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廣場上和大道兩邊,到處都是一片人頭攢動,擠滿了等著看熱鬧的鎮民。文德嗣和王秋一行人剛剛出現在鎮子外面,這邊就響起了咚咚的鼓聲,以及地動山搖一般的歡呼。
王秋他們一路走過去,沿途的印第安人都熱情地向他們拋撒著花瓣,高喊著各種聽不懂的話語。
還有幾位打扮極為暴露,或者說基本就是一絲不掛、宛如初生的印第安少女,向王秋、馬彤等四位穿越者獻上了花環――按照文德嗣的說法,此處居民是在用最熱烈的儀式,來歡迎諸位“神人”的光臨。
而在廣場中央那根未完工的圖騰柱下方,幾個身披獸皮坎肩,腰穿棉布圍裙,頭戴諸多艷麗鳥羽,貌似部族首領的貴族,也早就恭恭敬敬地在這里等候已久。在跟四位穿越者逐一行過重重的碰額禮后,這些貴族就很熱情地把他們拉進了全鎮唯一的一座石屋里――根據文德嗣的介紹,這就是他岳父的“宮殿”。
呃,雖然墻壁總算是用石頭和灰漿壘成的了,可屋頂怎么照樣還是茅草?地面也還是夯土的?
總之,這間石屋里面很樸素,準確的說是非常原始,除了地上鋪著的獸皮墊子外,什么裝飾都沒有。但屋子的主人卻十分熱情,早已安排好了豐盛的宴席。――
涂了辣椒醬或番茄醬的烤魚烤肉,在火堆上滋滋流油,散發出誘人的香味;各式各樣色彩艷麗的熱帶水果,擺滿了好幾張巨大的棕櫚葉;甘美的花蜜和鮮榨的果汁被混合在一起,裝在仿佛冰淇凌蛋筒一樣的圓錐狀卷草筒內,作為消暑的清涼飲料;一只只粗陶大甕里,裝滿了當地人釀造的玉米酒和番薯酒……盡管生活條件不富裕,這些淳樸的人們,還是竭盡所能地拿出了僅有的一點好東西,用以款待諸位貴賓。
就在眾人各自落座,開始吃喝的同時,作為翻譯員和介紹人的文德嗣,向諸位穿越者逐一介紹了這些在部族中位高權重的老人們,并且大致講解了一下洪休提茲干王國目前的權力劃分。
在這個只有兩萬人口的“鄉鎮級小國”之中,地位最高的統治者,無疑就是文德嗣的岳父老泰山,阿瓦哈大酋長。粗看上去,這是一位胖乎乎的老人,下半身圍著一條棉布短裙,上半身則光著膀子,只是抹著各種顏色的油彩。在他的脖子、手腕和腳腕上,都掛著貝殼和玉石做成的珠串,手臂上還箍著好幾只寬大的金鐲子。而比較令人側目的是,在他那厚厚的嘴唇和寬大的鼻子上,都開著孔洞,掛著沉重的唇環和鼻環;而頭上則插有幾十根花色漂亮的羽毛,活像是開屏的孔雀。
按照印第安文明的慣例,阿瓦哈大酋長也自稱為太陽神的化身,還在臉上用紅顏料涂成太陽的圖案。
但是,從旁人對待這位大酋長的態度來看,似乎大家根本沒把這種過于玄乎的說法當成一回事,遠遠沒有像對待神明那樣誠惶誠恐,更沒有誰跪下來親吻他的腳趾頭(這是早期埃及法老和印加王接見臣子時的禮節)。甚至連下跪磕頭都沒有,只是朝著大酋長微微彎腰示意,就算是行過禮了。――
作為一名全境人口不過兩萬的統治者,果然是只能享受鄉長級別的禮儀啊!
除了阿瓦哈大酋長之外,還有幾位跟酋長一起住在鎮上的部族長老,也都是年紀很大的老人。不過,根據文德嗣的介紹,別看這些人如今垂垂老矣,之前都是能夠空手跟美洲虎格斗的著名勇士,就算到了如今,在搏斗廝殺方面,也絕不遜色于外面的那些健壯小伙子--他們原本都是洪休提茲干王國的軍隊將領。
再接下來,就是幾個地位較高的武士首領,以及各個外圍村落的領主了。這些村長都是在昨天傍晚接到通知,今天一大早就匆匆趕到鎮上赴會的。讓王秋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除了文德嗣的那個村子之外,洪休提茲干王國剩下五個村子的村長,居然全部都是女性!而在鎮上那些頭頂插著羽毛,身上圍著獸皮,四肢肌肉結實的武士首領之中,也有超過半數的女武士。
嗯,看起來,這個王國的男女人口比例失調問題,已經開始向統治階層蔓延了。
而更加讓人吃驚的是,在這些貴族之中,有很多根本就不是洪休提茲干人――根據文德嗣的介紹,其中幾個身材矮小、皮膚黝黑粗糙、滿臉風塵,看上去最落魄的家伙,乃是北方沙漠中的奇奇梅克人。
他們因為在故鄉打了敗仗,而不得不南下逃亡,結果就被極度缺人的阿瓦哈酋長給招攬到了麾下。
還有一些被商人販賣過來的瑪雅人奴隸,也在這個人力資源匱乏的小國被赦免為平民,如果某位奴隸擁有足夠的武藝,甚至還可以一步登天,充當高貴的武士,進入這個國家的統治階層。
除此之外,在座的武士首領之中,居然有一位在幾天前剛剛投奔而來,名叫阿欽波娜的阿茲特克帝國女貴族。據說她也是一位相當有名的女武士和大領主,自稱還擁有“美洲虎戰士”的崇高稱號。
不過,此時的阿欽波娜同樣是一次政治斗爭之中的失敗者。由于阿欽波娜被蒙特蘇馬二世皇帝通緝,所以在整個阿茲特克帝國境內,都沒有一個部族敢于冒著觸怒皇帝的風險來接納她。
于是,倒霉的阿欽波娜女士,在走投無路之下,只得帶著一百多號親信和家人翻山越嶺,離開氣候涼爽舒適的墨西哥高原,跑到沿海地區潮濕悶熱的洪休提茲干王國,在這個窮鄉僻壤的敵對國家安身。而阿瓦哈酋長也是不計前嫌,非但接納了這位昔日的敵手,還給了她和她的部下相當不錯的待遇和地位。
在得知這位女士來自于阿茲特克帝國之后,諸位穿越者都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然后發現這位阿欽波娜女士留著一頭精干的短發,雙眼炯炯有神,身上披著一件裝飾性大于實用性的羽毛長袍,以及堪堪蓋住臀部的皮革短裙,露出了渾圓結實的大腿和胳膊,顯得相當健美有力。
至于站在她背后的幾位侍女,也都是一副肌肉發達、孔武有力的模樣――如果能夠把她們臉上的花紋抹掉,絕對可以去競選健美女郎。
此時,她們全都用好奇和審視的眼光,有些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諸位異世界來客,卻并沒有其他土著貴族的那種敬畏--顯然,即使如今的處境十分落魄,這些阿茲特克人也依然沒有失去骨子里的高傲。
總的來說,這個洪休提茲干王國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用許多完全不同的東西,臨時湊合著捏起來的一樣。最高統治者的權威很有限,維持統治秩序的能力很脆弱,但同樣在權利分享方面也很開放。
一般來說,越是封閉的社會,要打破社會階層間的壁壘就越難,哪怕在后世西方國家也不例外――這一點對于那些移居海外的中國人來說,恐怕會有更深些的體會。王秋就有一個移居英國的親戚曾經感慨過,華人在國外無論干得怎樣出色,都很難打入當地的主流社交圈,就好像頭頂上有一層透明的玻璃板,在平常時候雖然是看不見的,但就是這層看不見的透明玻璃板,毫不通融地阻止你升到更高的階層上去。
而在依靠血緣關系凝聚起來的遠古部族社會,這種現象應該會更明顯,階級壁壘也必然更鮮明。
不過,除非是像古印度這樣的種姓制度,否則從來沒有哪個國家的階層劃分,是可以千年不變的。
許多在和平時期很難被打破的階級壁壘,到了戰亂時期就會被輕而易舉地搗毀成碎片。
例如,眼前這個在亡國之后重建的洪休提茲干王國,作為最高統治者的阿瓦哈大酋長,就可以大膽地把異族部落、敵國流亡者、異時空穿越者統統接納進來,加入國家的上層統治結構,而無需擔心舊神官、舊貴族這些既得利益者的反對――因為他們已經差不多死光了,沒法從墳墓里跳出來反對諸位新人掌權。
總之,在一片還算和諧友好的愉快氣氛之中,歡迎諸位穿越者的宴會就這樣開始了。
在向四位穿越者介紹過諸位“王國重臣”之后,文德嗣又是用諸位穿越者都聽不懂的當地土語,對在座的諸位當地權貴們,介紹了一下這四個“神人”的身份和能力。
一開始,諸位貴族們都還只是靜靜地聽著,不時露出善意的微笑――也不知文德嗣究竟是怎么介紹的,總之應該不會像某些白人探險家一樣,把他的幾位同胞說成是無所不能的神靈。
但是,當文德嗣從仆役們抬來的籮筐之中,拿起了一把不銹鋼西瓜刀,吹噓著這玩意兒有多么鋒利的時候,那位來自阿茲特克帝國的女武士阿欽波娜,卻突然站了起來,語氣有些激烈地說了什么。
于是,文德嗣轉過頭來,有些無奈地苦笑道。
“……最近剛來的阿欽波娜女士,似乎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她的‘馬夸威特’更有威力的武器,所以希望你們能夠當場做個示范……你們誰來上去試一下?”
王秋聞言,便朝左右看看:嗯,一個老頭,一只蘿莉,一名御姐……似乎只能自己這個男子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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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便抄起一把最長的西瓜刀,站在屋子中央,湊合著擺了個在武俠電視劇里看過的招式。
喂喂,武俠片里的招式,大多都是老一輩小說家從腦海中憑空想象出來的,怎么能當真呢?
所以,阿欽波娜女士當即就咂了咂嘴,用看待菜鳥一般的眼神,對著王秋輕蔑地掩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