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平民出租屋內,大小不過十五平方,潮濕的地板上擺了一張鐵架子床,顏如玉和母親坐在折疊桌子兩邊,干著一些拆花的零活。
“小如……”
顏如玉見母親欲眼又止,“媽!有什么話就說吧!”
“上次的事還多虧了你那朋友幫忙,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
“我知道。”
“我看他好象在派出所有些關系,要不你……唉!你爸爸已經被抓走快一個月了。”
“媽!人家幫咱已經受到了牽連,再去麻煩別人多不好,而且……”顏如玉沉吟著道:“二叔已經答應借錢給我們,只要湊夠一萬塊錢,爸爸就回來了。”
“說的也是,畢竟是外人,總不好麻煩人家,要說你二叔還真對咱家不錯,不但當我接了零活,而且還借錢給咱,你可要多謝謝他,誒!這段時間他不是經常帶你出去找工作嗎?找的怎么樣?”
聽到這話顏如玉面色一紅,眸子里閃現出羞憤的神色,緊接唉聲一嘆,“還沒找到呢!”
笛笛……
“媽!我要上課了。”
“把煮的雞蛋帶上,咱家窮沒什么拿的出的東西,希望你那朋友別嫌棄。”
“嗯!”顏如玉用膠帶裹著五個雞蛋出了巷道,在一輛大眾轎車面前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下來一位體態臃腫的中年男子,*褻的目光隱晦的在她身上掃了幾眼,“上車吧!我送你去學校。”
“沒幾步路我還是走吧!不麻煩二叔了。”
“麻煩什么,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天天送你,過著舒舒服服的好日子,你爸爸不但可以回家,以后也由我供養著。”
“二叔!”顏如玉面色氣的慘白。
“嘿嘿!閨女,你可想清楚了,你早一天答應我,你爸爸就少受一天罪。”
下課之后,林飄逸正要回家,顏如玉卻找到他,往他手里塞了幾個雞蛋,搞的他莫名其妙,說了半天才知道人家這是在感謝他上次的幫忙,母親特地煮給他的。
“呵呵!謝什么。”林飄逸笑了笑,“對了,時間現在還早,要不我騎車送你回家,隨便看看大媽和叔叔,哦!對了,叔叔還好嗎?”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顏如玉一陣疑惑。
“沒什么,那天晚上聽你說的,是在住院嗎?”
“嗯!對對,現在已經好了。”她急忙道。
“走吧!我送你。”
“……別!我還有其他的事,現在不回家。”
下午五點一刻,太陽光被高樓遮擋在后面,宿舍園區里光線溫和,草地上三五成群的男人坐著抽煙,光著上身,披搭著汗衫,陣陣帶著溫熱的涼風掠過,很是舒服。
小店棚子下面兩張桌球臺已經被人早早霸占,手里拿著撲克,必定有在賭博,邊上圍著一些年輕的男男女女觀戰,手里還拿著一塊雪糕。
而有些男子則穿著個二五八褲,挨著屁股坐在綜合樓旁邊停車場的單車或摩托車上,手里拿著六合彩黑白油印碼報討論
著什么。
卡鐘房里陸陸續續已經有下班的人走出來,這第一批下班吃飯的都是注塑部的員工或是一些職員先吃飯后打卡的老油條。
林飄逸停好車便進入了食堂,在末尾樓梯口的一張長凳子上坐下,之所以要選擇坐這里,原因無他,要從幾個角度看。
末尾的坐位離打飯口遠,沒多少人坐,空氣好,再就是可以看到外面的風景,再然后,此處正好在樓梯下面,此時又正直夏季,有點心思的男人都應該明白。
林飄逸一入坐,門口便有三個男子走過來,王剛、劉曉兵、揚軍。
劉曉兵一眼看到林飄逸,曬口一笑,“嘿!你個錘子,今天還讓你搶先了哦!”林飄逸笑了笑沒回話,緊接著王剛又道:“飄逸娃子,你又不是不曉得,啥子不得行,偷窺他最在行。”說著三人已經一屁股坐了下來,而林飄逸卻噌的一下起身,作勢欲打,“你龜兒存心找整!”
王剛這小子反應也不慢,然后卻在躲閃的時候足下被長凳子一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腿還搭在板凳上,拖鞋摔到一邊,“哈哈……!”
三人頓時大笑起來,王剛面色一窘,“笑個錘子,小兵,你還不拉老子一把。”
“碼買了沒得?”
“買了!”林飄逸瞅了眼揚軍,“你呢!?”
“等下上班才買,董國秋那刁毛也在幫別人賣碼。”
揚軍說的董國秋也是料房的,不過的是混料的,就是調色師把色粉配備好,他便直接倒在原料里混合。
四人聊開了,嘻嘻哈哈的開玩笑,聊著廠子里發生的事情,渾段子笑話,只是能說的都說,沒有絲毫顧忌,下班時間到了,食堂里人愈來愈多。
一樓C餐是員工用餐的地方,二樓是B餐是職員用餐的地方,三樓A餐的主管一級別和寫字樓白領用餐的地方,劉曉兵雖然是技術員,但此刻還是試用期,內部提升,主管錢貴批準的上面還未授職,所以還在下面用C餐。
林飄逸瞥眼看到唐語瓊,便過去討了點咸菜過來,她一般不在食堂的吃飯,都是打回宿舍吃,原因無他,她的咸菜好吃,若在食堂里吃飯,坐在一起都是一個部門的,別人要吃她也不好意思不給,并不是小氣的問題。
期間還看到劉貴英,她在二樓用職員餐,倒是沒有看到游情,可能酒還沒醒過來在睡呢!
此時林飄逸那張桌子上已經坐了很多人,他父母林成和嚴琴打了飯都端下來吃,上面的菜好很多,父母想兒子,人之常情,劉曉芬同樣打菜下來給弟弟劉曉兵,還有王剛的父母。
一大堆人圍在一起,菜都放在中間,和和睦睦的,有說有笑,倒很象是一家人,畢竟在外打工都不容易,關系好,又是老鄉,相互關照,很應該的。
這時候林成掏出手機接起來。
他的手機是99年買的,諾基亞黑白字幕,直板,也不知道是什么型號的,當時花了一千好幾,四年了還在用,倒是林飄逸的手機,是今年剛買的,大顯,彩屏翻蓋,花了兩千一百多
。
林飄逸的父母是很重面子的人,兒子都是寶,有什么好東西自然給兒子用,林飄逸記得父親的手機直到06年才更換,而換的就是他現在用的手機。
林成講了幾句電話,面色有些難看,又把手機交到嚴琴手里,“子明的電話。”
聽到這個名字,嚴琴的面色顯然也不是很自然,接過電話,“哥!……”
子明,全名嚴子明,是林飄逸的二舅,嚴琴娘家兄弟姐妹三人,兩個哥哥,老大嚴松,老二嚴子明,老三就是是嚴琴。
嚴松早年是在社會上混的,對林飄逸一家很不錯,但和老婆何繡蘭感情不和離婚了,五年前因為參與一起偷盜罪,他是望風的,但是被逮住了,死在監獄里。
林飄逸的外公叫嚴天明,五零年參加過抗美援朝,槍林彈雨的軍人,性格剛烈,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大兒子嚴松,記得父母曾經說起過,當時嚴松在杭州抓起來過后,通知過家屬去贖,但外公死活不準任何人去,以至于這個兒子死在監獄里,最后還是林成去,拿回來就剩骨灰合了。
林飄逸的家庭,爺爺奶奶他沒看上一眼就死了,當時林成還是在大哥的撫養下長大,外婆在聞訊嚴松的噩耗之后也一病不起,不久人世。
外公之后也得了一場大病,聽父母講他本來也要死的,是一股氣卡在喉嚨上,呼吸很困難,是心病,最后他參加了一段時間耶穌教,跟著唱唱跳跳,心情放開了還好了。
嚴天明一輩子軍人,他的故事很多,從小到大林飄逸也聽過很多。
嚴松死后,贍養他的責任自然就應該是二兒子嚴子明,可是不然,林飄逸這個二舅是個性子很軟弱的人,顧家,怕老婆,而他老婆又是個很強勢的女人,因為林飄逸從小被嚴天明帶大,所以她便推卸責任不愿意贍養,她只顧自己的父母,不許嚴子明管嚴天明。
至今,嚴天明的贍養還是林飄逸一家人供給著。
兩家關系不說很壞,屬于那種貌合神離,面和心不和。
林飄逸聽母親說過,在九幾年的時候,二舅和他老婆先出來豐都打工,嚴琴兩口后出來,當時二舅是廠子里注塑部的主管,收入很不錯,二舅母也是廠里的拉長。
嚴琴兩口子剛到豐都,舉目無親,林成當時又到廣州工地上去了,恰逢八月十五,嚴琴在廠子里上班又沒有發工資,生活實在困難,接不開鍋了。
沒有辦法只能拉著臉去二舅家借錢,當時二舅一家人正在吃飯,嚴琴陡然造訪,一開口就要借錢,二舅母自然很不高興,就似躲瘟神一般把她趕了出去。
只是借十塊錢而已,嚴琴拉下臉去求她的親哥,那是她的親哥。
當林飄逸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他哭了。當時的條件是十幾個人合租在一個小房子里,按床位算錢,做飯洗澡都是共用的。
那一晚,嚴琴喝了一肚子白開水,躲在被子里,偷偷看著別人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團員飯,吃月餅,她蒙著頭哭一晚上,第二天林成從廣州趕過來,才解了燃眉之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