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鋒芒
“王爺,言副將求見……”
“王爺,天都亮了,你快醒醒....”哎,看著藍淵一臉滿足中帶笑的表情,奕秋知道他準是又夢到樂公子了,這幾年,時不時就會見到他這個癡笑樣子,在人前他鐵骨錚錚,剛正不阿,在人后卻是鐵血柔情,特別是聽到樂公子的消息,或者夢到他,就會像現在一樣一臉溫柔滿足的表情。
見喚實在喚不醒,奕秋大著膽子用力推了推藍淵。
“唔……若寧,別推我...”藍淵還在囈語。
奕秋清清嗓子,大叫一聲:“王爺……醒來,言副將求見......”這一句聲音之大,震得火苗都跳躍了幾下。
藍淵縱然再不想清醒也不行了,眉頭皺了幾皺,才慢慢睜開眼睛,一睜眼就看見奕秋站在床邊,一雙晶晶亮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看,哎....用手揉了揉太陽穴,果然又是一場春夢。
“王爺...屬下不是有意打擾,是言副將求見。”奕秋生怕藍淵美夢被擾有起床氣。
“嗯,傳他來吧。”
“得令。”奕秋行了禮就要退下,不料剛走到門口就被藍淵叫住了“等等,讓他半刻鐘后再過來,本王收拾一下。”
“是...”
半刻鐘后,藍淵終于收拾好了,把被□□侵濕的床單棉被全部換了,都忘了這是第幾次偷換棉被了,雖然有專門收拾帥帳的小兵,但是藍淵從來不假他人之手,何況這樣的糗事萬萬不能讓下屬看見。
“言昊揚求見王爺。”一個渾厚的嗓音在帳外響起
“進來。”藍淵坐在帥案前手中拿著折子正翻看。
得了應允,言昊揚撩簾進了帳,一身寒氣地他說話時噴出的口氣還帶著白色霧氣,面上卻是波瀾不驚,沒有一點冷得畏畏縮縮的感覺。
藍淵看了言昊揚一眼,放下手中的折子,道:“我叫言副將來是想問問言副將,你覺得我們這次戰敗的原因是什么?”
“回王爺,據末將所知,是因為我們的將士對這塞外邊關的天氣有所不適,加之連日來暴雪連天,不可視物所致。”言昊揚把自己的看法一一說出。
藍淵聽后卻搖頭:“言副將說的這些有一定原因,但又不完全是,這次征戰東胡的兩萬精兵,不用本王說,你也該知道都是精兵強將,騎射技能都是出類拔萃的,就是這樣兩萬精兵卻連寒江關都攻不破,難道僅僅是因為氣候原因嗎?答案是否定的,不知道言副將有沒有注意,我們的將士在戰場上所穿的鎧甲厚重繁瑣,下擺還長,完全限制了在馬上的活動靈活度,而且厚重的鎧甲重量不輕,連人加鎧足足有一百多公斤,加上連日大雪,無疑加大了戰馬的負荷,馬兒跑不快,人活動不開,怎能打勝仗?”
言昊揚仔細聆聽著王爺的話,細細揣摩回想,正如王爺所說那般,不得不佩服王爺細微的觀察力,不禁有些汗顏:“王爺觀察果然細微,末將實在汗顏,仔細想想真如王爺所說那般,那...怎么能解決這個問題?”
藍淵看了看言昊揚,沉吟一陣,方才說道:“解決這個問題不難,只是實施起來有些困難。”
“王爺但說無妨,這軍中王爺為帥,帥命誰敢不尊?”
藍淵呵呵一笑,道:“我就喜歡言副將的豪邁性子,說起這事,還得靠你鼎力支持才行。”
言昊揚更加狐疑,王爺說話一向直來直往,從不曾這樣賣過關子,不知是何等大事才能讓王爺這樣左顧右盼拐著彎兒,拱拱手:“請王爺明示。”
見時機已成熟,藍淵才緩緩說道:“辦法其實很簡單,多注意一下胡人的衣著就能看出倪端,他們這等游牧民族,常年放牧在外,馬背就是他們第二個家,騎馬射箭更是連三歲小童都會,這樣的生活方式世代沿襲下來,他們的衣食住行都在一點點改變,衣飾從最早的繁綴長衫演變成如今的短打馬褲馬靴,這樣的服飾十分適合騎馬作戰,所以,我想說的是,我決定把冬衣和鎧甲全部做成那種短打服飾,言副將覺得如何?”
聽了王爺這番話,言昊揚驚訝地睜圓了眼:“王爺是說讓我們穿胡服?”
“正是如此。”藍淵道
言昊揚捂住額頭仔細想了想,道:“王爺,我們恒國一直視金鳳,東胡這等游牧民族為粗人,蠻子,恒國建國以來他們一直被我們踩在腳下,只能仰我們鼻息而活,現在稍微有了一些戰斗力,就來挑釁我們,這等低賤民族值得我們穿他們的服飾嗎?更何況我們征戰一直穿這樣的鎧甲,如果隨意更換,我怕引起將士們的不滿。”
藍淵靜靜地聽言昊揚說完,不怒反笑:“言副將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語看似護國,卻是將恒國的詬病一一道明了,我能聽出來言副將這番話語是言老將軍平日里灌輸來的,我相信言副將并不是個迂腐的人,先主的思想有可用和不可用兩說,那些保守的不正確的思想我們就該摒棄,‘先王之道不可變’這等保守迂腐思想我們應該打破,沒有勇于革新的思想,國就不能進步。人本無卑賤之分,胡人之所以要反抗是因為被欺壓太甚,年年沉重的進貢壓力,并不會因為天氣等自然災害而減少,他們韜光養晦終于找到了有利時機,再加上他們現在的首領勇猛善用兵,才讓我們吃了這敗仗。這些我們應該從自身找問題,這次我提這個議,從作戰上講,有效地提高了我們將士在馬上的靈活度,又減輕了人和馬的負擔;從外交上講,我還是希望東胡像金鳳那樣,主動請和,我不想鐵蹄踏進那片綠草盈盈,天高云淡的美麗草原。如果東胡看見我們穿上類似他們的服飾,減弱了他們自卑的心理,會增加他們歸順我們的意愿,我們再適當減少朝貢,這樣也許不會再這樣兵戎相見。”
王爺這番說辭,讓言昊揚幡然醒悟,如果能縮小戰爭,減少將士傷亡,穿上胡服有什么關系呢。走到帥案前,畢恭畢敬地朝藍淵行了個禮,道:“王爺果然睿智過人,一語驚醒夢中人,末將愚鈍,有冒犯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見言昊揚已經開竅,藍淵暗暗吐了口氣,起身扶起言昊揚:“言副將既然已知其中道理,就應該知道本王叫你來的原因了吧?”
“末將知曉,父親那里某將自會盡力游說,我有信心,他一定會贊同的。”
藍淵點點頭:“那就好,既然如此,你去吧,明日給我答復。”
“得令,末將告退。”言昊揚說著就退出了帥帳,他前腳剛走,奕秋后腳就進了帳。
藍淵一看到奕秋就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奕秋看了看新換的床單棉被,偷偷一笑,道:“王爺今日氣色真好,讓屬下看看你的傷是否已經痊愈了?”
又來了,煩死人。藍淵不耐煩地動了動手臂:“不用看,已經全好了,你沒事就多去看看其他的傷患吧,別有事沒事就來盯著我。”
“屬下從十歲就跟了王爺,不盯你盯誰呢?還是說王爺只愿意讓樂公子盯著?”奕秋打趣道
聽到奕秋提到樂璇,藍淵這才想起:“對了,我受傷這幾日,怎么沒見探子來匯報情況?”
“探子匯報了,只是王爺你在昏迷沒聽到罷了。”
“怎么說的?”藍淵有些激動,每次不管心情好壞只要能聽到他的消息,就能讓自己舒暢一日。
“王爺讓我看看傷勢,我就把探子匯報的一一道與你聽。”奕秋賣了個關子
藍淵無奈,只得把衣服解開讓他查看,拿樂璇的事做威脅,這招百試不爽。
看了看傷口,已經結疤并無大礙了,奕秋這才慢慢說出探子得到的消息:“樂公子現在琴技一日勝過一日,與我們當初所見時已經有了很大突破,他和他師父還有個白發中年人在一起,這些日很是到過些地方,似乎在找什么東西,還有....。”
“還有什么?這樣吞吐,是不是和那舒唯有關?”
“稟王爺,之前舒唯確實和樂公子在一起,不過,不知何故只呆了一夜便匆匆離開,探子是奉命看著樂公子的,所以沒有人去調查他是為何事離開。”奕秋答道
“既然沒在一起了就是好事,管他作甚,只要好好保護好若寧就是了。”淡淡一句話,卻道出了無比寵愛和擔心。
結束了談話,藍淵出帳到各營視察了一下情況,又把自己的改革的想法大致告訴了各營兄弟,想聽聽他們的看法,以為會有人反對,沒料到將士們一致認為這是一個好建議,強烈要求實施。也是,作為兵,將的話比圣旨更具威信,沒有不從之理,更何況將的這次建議還是為了他們的性命和國家的安危著想,當然要積極響應了。
第二日天將要黑,言昊揚面帶喜色地來匯報情況,言老將軍已經被他說服,而且朝中各臣也都收到了相關文書,雖有少數人持反對意見,卻并不影響這次服飾的改革。
藍淵聽后滿意地笑了,“將在外,皇命有所不受”其實完全不用和他們商議就能做的事,更可況不久后恆國的皇帝就是自己,只是不想落人口實,說自己是個一意孤行,數典忘祖的人。
隨即叫來軍需官紹炎,把胡服的樣式,如何改造和制作時間限制一一詳細告知,又和言昊揚詳細研究起寒江關地形,天氣和如何排兵布陣。
言昊揚看著眼前這個雖然受了傷但仍是意氣風發的王爺,心中敬佩之意越來越深,他獨到的見解,銳利的目光,果然的判斷,沒有尊卑之見...恒國的將來交到他的手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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