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寒與歐陽豐定下新軍之事后,諸葛司拿出一份計劃,遞給了易忠。
在周寒翻看那份計劃時,他說道:“王上,臣懇請重定貨幣。”
周國的貨幣,以金銀為主,但金銀的普及,一來不方便交換,二來金銀的量,在百姓中較少,,讓百姓無法使用,所以大多時候,周國的百姓都是以物換物。
只有在秋收之后,許多百姓才會到坊市,用大量的糧食換取金銀,但這些金銀在他們的手里留不久,一般是用來繳納賦稅的,而一些因手中存糧較少的百姓,則只能用糧食來代替賦稅了,在這一方面,周國的賦稅制度反而會因為糧食代替賦稅而多收一些。
在周國只有一城之地時,這樣的金銀貨幣交易倒也無所謂。
但現在周國已經是個大國,人口極多,來往商人數量龐大,只用金銀來作為買賣,非常不方便,最不方便的,就是百姓了,許多商人在金銀上做手腳,讓周國的百姓損失了很多利益,這兩年,這樣的商人,有許多被抓了起來,但還有許多因為找不到證據,盡管知道他們的手法,卻無法定他們的罪,讓司寇署上下都對商人有厭惡感。
在上皇時代,除了必要的金銀外,還有銅幣,但在上皇時代結束以后,再沒有哪個國家有那個資格發行銅幣來作為貨幣了,畢竟一國貨幣就代表著國家的價值,而在穿越者來前,各國都不過只有一城之地,沒有哪個國家擁有讓各國愿意承認的銅幣了。
現在周國已經有六城之地,范圍極為龐大,統一貨幣的發行刻不容緩。
在諸葛司的計劃中,諸葛司就提議以上皇時代的貨幣體系為模板,發行周國自己的貨幣體系,即能讓百姓使用方便,也能通過貨幣對周邊各國施壓,也算是一種經濟攻擊了。
周寒仔仔細細的翻看著諸葛司的計劃,幾乎是每一個字都看入眼中。
他看了一會,抬起頭沒有看向諸葛司,而是看向程道仲,皺眉問道:“程公以為呢?”
程道仲朝周寒點點頭說道:“王上,諸葛司給老臣看過了,老臣以為,是時候發行我周國的貨幣了。”
以前不發行貨幣,一個是因為只有一城之地,發行了周邊各國不同意,反而會讓交易變得麻煩起來,二個是因為以前周國沒有銅礦,銅礦都是從商人手中買的,而且銅的使用在周國非常廣泛,不光是各種工具,還有軍隊的武器都不夠用,哪有多余的銅礦來制作銅幣。
現在周國已經擴大不少,哪怕只是在國內使用,銅幣都非常方便,而且現在因為鐵質裝備的普及,雖然周國還沒有銅礦,但從向國或南面商人手中,已經獲得了不少的銅礦,大都積壓了起來,足以發行一定量的銅幣了。
周寒聽完程道仲的話,低頭繼續看計劃文案:“你的想法很好,可我們不能使用上皇時代的幣制。”他點出了一點:“上皇朝乃舊制,學習上皇朝,豈不是說周國將來也會如上皇時代一樣?”
聽到周寒的前幾個字時,諸葛司還有些高興自己的計劃被國君所喜歡,但周寒隨后的話,就讓他感到有些窒息了。
程道仲默默低著頭喝茶不說話,周寒所說的,也是他所想的,只是當時諸葛司對提出這個貨幣改革非常的激動,他也覺得非常對,但這樣的話,不能由他來說,必須由國君來反駁。
“更何況,周國并非上皇朝,沒有上皇朝那樣的絕對統治力,你用上皇朝的貨幣制度,無法應對當今的亂世,更無法讓周國與上皇朝區分開來。”周寒繼續提出他的想法。
諸葛司的智力比起周寒要高許多,在經歷了諸多鍛煉后,他此刻的智力,已經達到了九十,但因為一些時代思維限制,他無法跳出時代來看,所以在周寒點出問題后,他立刻就想通了,但也為自己的思考有些片面而羞愧。
“臣羞愧,請王上責罰。”諸葛司立刻向周寒行禮道歉。
“不需要道歉。”周寒制止了他:“你的想法是對的,只是還因與程公再商議一下為好,寡人覺得,就是去信荀季,以及各城城守,他們也能給你一些建議。”
思考了一下,周寒繼續說道:“寡人以為,周國的銅幣當以圓形為主,內設方孔,與上皇時代的銅幣區分開來。”看著以此思考的程道仲與諸葛司,他繼續說道:“銅幣的制作也不要急于求成。”他輕笑了一下:“你們之前不是還說寡人過于急躁了嗎?現在是你們過于急躁了。”
上皇時代以刀劍立國,因此上皇時代的銅幣是短劍模樣的,只在把柄上有一小孔,方便穿線,因此人稱‘劍幣’。
周寒記不清上輩子所學歷史中,歷代王朝的各國銅幣是什么樣子的了,他唯一有印象,且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圓形的孔方兄,而且這樣的銅幣也比劍幣要更容易制作。
“寡人以為,銅幣的制作失傳這么多年了,現在應該沒有人懂得制作銅幣了,所以銅幣的制作還需要多做實驗,弄出一個適合的配方來,而且......”周寒拍著諸葛司計劃文案說道:“你的計劃中,并沒有說如果有人私下私自鑄幣,當如何處置,以及當如何防止私人鑄幣的事情呢。”
私人鑄幣很容易擾亂一國的貨幣,只有金銀時,因為金銀不需要特別制作,所以不需要防止,但現在要鑄造銅幣就不同了,上皇時代尚且有許多人冒著殺頭的危險而私下鑄幣,現在是戰亂之時,這樣的人就更多了,更別說如果敵國故意造幣擾亂周國的市場,那對周國的沖擊將會很大,甚至讓周國國庫崩潰的。
周寒的智力不如諸葛司許多,他提出的也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不過是上輩子歷史中總是出現的東西罷了。
但即便初次,周寒用別人的經驗,還是在程道仲三人面前,好好的裝了一回,讓諸葛司這個聰明人對自己欽佩不已。
“王上,臣知錯,臣自以為是,差點釀下大禍,幸得王上英明,才讓臣有改正的機會。”諸葛司面向周寒,站起身,深鞠了一個躬。
程道仲撫著白須,輕笑了起來,即為國君的大智而笑,也為諸葛司知錯能改而笑,他已經見過許多比他聰明得多的年輕人了,那些人都有一個相同之處,就是往往提出了一個非常好的意見時,就不愿意接受別人的指責或是提醒,當他們的提議遇到挫折后,那些人要么自暴自棄,要么憎恨一切,很少有人能靜下心來自審的,但諸葛司不同,諸葛司是他未來的接班人,因為年輕,且智慧極高,程道仲常常無法找到他的錯而打擊他,擔心他過于自信而出大錯,而現在有大智的國君來替自己打擊了諸葛司,諸葛司的表現也不錯,這讓他放下心來。
周寒將計劃文案遞給涂悅,讓他交還給諸葛司,看著諸葛司道:“你將會是周國的宰相,每一個舉動,每一個提議,都會影響到周國,嚴重時,甚至會影響到周國的興衰,所以寡人希望以后你能向程公多多學習,無論多么完美的計劃,都要考慮到萬一的可能,不要辜負了寡人與程公對你的期望。”
諸葛司再次向周寒鞠躬:“臣知錯。”然后再向程道仲深鞠一躬:“請程公原諒卑職的自大。”
程道仲坦然的接受了諸葛司的道歉,并虛扶讓他起身。
諸葛司再次坐下,他將自己的貨幣改革計劃放在了身后,不再放在案幾之上了,這份原本在他看來完美的計劃,如今則是處處漏洞,讓他羞愧不已,不敢面對。
“程公,如今我周國領土極大,豐穗城因為去年饑荒的原因,人口稀少,寡人想鼓勵民眾遷徙過去,填補那里,你看如何?”為了避免諸葛司不再過度羞愧,周寒轉移了話題。
程道仲縷了縷胡須,沉默了片刻后回答:“王上,您不是發布了在豐穗城的百姓三年內免除五成賦稅嗎?為何還要鼓勵民眾去呢?”他并不太看好周寒的這個想法,說道:“雖然我周國已經有六城之地了,但如今因為連年戰爭,人口仍不足,再遷徙過去,恐讓腹內空虛啊。”
周寒穿越過來不到八年的時間里,周國就擴大了六倍還多,這八年的時間,開不夠一代人成長的,連年的戰爭,讓眾多壯年勞力喪命,如果不是周國是一個大國,吸引了許多別國的百姓前來定居,周國的人口是呈現負增長的。
程道仲舉出了許多實際的例子,讓周寒知道周國內多處,甚至是最繁華的上京城地界內,仍有許多空閑的土地,因為人口不足而荒廢著。
周寒手指敲打著桌椅的副手處,皺著眉頭。
周國已經是大國了,而且還可以更大,但擴張卻被一個人口問題給限制住了,沒有足夠的人口,就沒有足夠的賦稅,沒有賦稅就沒有維持戰爭的本錢,以往攻略各國得到的財物,也在這幾年中花銷了許多,有用在發展上的,有用在戰爭上的,剩余的還需要以防萬一而留下來,不可能用光掉的。
而且,人口不足,也就缺乏足夠的兵源,周國現在因為龐大的土地范圍,需要的軍隊將會更多,沒有足夠的兵源,打兩次丈就沒兵了,在這個亂世當中,沒兵的國家,就如同不穿衣服的美女走在街頭一樣,無法防備任人宰割。
而人口,并不是如同游戲一樣,像數據那樣直接改動就能出現的。
想到游戲,周寒突然想到那個在呂不韋身后的神,說不定那個神還真有可能憑空給他弄出許多百姓出來,當然,前提是那個神愿意同意他這樣的請求,可惜他現在連見到呂不韋的方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