯他的耳朵,太子向后躲了一下,阿木卻以為他在跟自己玩耍,腮上還掛著淚珠就已經在哈哈笑了。
大郎都啟蒙了,太子妃很久沒有跟小寶寶這么靠近過,又見阿木實在可愛,也忍不住拔下頭上的絹花逗他。
雖然蓁娘心里真的覺得沒什么,齊氏也拉著她的手無聲安慰,可那些若有若無的眼神還是讓她覺得如坐針氈。
正在想著自己是吃東西好還是看戲好,惠氏挪過來,笑嘻嘻的對齊氏和蓁娘二人道:“這樣坐著多不好玩啊!咱們來猜東西好不好?”
蓁娘幾乎要大叫了,她忙不迭的點頭,給惠氏讓了些位置出來,“猜什么?”
惠氏伸長脖子在殿里看了一圈,雙手一拍:“有了,咱們翻牌子,猜上面的圖案是什么,若是猜中了就過,沒猜中就……”
她本打算說飲酒一杯,忽然想起蓁娘的肚子,改口道:“就拔下一件首飾,放在案上,誰拔得最多,就替另外兩人做一件事!”
“怎么樣?”她雀躍道。
“還不錯!”齊氏點點頭,“阿韓又不能喝酒!就這么玩吧!”
蓁娘也同意,她命人取了花牌來,共二十四張牌,十二個圖案,還是很容易猜的,最重要的是,總算不用尷尬的坐在這兒讓人看戲了……
她看了眼上首,阿木那小家伙玩的正開心呢!太子拿著絹花,引得阿木爬來爬去,笑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蓁娘放下了心,認真投入到游戲中……
天氣漸漸暖和,蓁娘讓奶母哄阿木說話,比如阿木要喝水,平時只要小手一指別人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蓁娘就讓奶母不動,逼著他說‘喝水’兩個字。
開始阿木還急的哭,齊氏和惠氏也不贊同,“孩子還小,你這么逼著他做什么,等大一些他自己就會說話的!”
淳于氏心里倒是覺得,蓁娘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于是也不倒向哪邊,蓁娘嘆了口氣,看著委屈巴巴的阿木和義憤填膺的齊氏惠氏,覺得教育孩子這件事還真是阻力多多……
幸好權娘和幾個奶母養育過孩子,對這方面很有經驗,沒事就抱著阿木說話,可惜到了春風拂柳的四月,阿木還是不會說話。
太子和太子妃也關注過這件事,典藥局的醫者和林掌醫幾個都說沒問題,不過讓人稍感欣慰的是,阿木會走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使用技能: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