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琴簫合 暮夕竹的朝歌染卿弦17、琴簫合 無彈窗 ,灌江 網
這簫聲如此熟悉,聽了四年怎會聽錯?雖然音色有些許區別,但技法卻是相熟的,就如同那個人,雖然已長成英姿勃發的少年,但唇角那抹淺笑卻是不會認錯的,只是為何他會不認識我?難道是我變化太大?
多想無益,不如直接問清楚,主意拿定樂璇便出了房門,尋著簫聲而去。出了客棧門在客棧的左邊有一個小花園,想是客棧生意太好已無人顧及這初時為招攬生意而設的小花園,花園中不見成株的名花而只有零零星星一些生命力頑強的小野花在晚風中瑟瑟發抖,園中有石椅石凳,只是旁邊雜草已有凳高。若不是簫聲從此處傳出,樂璇還真沒注意到這個荒廢了的小花園正在自己的客房下面。
石凳上坐了一個人,灰白衣衫正凝神吹簫,果真是舒維。樂璇佇立片刻才慢慢地朝他走去,舒維聽到響動抬眼一看是晚間才見過的那位清雅公子于是對著樂璇微微一笑表示招呼。
樂璇點頭微笑回應,走過去緩緩坐下,輕聲問道:“剛才一直是舒少俠在此吹簫么?”舒維放下蕭點點頭,道:“我方才在房中忽聞有琴聲響起,就情不自禁地想吹簫來和,只因怕在房中吹奏影響了他人休息便尋來這里,沒想到還是打擾到公子休息了。”樂璇忙搖頭說道:“沒有打擾,只是那琴聲惆悵低沉并不討喜,舒少俠為何會想要去迎合那種琴聲?”
舒維將紫竹簫放進懷里,樂璇看那紫竹簫更確定是自己親自送給舒維的,只是為何舒維現在不認識自己了?舒維微微抬頭望向被浩渺的夜空,半響才輕嘆一口氣緩緩地說:“這當中有些事說來話長,公子也不像閑來無事的人,怎會有時間聽我廢話呢。”說完自嘲地笑了笑。
樂璇看舒維欲言又止的樣子覺得其中必有隱情,說不定聽后便知他不認識自己的原因,便說道:“真是巧了,我正是閑來無事聽到舒少俠的簫聲才聞聲而來,舒少俠既然有心事不妨說出來,我不是多嘴之人,愿當你最忠實地聽眾,心事憋久了對身體可不好。”
舒維點點頭,調整了一下坐姿輕咳一聲,那架勢像是要說上一宿的感覺,樂璇也不急靜靜地等他開口。
“我本是允州人,我爹是個劍客,經常四海游走,結交很廣,劍術也提高很快,在我十歲那年,我爹路過巖城郊外遇到一群劫匪正在劫持了一輛馬車意欲搶財,我爹便上前阻止,劫匪雖然人數眾多卻是些烏合之眾,眾人圍攻我爹一人,卻被我爹全部制服,這時馬車里下來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他就是現在的宰相李元釗,他在車里看到全過程,覺得我爹劍術高強,說不定留下來以后有用武之地,就想讓我爹入住宰相府以供他差遣。我爹起初不愿意,但經不過他軟磨硬泡,在交談中得知我爹還有我這個兒子后,便許諾只要我爹進了宰相府便能讓我受到最好的教育,過最好的生活,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我爹又四海漂泊,覺得對不起我,聽到宰相這樣的承諾后把心一橫便答應了。”
說到這里舒維又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道:“我爹入了宰相府后就把我接了去,那時候我應該就在博陽館念書吧。剛入宰相府一切都很好,錦衣玉食,我爹也沒有什么事做天天就教我劍術,偶爾也教宰相府護院們一些武藝,日子平靜無波倒也愜意。后來宰相慢慢讓我爹去做一些護送護衛工作。有一次黃河發大水我爹護送一批米糧去賑災,途中遇到暴雨,有一車米糧保衛不急被大雨淋了個透,我爹便想拿出來晾曬免得生霉,結果劃開口袋一看,米里面竟然夾帶了一些金條,我爹大驚正想詢問轉運使,卻被同去的護衛攔住悄悄告訴我爹那是宰相轉往他處的,還告誡我爹不要聲張。后來我爹暗里調查才知道宰相一直都在覬覦皇位,明里暗里不知做了多少事,而且在外還養了一支萬人的死士軍隊。我爹以前雖是江湖中人但也知道有國才有家的道理,雖然延靖帝昏庸無能,但幸好先皇英明,開創了這盛世,要斷送也非一朝一夕能成的,但如果宰相一造反,國家根基必定會動搖,百姓也再難安身。我爹便對宰相直言,應該以國家為重,不要為了個人權勢而不顧天下黎民的性命,結果反而惹怒了宰相,隨即將我爹囚于地牢中。我偷偷偽裝潛進去過一次,本想救出我爹,但是鎖住我爹的鎖鏈堅固異常,我爹告訴我必須要玄鐵所制的刀劍才能砍斷。”
舒維的話斷了斷看樂璇正在凝神傾聽并無不耐煩之意又接著說:“從我爹被囚以后,宰相怕我叛出,便在我的飯菜中加了一種毒,這毒不烈,也沒有任何痛楚,只是記性慢慢有些不好了,我以為是練劍太累的原故也沒深究,后來多虧小四偷偷告訴我,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是被宰相毒害了,當時我就想去殺了他,但想到要救爹還是忍了下來,假裝不知情,繼續在宰相府做事,只是那飯菜卻沒有再吃了。也不知以前吃了多少,這毒已經慢慢侵入了腦中,漸漸地我連十歲以前的事都差不多忘記了,大夫說這毒會慢慢使人記憶力衰減,直到頭腦一片空白。”
說到這里舒維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他看著樂璇是覺得似曾相識但是卻又不記得這人是誰,這樣的感覺使他痛苦萬分:“所以今天你問我可曾記得你的時候,我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但是卻認不得你,就像為什么聽到琴聲我就會不知覺地舞劍或吹簫一樣,我很痛苦,我時常有夢到一個模糊地場景,好像是間書院,名字就是博陽書館,那里有人為我撫琴,但是我永遠見不到他的臉,只知道很渴望看他一眼,一眼就滿足了,但是卻不能,我想那便是十歲以前的事吧,再聽你問起博陽書館便想起一點點,要想更多卻頭痛欲裂。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得知江南有個青林會,奪得武冠的獎品是千年玄鐵制成的袖里劍所以才假借任務之名過來才參加,等拿到玄鐵袖里劍我便要回去救我爹了。”
“那你的毒怎么辦?沒想過要尋醫嗎?”
“我找過些大夫,但都束手無策,連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只說會使記憶慢慢衰減,我也不想浪費這時間了,忘了便忘了吧,也沒有值得記掛的事,除了我爹。但是如果救出他,他就天天跟我在一起,想忘也忘不了,是不?”
“那我呢?”樂璇哀怨地望著舒維。
“你?”舒維打量樂璇半響:“我方才見到公子就無故生出一種熟悉感,公子是否真的認識我?”見舒維還在懷疑,樂璇有些不高興了,指著舒維懷里的紫竹簫說:“難道我還騙你不成?我不僅認識你,我們交情還很好,你那管簫便是我送的。”舒維吃了一驚,紫竹簫一直帶在身邊,不過是怎么得來的倒是真的不記得了,只知道自己當著至寶一樣珍愛著,現在它的主人出現了,想必真是和自己有很深的淵源。
摸摸懷里的簫,想了想,看著樂璇懇求道:“公子既然認識我,能不能幫我回憶起從前的事?十年的空白真的很折磨人,剛才我說不在乎,其實是有些違心的,我連我的童年是什么樣的都不知道,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也罷了,偏偏這當中還有個十分模糊的背影,只有背影,大夫說我只會對印象深刻的人才會記得,就像我只認識我爹一樣,公子,你說我們很要好,那個背影會不會是你?”
這問題還真不好回答,樂璇只知道自己對舒維一直沒有忘懷過,哪里知道自己在舒維心里到底占多少位置呢?便道:“那背影是不是我,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幫你慢慢回憶從前的事倒是我力所能及的。”
忽然見想到了師傅,臨行前師傅說他去拜會一名神醫,不知道這神醫能不能治好舒維的失憶?不過去碰碰運氣也好,想到這里便對舒維說:“你說你找的大夫都沒能解了你的毒,或許是他們醫術沒到家呢?我師傅認識一名神醫也許能醫治你中的毒,要不等你比完了我們去找他看一看吧?”
舒維沒答話,皺起眉思索什么,樂璇知他定是在糾結要不要放棄這就醫機會,早些救出被困的父親,就說:“我可以幫你回憶從前事,但那只治標不治本,你的毒始終要解了才行。那神醫也在江南,說不定就離我們客棧不遠呢?機不可失哦。救你爹的事也要講求時機的吧?也不是說你想救就能馬上救的,對不對?”
樂璇的話也是很有道理的,既然機會在眼前,錯過便是傻子了,想開了心情也就跟著好起來,舒維沖樂璇一笑:“那就要麻煩公子了,不如我再給你吹奏一曲?。”
“好啊,不過,你等等,我去把琴取來,我們來個琴簫合奏,好多年沒有這樣了呢。”
不一會兒,樂璇抱了琴出來,放在石桌上,故意把那墨綠的琴穗甩了甩:“看,這是你當年送我的哦,這么久了依舊如新的一樣,我保護的多好。”又搶過舒維的紫竹簫看了看,撇嘴道:“我送你的東西卻變得這么殘舊。”
舒維從樂璇手里取過簫,道:“殘舊嘛是代表使用次數多,因此才表明我很喜歡這簫,也許跟這送簫之人有關呢。”說完帶笑看著樂璇。
“呵,這些年沒見,嘴上功夫倒進步了,想當年你多么敦厚老實。”樂璇調笑道
舒維哈哈一笑:“人總是會變的嘛。來首《笑傲江湖》如何?”
“好,如你所愿你可要配合好我哦。”
“大師您可要顧著點舒某的生疏簫技,如果配和失誤您可要多擔待著點。”
樂璇白了舒維一眼,沒再答話只專心彈起琴來。
樂璇端坐撫琴,舒維靜立吹簫,琴簫合鳴,配合得天衣無縫。
一陣晚風吹過,吹起衣袂,也吹走了遮月的烏云,月色清輝,流瀉而出,繁星閃耀,似在為這吹彈添光增彩。
這廂吹彈起勁,那廂卻揪痛了心,捏起的拳頭生生把墻壁砸了個坑。
樂璇和舒維都沒有注意到,小花園樓上客房打開的窗戶前藍淵正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眼里充滿了妒火。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