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他打破沉默,故作輕松的對蓁娘道:“你說,我打算把永興坊原來是善國公府的宅子賜給丹娘做公主府,你覺得怎么樣?”
老善國公是高祖皇帝的曾孫,去年就薨了,按照律法他的繼承人應當降爵承襲。
因此這國公府作為賞賜府邸要交還給禮部。
“我想著二郎三郎他們都在永興坊,丹娘若有什么事情,兄長們就在隔壁,也好有個照應~”
李暉近乎討好的解釋著,蓁娘柔柔笑道:“阿郎考慮的很是周到,我覺的很好。”
她客氣的表示自己的態度,除此之外,再無他言。
李暉有些挫敗的沉下嘴角,眼中也有幾分苦澀,好一會兒后,他實在無法忍受這般的折磨,側頭直直的看著蓁娘的眼睛,正聲道:“十七娘,你告訴我,我去安慰慕容氏,你很不高興對不對?”
蓁娘聞言怔住,然后點頭,坦率的承認了:“是,我很不高興。”
“是因為她推了你害你受傷嗎?”
蓁娘搖頭,事到如今,她也必須要說出自己心中的感受了,否則有一日,她可能會瘋的。
“我討厭她是因為……自從她出現以后,你就不是我的阿郎了……”
李暉震驚的睜大眼瞪著她,蓁娘回望他,嘴角噙著淡然的笑意,緩緩道來:“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剛入宮時,教導嬤嬤說,作為一個妾侍,一言一行皆要遵循‘本分’二字……”
“絕對不可以生出不該有的心思,比如爭寵、妒忌,但人怎么能左右自己的感情呢?與阿郎相處的越久,我就越愛慕你,生下阿木后,我甚至都忘了入宮前離開親人是如何的傷心欲絕……”
“與你在一起,我以為我可以把對你的情意掩藏在心底深處,那是屬于我一個人的秘密,我不會讓任何人知曉,也沒有任何人能妨礙,在那里,你是屬于我的……”
蓁娘凝視李暉那雙充滿震驚的眼睛,揚起嘴角笑起來,笑著笑著卻流下淚水。
“我知道不該有這種想法,但我再也壓抑不住了,我想賭一把,我想對你表達愛意,如果你生氣了,那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如果你接受了,那便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
蓁娘靠近李暉,滾燙的手指撫上他的心口,感受他的心跳,滿腔酸楚的問道:“阿郎,在你的心里,有沒有一小塊地方,是屬于我的?”
“如果有,那你怎么舍得讓我難過……”
氣氛仿佛凝固了,李暉從未見過這樣傷心欲絕又充滿委屈的蓁娘,而更讓他不知所措的是,蓁娘的意思是,讓她變成這副模樣的人,就是他。
“十七娘……”他囁嚅著張嘴想要為自己辯解,卻無話可說。
蓁娘輕輕搖頭,“不,阿郎不必覺得愧疚,是我不該說這些,能陪在你身邊已經是我莫大的榮幸,我應該知足了。”
不知為何,李暉的心莫名的發慌,他緊緊握住蓁娘的肩膀,急道:“不要這樣說十七娘,咱們度過了這二十年,難道我對你的心意你還要質疑嗎?”
她從未質疑過他的心,如果不是喜歡她,怎么會在忙完政務后只要自己端上一碗熱湯,他就笑的眼睛里都是星光。
如果不是喜歡她,他怎么會像個孩子一般患得患失,他是皇帝,在她的面前卻總是那般溫柔、體貼,讓她心甘情愿的沉溺其中,把所有的防備卸下,所有的喜怒哀樂,都來自于他。
“我相信你,可……那是從前……”蓁娘看著他的雙目沁滿哀傷,“現在的你,我還能相信嗎?”
“阿郎,我不是石頭,我有感情,我不敢想象有一天你會像厭惡呂氏那樣厭惡我,我已經老了,就算沒有慕容氏,還有其他女人,當你看見我長滿皺紋的臉,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在乎我嗎?”
“……那我不如死了算了……”她喃喃低語道。
“十七娘……”李暉心疼的無以加復,他把蓁娘緊緊擁進懷里,一遍一遍念著她的名字,每一聲都重重敲打在蓁娘的心上。
“十七娘,你記不記得我們還有一個賭約?”
賭約……那是丹娘出生前,他們打賭是男孩女孩,賭約是贏的人向輸的人提一個要求,結果,她輸了……
李暉放開蓁娘,深深凝視她的眼睛,“你還記得對不對?”
“現在我要提出我的要求,你必須接受!不能耍賴!”
蓁娘忘記了心里的難受,驚訝的微張著嘴抬頭看著他,濕漉漉的眸子里全是他的倒影,雖然已經這樣做過很多次了,但李暉還是忍不住湊過去輕輕吻了一下眼瞼,惹得蓁娘蹙眉。
“我的要求就是,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如果哪一天我不喜歡你了,你就把這個秘密告訴所有人~”
這算什么要求?
蓁娘帶著濃濃的鼻音提出抗議:“那……那你都不喜歡我了,我把你的秘密告訴別人,那你不得生氣,然后打我一頓么!”
“不會不會!”李暉篤定的搖頭,補充了一句:“我不敢打你的,因為這個秘密……”
他看起來有些難以啟齒,蓁娘歪著頭探究的看著他,她的好奇心涌了上來,什么秘密啊~他居然用這個做不喜歡自己而付出的代價~李暉咬咬牙,下定了決心,湊近蓁娘耳邊低語了幾句。
“天哪!”蓁娘聞言驚呼出聲,滿臉不敢置信,“這是真的嗎?”
李暉快速的看了一圈,沒有人在旁邊,他用手捂住蓁娘的嘴,‘噓’了一聲。
“不許告訴別人知不知道!”
蓁娘雙眸亮晶晶的,不住點頭,李暉見她臉上有了兩分笑意,心情也跟著輕松起來,擰了下蓁娘的鼻子,柔聲道:“這下你相信我了吧,我對你的心蒼天可鑒,你知足吧!”
最后一句話,他居然有些委屈巴巴,蓁娘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笑出聲,憋得臉通紅,李暉莫名的感覺羞恥,他也紅了臉,粗著嗓門兇她:“不許笑!”
“再笑我就咬你了!”
居然說出這么幼稚的威脅~
蓁娘更想笑了,李暉瞪了她一眼,一把拉過來吻上她的唇。
‘唔~’蓁娘還沒反應過來,便感覺到他溫熱的唇舌來襲,和風細雨般軟化了她的掙扎,蓁娘一面做出回應,一面暗斥自己不爭氣,又不是沒有親過,怎么一碰他就沒了力氣,真是討厭!
但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個秘密,她的埋怨又化作了滿心的甜蜜,她好像更愛他了~“嗯~”發覺蓁娘分了神,李暉居然咬了她的舌頭一下,蓁娘吃痛嚶嚀出聲,不悅的睜開眼,李暉得意的看著她,再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哈哈大笑起來~折騰了那么久,心驚膽戰了那么久,前一天容娘看著蓁娘還一副心碎難忍的模樣,第二天就笑的合不攏嘴,安安靜靜的吃個飯也‘撲哧’一聲笑起來,真是莫名其妙。
她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在疑惑,陛下究竟是怎么哄娘子的,難不成又背著娘子到處走?或者……
她想起了今早服侍更衣時蓁娘胸前一大片淡淡的吻痕~沒想到啊沒想到,陛下的精力還一如從前啊,這樣看來,娘子很有希望再給陛下添個七公主或者九皇子呢!
可眼看著娘子快滿四十了,要真是有孕了,那身子骨受得了嗎?
兩位郎君兩位公主都那么大了,多了個同胞的弟弟妹妹會不會覺得別扭?
蓁娘坐在榻上嘴角噙著甜笑做荷包,阿郎說了,每一年他的衣裳鞋襪都有自己做的,唯獨去年沒有,他不高興呢,鬧著要補償~也罷,做就做吧,反正她已經有了他的把柄,以后不怕他了~“容娘!”蓁娘出聲喚道,容娘忙收回思緒,‘唉’了一聲,“怎么了娘子?”
她拿起中衣比劃了一下,對容娘道:“去匣子里找幾根銀線來,我在衣襟這里繡一朵花……你笑什么呢?”
蓁娘當然不知道容娘都已經在想那并不存在的七公主和九皇子會長得像誰了~容娘忙斂去嘴角的微笑,故作疑惑的搖頭:“沒有啊,我笑了嗎?”
“你笑了,而且笑的很不正常!”蓁娘蹙眉。
容娘固執的搖頭,反而質問蓁娘:“娘子還說呢,你今天才笑的不正常,阿玉都快被你嚇哭了!”
蓁娘只要想起那個秘密,嘴角就不自覺的上揚,可惜這事不能跟容娘說,李暉交代過,他要是聽見了什么風言風語,絕不會輕饒自己。
昨晚說這話威脅自己的時候,他讓自己坐在他腿上,雙手扶著自己的腰,嘴里還含著胸\前的紅纓……真是……太羞人了……
容娘看著蓁娘無緣無顧爬滿紅暈的臉,一腦門子的官司~……
琿春院,立秋放下手里的襪子,抬起頭左右轉動著酸疼的脖子,侍女果兒捧著熱水遞給她,笑嘻嘻道:“才半日呢,娘子就做好了一雙襪子~”
“還行吧!”立秋雙手舉起白綾襪子借著窗外的光線打量,“鞋襪是送給王妃的,她的生辰馬虎不得,我要是早點做好,還能再繡一條腰帶~”
果兒細細撫摸襪子,贊嘆道:“娘子的手藝越發精益了!”
立秋呷了口熱水,覺得渾身都舒暢起來,聽了果兒的話,她撇撇嘴道:“你這丫頭見過幾樣好東西,我這算什么,不過是從前服侍夫人學了些皮毛,也就你會哄我!”
“哎呀,奴可不會哄人,奴說的都是實話,娘子的手就是巧~”
立秋被逗得笑出聲,伸出食指點了下果兒的額頭,笑罵道:“就會油嘴滑舌,什么時辰了,快去膳房端飯來,我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親們,存稿箱出了點問題,這才解決好,不好意思~明天老時間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