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的時候,趙東升已經參觀完了北方鋼鐵公司的幾個骨干部門,姜勇已經在廠招待賓館里給趙東升準備好了飯菜,眾人于是上了車,去公司招待賓館用餐。

午餐很豐富,姜勇為了這頓飯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專門請來了一個皇家御廚傳人來掌勺,請趙東升嘗嘗正宗的宮廷菜。

酒桌上的氣氛非常輕快,趙東升和姜勇等人談笑風生,觥籌交錯間雙方的感情拉近了不少,這就是酒桌文化之所以源遠流長的原因,它非常好地拉近了人們之間的關系。

吃到一半的時候,一個工作人員急匆匆地走進了包廂,在孟慶的耳旁低語了幾句,孟慶臉色微微一變,隨后不動聲色地跟著那名工作人員離開了。

趙東升注意到了這一幕,感覺好像發生了什么事情,不過這里是姜勇的地盤,姜勇不說他也不好問,接著與姜勇等人喝酒。

十來分鐘后,又有一名工作人員走了進來,徑直來到正在與趙東升說笑著的姜勇身旁,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什么。

“胡鬧”姜勇聞言臉色頓時一變,口中不由得低語了一聲,然后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笑著向趙東升說道,“有點事兒,我出去一下。”

說完后,姜勇領著那名工作人員急匆匆地走了,趙東升見狀眉頭不由得微微一皺,看來發生的事情不小,竟然連孟慶都不能擺平,需要姜勇親自出馬。

咣當一聲,姜勇走后不久,正當趙東升與北方鋼鐵公司的一名副總碰杯的時候,包廂的門被人重重地推開了,一個拄著拐杖、胸前掛滿了勛章的老頭被幾名年輕人簇擁著走了進來。

“哎喲,張老爺,您怎么來了”見到那個老頭,靠近門邊坐著的北方鋼鐵總公司辦公廳主任馬明連忙站了起來,笑著去扶那個老頭,“老爺,來,咱們去隔壁的房間,我陪你喝幾盅去。”

“馬家小,今天沒你的事兒,我是來找領導解決問題的。”張老爺一把推開了馬明的手,走到酒桌前瞅了一眼桌上豐盛的飯菜,用拐杖在酒桌的邊上用力敲了敲,陰沉著臉說道,“你們不是說沒錢嘛,這一桌起碼上千了吧”

聽了張老爺的話后,在座的人不由得面露尷尬的神色,趙東升則饒有興致地看著張老爺胸前掛著的胸章,有戰斗獎章也有勞動獎章,看來其不僅是戰斗英雄而且還是勞動模范。

“老爺,今天咱們廠要招待一位重要的客人,事關咱們廠以后的發展,你的問題姜董事長會給你解決的。”見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馬明連忙拽住了張老爺,一臉緊張地說道,如果得罪了趙東升的話那后果可就糟糕了,姜勇先前所做的事情可就前功盡棄了。

北方鋼鐵公司的前身是北方鋼鐵廠,雖然去年改制了,但是廠里的人還是習慣性地稱北方鋼鐵公司為廠。

“重要的客人?”張老爺掃了一眼在座的眾人,發現酒桌上有兩個他不認識的陌生人,一個是趙東升,另外一個是河東省駐廄辦事處主任李天毅,北方鋼鐵公司的領導層都是廳級干部,趙東升要想找一個身份對等的人還真的不容易,于是就把李天毅給拉來了,一是撐懲擋酒,二來也是給李天毅介紹新的人際關系。

“你就是那個華威集團的老總?你知不知道,我們廠現在還有三千多名工人只能拿基本生活費,家里已經窮得揭不開鍋,連孩上學的錢都要向親戚借,而你們卻在這里大吃大喝,你不覺得虧心嗎?”

張老爺隨后把目光落在了李天毅的身上,認為他就是趙東升,誰讓李天毅年齡大,看起來像是領導呢,于是用拐杖把酒桌的邊上敲得砰砰直響,高聲向李天毅說道,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老爺,說實話,這頓飯我吃得確實挺虧心的,我沒想到你們竟然有這么大的困難。”張老爺的話使得現場北方鋼鐵公司的領導大吃了一驚,正當他們擔心趙東升被激怒的時候,趙東升卻站了起來,一本正經地向張老爺說道,“為此,我向你道歉。”

說著,趙東升鄭重其事地向張老爺鞠了一躬,雖然他覺得張老爺的話說得有些過激了,可是面對著這么一位值得敬重的戰斗英雄和勞動模范,他覺得沒有什么可計較的,理解萬歲嘛

趙東升一站起來,呼啦一聲,在座的人紛紛都站了起來,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重。

“你是……”張老爺沒想到趙東升會向自己道歉,更沒有想到趙東升一起身現場所有的人都站起來了,于是有些驚訝地打量著趙東升。

“老爺,這位就是華威集團的趙總,前段時間成功收購了巴西的一家礦業公司,那家礦業公司有著儲量豐富的高品位礦石。”

馬明見狀,連忙向張老爺介紹趙東升,并且不動聲色地點明了姜勇請趙東升吃飯的原因╠╠高品位礦石,這對鋼鐵公司來說可是十分重要的原材料。

張老爺顯然沒有聊到趙東升竟然會如此年輕,看樣和他孫的年齡差不多,再聽了馬明的話,頓時明白了姜勇這次請趙東升吃飯的原因,一時間怔在了那里,他在鋼鐵廠干了三十多年,自然清楚高品位礦石對鋼鐵廠的重要性。

“老爺,咱們爺倆今天既然遇上了那就是緣份,坐下來喝兩杯吧,心里有什么事兒跟我說說,說不定我能幫上什么忙。”趙東升示意一旁的服務員搬來一張椅放在他的身邊,然后笑著向張老爺發出了邀請,“你放心,今天這頓飯你吃起來絕對不會虧心的。”

張老爺聞言想了想,然后走過了過去,在那張椅上坐了下來,他連上戰場跟敵人拼刺刀都不怕,還怕趙東升這個小娃娃。

“老爺,你是戰斗英雄,又是勞模,為國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這一杯我敬你。”趙東升給張老爺倒上酒,端起來笑著向他說道,無形中向外人表明了他敬重張老爺的原因。

“趙總,你是個爽快人,我也就直說了,我們三分廠的效益這些年一直不好,大家就拿一個死工資,獎金和其他福利什么都沒有。大家知道廠里困難,因此也沒有怨言,盡心盡力地忙著工作。”

張老爺聽出了趙東升話里的意思,覺得趙東升是個爽快的人,于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沉聲向他說道:

“可是去年廠里改制,直接讓我們三分廠給停產了,所有人待崗,只拿基本生活費,一晃都快一年了,我們每次找廠里的領導來問三分廠什么時候復產,都讓我們回去等消息,眼見都快過年了廠里還沒有任何動靜,大家實在是等不了了,聽說姜廠長從國外旅游回來,要在這里請你吃飯,于是就來討個說法。”

“哈哈……”趙東升聞言笑了起來,“老爺,姜董不是去旅游,而是為了礦石的事情和礦業總公司的許總一起去了巴西,我想他并不是不想解決你們三分廠的事情,可是現在市場競爭這么激烈,一個數千人的廠重新運作起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想姜董現在也非常為難,他也想你們三分廠盡快走上正軌。”

“我們不是不清楚廠里的難處,關鍵是大家現在沒有盼頭,人心都散了。”張老爺嘆了一口氣,中秋和元旦,其他分廠的人又是發過節費又是發東西,三分廠則是幾個月餅和幾斤面,難免人心浮動。

“老爺,沒有過不去的門檻,現在是經濟改革的關鍵時期,只要熬過這一關,一切都會好的。”趙東升知道張老爺的意思,于是笑著說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來就是要和姜董商量合作的事情,如何合作順利的話,估計你們三分廠明年就有可能復產了。”

“真的?”張老爺聞言流露出驚訝的神色,他沒有想到趙東升會給他帶來這么一個好消息。

在座的北方鋼鐵公司的領導聞言不由得對視了一眼,無不流露出驚喜的神色,既然趙東升當眾說出來,想必合作的事情不會假了,那么這就是說高品位礦石的事情就非常好商量了。

包廂里的氣氛隨即緩和了下來,趙東升笑著和張老爺聊著北方鋼鐵廠的歷史,當姜勇和孟慶滿頭大汗地趕回來時,愕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幕:看起來趙東升和張老爺聊得……聊得挺開心的。

張老爺是抗戰時入伍的戰斗英雄,復員后進入了北方鋼鐵公司的前身╠╠北方鋼鐵廠的三分廠,是北方鋼鐵廠有名的勞模,八十年代中期以三分廠廠長的身份退休,在北方鋼鐵廠有著很高的威望。

聽說姜勇今天要在招待賓館宴請趙東升,于是三分廠的人就去找了張老爺,讓張老爺出頭領著大家去向姜勇討個說法,結果在招待賓館門口被保安給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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