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駕….”
“報….報告大帥,前面兩里外先鋒一營已到廣水鎮外圍,距離集合地點廣水車站還有不足五里路!”
當派來的探子通知到了跟在最后面的李漢時,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李漢皺眉甩了甩腳上膠鞋上已經沾上的一層厚厚泥巴,點了點頭回望了一眼身后長長的一隊綿延近里的火蛇,面上都是說不出的疲憊。
在孝感由于還有不少的軍務需要處理,他將自己的北上車次定在最后,結果等到他處理完手上的軍務,將一份有關襄陽戰區的任免以及調令命人電報拍過去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快五點鐘。
第一標跟第七標已經先一步坐車北上,所以只有季雨霖的第八標兩個營與他同批北上。
本不該如此狼狽的,只是火車意外的在距離廣水站的前一站楊家寨還有不足三里的時候,火車機頭出現了問題,結果不得不停下來修理。
據隨行得機車修理人員介紹,由于天色已經黑了…加上零部件莫說車上不足了,孝感也幾乎在這幾天的磨損之中消耗了七七八八,回頭恐怕還得派人去漢口租界采購。
索性這一路已經沒了多遠的距離,李漢也就下了車,命第八標隨他一同步行。只留下了一個營的士兵在管帶的帶領下看守在火車沿線,不叫歹人窺奪去了車上的物資。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旁邊的幾個參謀軍官立刻便圍了上來,接過了他扛著的一挺機槍,幾十斤重的東西,要這些身體纖薄的參謀們一個人雖然也能搬得動,卻不像他這樣能堅持自己扛上二十多里路。
“通知后面的隊伍,再堅持幾里路就抵達目的地了!”
“是!”
探子應了一聲,揚起馬鞭揮動,指揮著胯下戰馬飛馳,很快一行人便聽到了后面一陣陣的歡呼聲,經過了整整一天的長途跋涉,一行人總算是要抵達目的地了!
“不行,等解決了河南南下的清軍之后,日后短時間之內就沒有什么大的戰事了,也該認真規劃軍政府如今掌握的幾府之內的經濟、交通了!”
李漢心中暗暗思量著,一邊手也停止了揉捏酸澀的肩膀,從兜里掏出了懷表。
“借個光!”
“是…快把火把拿過來一點!”
一個參謀聽到命令之后,將一直放在外圍的火把往這邊舉了舉,借助著火光,李漢清楚的看到了時間,此時已是晚上八點三刻,距離晚上九點已經不遠了。
這么算來,他們九點前后應該能趕到地方。雖然遲了些,但到底準時抵達了應山縣。
嗯,這李漢口中叫的習慣的廣水,其實官方名稱乃是應山縣。只因為他境內有一條漢江分支---廣水,富饒了一片沃土,因此這德安府內也多有應山籍的稱呼它為廣水。
他之所以也跟著廣水本地人叫了它的俗稱,完全是因為早前剛剛抵達鄂中的時候,他招來詢問鄂中幾處縣城時,一位應山籍的新軍士兵張口一個廣水、閉口一個廣水,結果,連帶的他也跟著叫起了當地人口中的俗稱地名,卻是將它的官方地名給忘了。
說來可笑,李漢也是到了最近幾天才知道的這件事情。而在過去的半個月之中,一眾來往文件、甚至軍政府的官方稱謂之中都將這應山縣改作了‘廣水’,竟然無一人跟他提起過這件事情。
搖了搖頭,將腦袋中的一些雜念晃了出去。
這場覆蓋了大半個鄂中甚至連帶河南南部信陽也被圈了進去的小雨陰陰綿綿下了一天一夜之后終于在今天晌午之后不久便停了下來,只是由于越往北雨就下的越大,結果導致這一路大軍都是趟著泥濘前進。索性要不是湖北境內的一段京漢鐵路入境掌握在他手中,光靠不行這一路沒有十五六個小時的急行軍是斷難趕到目的地的,入境雖然半路上火車出了問題,他們也不過多走了二十多里路罷了!
“報告,標下已經通知完了后面的弟兄,大帥!”
那騎乘者戰馬的探子很快便又回到了他們這里,李漢也沒讓他下馬,一揚手便止住了。
“你且先行趕往廣水鎮上,通知第一標的標統陳穆坤安排埋灶做飯,不過切記不可擾民。還有,讓陳標統準備一下,可以派人趕往縣城通知第四標的陳征了,就說我們到了,不過叫他不用過來迎接了,我等暫作修正…明日再行趕赴縣城!去吧!”
“是!標下這就趕去通知!”
“駕….”
“大帥….”
陳天祥一臉苦澀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同樣跟他一般模樣的還有那面貌清秀的季雨霖。
李漢看到他們搭著肩膀互相攙扶著走了過來,臉上微微露出了幾分笑意。
“你啊,叫你們小心一些,結果倒好,一個踩到水坑里崴了腳,另一個則被連累的摔倒扭傷了腰,你們啊!”
看著兩人一臉苦色,他禁不住的笑罵了一句,臉上卻也幾分笑意。
“叫你們騎馬,又不愿意。也罷,尤其是伯庸你性子有些急躁,吃些苦頭權當磨練,好了好了,還有幾步路就要趕到地方了,咱們加快點步伐,到了地方之后,我命人去給你們找些跌打膏藥來!”
“謝大帥!”
看著一臉尷尬跟自己道謝的兩人,李漢笑著搖了搖頭,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說來這緣分當真是奇怪,他之前還覺得這季雨霖倒是頗有些能耐、才氣,想要將他收入麾下培養成為一員將帥,只是一直感覺此人胸中頗有些傲氣,加上摸不清他又幾分忠心,便決定暫時觀察一陣。
不過許是中午在孝感的那番交談吧,起碼讓他看到了改變。這季雨霖倒是經常與他跟同行的陳天祥多了不少的交流,看起來也不像之前他所表現的那么傲氣了,倒是令他心中開心了幾分。對于這位歷史上留下一筆之后便匆匆消逝在了民國舞臺上的年輕將軍,他多少希望能夠收為己用。
這亂世,有太多的中華英才倒在了自己人的槍口下,不得不說,不能死在外御強敵的戰事中,反而死了自己人的手中,是一種悲哀。
“良軒,你這第八標訓練的不錯,此番戰事之后,我再行考核一番,你是一員將帥之才,只不過卻不擅長與他人交往,這可不行,尋常還是多與伯庸他們交流一番!”
季雨霖倒是沒想到這位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年輕大帥會提醒自己這些,不過他的確不太擅長與人交流,因此倒是應了下來。
幾人一路交談,區區兩里路,不過十幾分鐘便趕到了地方。
這小鎮在應山縣倒是并不算大,不過它的地理位置非常好,卡在了京漢鐵路的途徑路線上,鎮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車站,受到便捷的交通影響倒也談得上繁華,規模雖小卻也擁有過千戶的人口。
卻說今日下午乍一聞有大軍乘火車趕至,鎮上的不少百姓都心存恐慌。鎮長也是本鎮最有名望的地主—陳老爺一聽到車站有士兵派人過來提醒了之后便想安排家丁騎上家中僅有的三匹馬匹之一,趕赴幾十里外的縣城通報。
而他自己心中雖然恐慌,卻也多少有些見識,知道這往北往武勝關的鐵路有多處被破壞了,火車只有可能是從南面的孝感開來的,便有南下的清軍打來,也不可能從士兵所報的南方攻來,心中料及可能是跟如今占了縣城半月有余的革命黨一伙兒。
當下才站出來,帶著些許家丁一邊安撫鎮上的黎庶百姓,一邊派人通知鎮上的幾戶富人,叫他們準備些糧草、火爐,料及大軍趕路匆匆忙忙,想必到了這里也該累了。
不得不說,他想的的確沒錯。果沒多久之后,第一標陳穆坤等出了車站便立刻接管了小鎮的城防,并封堵了各處出口,嚴令暫時只準進不準出,便是惟恐這有關大軍抵達的消息走路了風聲。
不過這時他只當是軍政府要提防北邊的信陽得到風聲,卻也沒想到軍政府真正要提防的是誰。結果到了晚些時候,被那鎮長看準了時間,借著封禁的守衛用餐的時候,悄悄的讓家丁繞小路混出了小鎮,一路快馬加鞭直奔縣城而去。
李漢等人趕到小鎮的時候,陳穆坤已經在小鎮鎮長的陪同下暫時安置好了兩標士兵,并且一排排的火灶已經升起,勞累了一天,幾乎是才趕到地方,包括李漢在內的一眾參謀軍官都有種累得直不起腰來的感覺了!
“大帥,標下已經命人準備晚飯,只是這小鎮太小,遠遠不足以供我數千大軍停駐!”
李漢等幾乎是前腳剛到,陳穆坤已經領著一個身材干瘦的白須老者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