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亮,清風徐徐,群山起伏宛若蒼龍。兩座巨峰高達千仞氣勢巍峨,相對而立,一名身著紫色道袍的中年道士迎風站在其中一座山峰上,這道士長發飄飄,雙眉入鬢,微微翹起,眼神之中飽含一股凌厲之意,遙望著對面山峰,時不時閃過些許怒色。
另一座高峰之上,正有一個身材圓滑,略顯富態的年輕和尚端坐在巨石之上,這和尚嘴角含笑,袒胸露肚,懷中抱著個斗大的水葫蘆,散發著淡淡的酒香。
這兩人一動一靜,遙遙對立,看似風波不驚,無形之間卻有一股肅殺的氣勢正在醞釀。
林牧和那駝背老道此時赫然處于兩座山峰中央,雙雙被一團靈光拘禁著,本來先前的靈力巨掌乃是那中年道士轟出,正要將那駝背老道斬殺時,卻被年輕和尚隨手虛空一掌,輕飄飄的卸去了攻勢,反倒將二人禁錮在虛空之中,不知作何打算。
“空回賊禿,你欺人太甚!莫要以為你比我早先一步登臨大道我便斗不過你,只要你一日不修成元神,我定要討回個公道!你身為菩提寺四大神僧之一,竟然騙走了我門下弟子,涉足我仙道之事,這便罷了,難道就連我要蕩除一個邪道你都要攔著我嗎?”中年道士語氣不善道。
“非也非也,李施主你所言實在是無中生有,我何曾騙走你門下弟子?只是他自家聽我誦法,聆聽我佛家無上妙音,方才想要遁入空門,不問世事,何來騙走一說?還有,這邪道固然可惡,但還未明悟其中是非黑白,便要殺人奪命,我佛慈悲,此事在我面前發生,貧僧便要分出個黑白來,若他真有罪責,再罰不遲。”
“你!強詞奪理!”
中年道士被年輕和尚洋洋一席話堵得無言以對,久久才憋出這么一句話來,旋即一甩長袖,怒然道:“也罷,曾軒的事情我不與你計較了,他入哪家門是他自家的抉擇和機緣,但那邪道我必須親手除去,免得他危害人間。否則的話,我定要與你爭個高低。”
“讓貧僧考慮考慮再說。”
年輕和尚渾然不顧中年道士那殺人般的眼神,兀自懶洋洋的打開了酒葫蘆,朝著口中猛灌一口,方才暢快的出了口氣,道:“酒肉穿腸過,我佛心中坐。那小子,你說說看,究竟所發何事,竟要你二人這般相爭,你盡管道來,貧僧乃是菩提寺主持師弟,定會為你們主持公道。”
林牧被人用法力拘著,雖然躲過了一重殺劫,但心中仍是怨憤難消,見這年輕和尚和中年道士口角不和,話語交鋒,竟提到了雷州菩提寺的名頭,心間暗忖道:“菩提寺?不正是不語大師所屬宗門嗎?如若我沒記錯的話,菩提寺乃是佛門四大圣地之一,不過這菩提寺遠在雷州,怎會有高人來到云州與人斗法?而那中年道士的名頭我也聞所未聞,看那道袍服飾也不是歸元門的高手……”
林牧暗中猜忌著二人的身份,這年輕和尚和中年道士修為高絕,讓他有所顧忌,不過現今也顧不
得許多,為求保命,林牧只好將事情經過大概講了一遍。中年道士聽罷,二話不說,抬手便是一記指光飛去,想要結果了這駝背老道的性命,豈料這靈光還未飛至,就被空回和尚隨意攔了下來。
“空回和尚!你還有何資格攔我,這人乃是陰山教門徒,來我中原作亂,其罪當誅!何況他一手邪門巫術,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若不殺他,何以正我仙道浩氣!”
年輕和尚雙掌合一,念了聲佛號,道:“此人若是邪道,你便是殺他我也無可厚非,不過貧僧近來有一名師弟離世,奉行釋迦老祖戒律,要脫劫三月,這段時日里遭不得殺孽,也見不得血光,因此不能在我眼前殺了他。”
那駝背老道聞言頓時魂飛魄散,不等空回和尚一席話說完,便早已將渾身解數施展,復又祭出自家的陰屠元神來,化作一條黑色巨蟒當空亂舞,想要掙脫束縛逃遁而去。這老道的法力比之黝黑大漢不知要高出多少倍,這門陰屠元神亦是他親手傳授,因此自家施展起來更加得心應手,那條大蛇迎風狂舞,威勢凜凜,一副吃人的架勢。
中年道士見狀沒有任何動容,似是早已意料到一般,隨手劈出一記靈光,只聽砰地一聲,竟直接將陰屠元神所化的黑蛇轟殺成灰飛煙滅,而后拂袖道:“如今巫道不復往年那般興盛,就連術法也變得不入流起來,什么陰屠元神,不過是生魂煉化的靈魄而已,你這老道士身為修煉之士,這般胡作非為,著實該殺。”
說罷,抬手便是凌空一指彈去,頓時貫穿了駝背老道的心口,甚至他還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尸體便朝著山間墜去,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林牧瞧得心驚不已,見這中年老道殺伐果斷,殺人不過舉手投足一般輕巧,打心底起了一絲敬畏之意,不敢小看眼前的這尊高人。
空回和尚無奈搖了搖頭,復又喝了口酒,這才抹嘴道:“唉!你教我如何說你才好,這般又要叫我六根不清凈了。虧你還是個修仙之輩,怎殺起人來如此不眨眼?我原以為你身為蜀山仙劍派的人,性子還會內斂一些。”
中年道士神色厭惡,重重的呸了一聲,氣道:“哼,我仙劍派修仙只求謹遵正道本心,對于這邪魔外道一向是不會手軟,何況殺人不過是將他們打回地獄罷了,這清虛界的生死輪回自有幽龍主宰,我等不過是順道而為罷了。”
“李浮光你還是看不破啊,此人死亦是復歸冥土,凡人死亦是回歸地獄,兩者又有何差別?你以正道之名除之,豈非不過無用功而已?”
“莫要那釋迦那老家伙的一套說教,我等道家仙門傳承自三清道祖,你那歪理卻是信不得的,何況輪回往復,因果循環乃是應天道輪轉,雖然如今清虛界被八神龍掌控,但我仙門道義卻是不能忘卻。”
二人越講越玄,讓旁聽的林牧大惑不解,他修仙不過半年光景,眼界也僅限于云州和天下十九州的道門佛家,卻是不知李浮光和空
回和尚所言乃是何種境地。只是這清虛界的名頭似乎聽到不少人提及過,真靈門之中的典籍也略有所載,不過當時林牧只顧修煉增長法力,并未放在心上罷了。
反倒是八神龍和三清道祖林牧還算是有些見聞,三清道祖乃是天地造化第一人,據傳天地混沌未分時,就已先生于世,如今這方世界就是由三清道祖一手道法所演化而成,只是不知為何,自打天地開辟之后,三清道祖便不知所蹤,當今這方世界也被所謂的八神龍掌控。
這些乃是不少太古紀事中所提到過的傳說,真假早已不可分辨,林牧唯一能確認的便是,當今的道門十派俱是三清道祖門下弟子所創,至今仍供奉著三清的香火,從未斷絕。而佛門四大圣地則是傳承自釋迦老祖和龍象古佛,這兩人亦是傳說之輩,早已超脫了這方世界。
空回和尚見李浮光冥頑不靈,也不惱怒爭辯,只是雙掌合一,搖頭道:“也罷,我不與你爭辯,你有你的道家正統,我自信佛門之說,一切只是虛妄罷了。咱倆的爭斗就此作罷,你我已經斗了不下十日光景,貧僧還有要事,這便去也。”
“大師請留步!”
“禿驢莫走!”
誰知空回和尚剛一抬步欲走,林牧和李浮光便同時開口制止,這和尚聽聞二人言語,不由得摸了摸自家光溜溜的腦袋,納悶道:“李施主留我,我還能猜出些原因,不過這位小友又為何要留住貧僧呢?”
林牧方才不過是一時起意,他見這空回和尚自稱乃是菩提寺之人,自然就跟不語和尚相識,本來林牧便有許多疑惑想要找出個答案,只是不語和尚已逝,他也無從問起,如今遇到這空回和尚,他便忍不住想要問個究竟,權當是賭一賭也算了結心中念頭。
“不知前輩跟不語大師是何關系?在下昔日承蒙不語大師搭救,方才茍且于世,大師的恩德我無以為報,只是還有許多疑惑未曾解開,如若前輩知情的話,還請不吝指教。”
林牧自忖這番話說得極為漂亮,只當自己乃是受過不語和尚恩情的人,盡量不顯露自家身份,免得遭人猜忌,哪知空回和尚聽罷他的言語,臉色竟變得極為古怪起來,目光怪異的盯著林牧許久,方才開口道:“你可是叫做林牧?”
林牧心底驀然一驚,未曾料到這和尚竟一語道破玄機,說出了自己名字。他屢遭殺劫,至今與歸元門還有血海深仇未解,故而造就了謹慎小心的性子,當下心頭暗忖道:“這和尚怎會知道我的姓名?我與菩提寺并無交集過往,唯一的糾纏也不過是跟不語大師的恩情,現在怎會有佛門中的人知曉我的名號?難不成我身懷乾坤丹典的消息已經泄露?”
一瞬之間,無數個念頭交織在林牧的腦海,他對自家身份極為敏感,畢竟這《乾坤丹典》和自家的身世乃是離塵宗滅宗的關鍵所在,其中任何一個秘密被心懷不軌的人聽了去,都將惹來殺身之禍,使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對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