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以為,陛下夢中的雄鷹既然能讓百鳥臣服,那想來便不懼風暴,區區攔路寒風何懼之有,鷹擊長空是何等的雄姿英發,豈會受這狂風束縛,陛下您說是吧?”
天風陛下的眉頭挑了挑,有些訝異的說道:“哦?你真是這么看的?難道你不應該勸朕順風而下俯瞰萬里河山嗎?”
風行天笑了笑,搖了搖頭道:“不,順風而下會有人說閑話,逆風而上方顯王者遮天之翼,那等睥睨天下的傲氣,不更符合百鳥之王嗎?”
“哈哈哈……”天風帝王大笑,也不知是在笑風行天的妥協還是對這個回答滿意而笑,他霍的站起身,目視一眾文比完成的青年才子鼓勵道:“諸位都是我天風棟梁之才,來日文臣有諸君,我天風何愁不興,高富,宣布武比開始吧。”
他口中的高富,就是那個陰陽怪氣的老太監,老太監跟隨他多年,更是服侍過先皇,對這些個帝王的心思也有自己的一番琢磨,不然他也活不到現在,一般來說,宦官大多都只能在他第一代君王在位時風頭無二,但凡其君王駕崩,內臣的日子也算是走到了盡頭,因為身處權力中心,審時度勢之下他就必須要得罪一些人巴結一些人,能像高富這般服侍兩代君王的宦官,實在是少之又少,這也能看出他的確有些手段。
“世子還請落座,文比已然結束,請諸位將軍和高人上場,武比最后一場,將有秦將軍親自壓陣,陛下說了,此番武選,優秀者將直接獲得封地和爵位,希望各位都拿出真本事讓陛下瞧瞧。”老太監對風行天的稱呼倒還是遲疑了片刻,先皇曾經封過風繼忠的爵位,可是當今的陛下這些年明顯故意在這件事情上模棱兩可,老太監仔細想了想,當年風家先祖風凜可是被始皇帝冊封的百戰侯,那可是史書記載的爵位,皇家再是如何打壓風家,但當著南川這么多大人物的面,這個稱呼是不能亂叫的,陛下也應該能夠明白這個道理,否則也不會叫自己主持這場文武宴。
“公公,風行天不才,也想到文比場上會一會我南川各地的奇人異士,還請公公加個名額。”風行天抱拳道,其實對于他的這番話,別說老太監不意外,甚至在場的百分之九十的人臉上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風行天狂弓之名如今也算是如日中天,別的暫且不提,單單他能擒拿惡名昭彰的骨王這件事,就已經在天風境內掀起了軒然大波,毫不夸張的說,今日前來的天風之外的其它勢力,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是為了見見這個昔日有著廢物之名的風家長子到底有何過人之處,短短數年之間便如彗星一般崛起,隱隱有南川年輕一輩第一人的架勢。
“這,陛下,不知圣意如何?”老太監裝模裝樣的問道,不裝出一副難為情的表情不行呀,這帝王之術,尤其不喜歡身邊的人妄自揣測圣意,有時候明知道很蠢的一些話卻也不得不說,不然,哪能襯托出帝王的高高在上英明神武不是。
“嗯,準了。”天風皇帝淡淡的說道,好像絲毫也不在意,他心里巴不得風行天早些提出來,二十多歲的武王?難道還能在自己親自欽點的武狀元手下全身而退?今日風行天哪怕有通天手段,也休想平安離開此處,不然自己計劃了這么多年,豈不就是場玩笑?
“如此,國師大人,還請您出手鑄演武臺!”老太監對著身側一個抿茶的白發老人躬聲道,老人抬頭看了看四周,像是沒睡醒似的打了個哈欠,對著身后站著的四個高矮胖瘦的四個徒弟道:“去,為高公公鑄臺,下手輕點,別嚇著了這么多貴客。等等,把臉都給我蒙起來,為師還是覺得你們更嚇人一點。”
四人面無表情的照做,先前風雅無限的才子高臺被矮個子一劍轟塌,胖得像個球似的那位速度快到了極致,眾人只覺眼前一陣煙溜過,再看時,那坍塌的高臺就被他清理完畢,高個和特別瘦的兩位雙手間靈力大作,周身氣息恐怖,然后兩人合力往地下轟去,整個文武宴會場一陣劇烈的搖晃,好些人都同時變了臉色,一座擂臺拔地而起,擂臺四角鑄有四神獸雕像,威風凜凜而又讓人心生寒意,擂臺四壁有著深深的溝壑,寬數米,整體形成一個圓圈,將中央的橢圓擂臺圍了起來。
四人云淡風輕的站到了四神獸雕像上方,然后氣定神閑的閉上了眼睛,就像是剛剛什么事情都沒發生,就那么安然的靜了下來。
場外的很多人眼中都閃爍著道道精芒,這四人看上去很是普通,可他們出手之時那周身氣息不是一般的恐怖,怕是修為也是不弱。
四個半步武王?風行天的眉頭皺了皺,這四人都不是好招惹的角色,以前也沒再皇城王都見過,看來自己的這位陛下瞞著的秘密還真的不少,風行天眼光獨到,雖然表面上修為能壓制這四人,可四人一看就是那種配合默契到了極點的人,怕是自己真與他們對上,勝負之事還真的不好說,哪怕他們不足以抹殺自己,可纏斗自己也是件相當頭疼的事情。
還有那個老人,風行天記得他好像見過,天風以前的國師是王師,這老人似乎就一直默默無聞的跟在王師身后,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參加各種場合,王師稱呼他叫師弟,看來自己以前真的是小瞧了這般人物。
只不過,不僅風行天小瞧了這老人,甚至在場的各方大佬現在都依舊小覷了他,要是天風學院的高層在這里,就一定會咬牙切齒的沖上去拼命,這個老人,就是他帶領的四個徒弟重創了天風學院的院長,然后牽制住了頂尖戰力,不然,區區禁軍何至于讓偌大一個天風學院一朝傾覆。
高公公看了看擂臺處,又看了看那些個五大三粗急不可耐想要上場的人,再次說道:“諸位,陛下說一對一的打斗看厭了,今天就讓大伙兒一起上擂臺,三聲銅鑼之后,四周的溝壑里面會開始蓄水,四神獸雕像之上的四人蒙面的東西就是你們需要搶奪的信物,若是擂臺被淹沒之前無人搶到信物,那恭喜各位,你們統統只有等死,若是有人搶到信物,不看信物多少,秦將軍都會現身,在大水淹沒四神獸雕像之前,只要有人能夠搶到秦將軍頭上的金冠,就算贏得了本次武狀元之名,上場吧。”
擂臺之上不斷飛去人影,一時間就到了數百人之多,不過擂臺很大,數百人看上去也不過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風行天略一沉吟,也緩緩走進了擂臺,此番爭斗不為虛名,只是逼不得已的選擇罷了,他很清楚,天風皇帝的這場武斗,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只是今天之后自己到底該何去何從,風行天自己也迷茫了,他風行天心中并沒有所謂的皇權天命,但他的母親是皇帝的姑姑,他的父親一心忠君報國,他可以忍讓皇家對自己的羞辱,但卻無法釋懷年幼時父親那落寞的一跪和母親這幾十年的擔驚受怕。
風行天夾在中間真的很痛苦,若是為了自己多年的忍辱負重行謀逆之事,那父親幾十年戍守邊關執著的是什么,風家軍面對凄風冷月堅持的又是什么?母親尷尬的身份又該如何選擇?
可是,皇家這些年做過的事越來越讓人寒心,這位精明的陛下,好像也越來越急不可耐的想要對風家下手了,等待,或許風家的未來真的是家破人亡,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風行天相信風家軍絕對有著擁兵自立的實力,可是回到根本,還是三千年風家忠臣名將的名頭束縛著父親,他不敢反,也擔不起這千古罵名,這一點風行天很理解,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但是,風行天不知道的事情就是,風繼忠其實比他還要痛苦和糾結,他本就不是迂腐的人,手染鮮血馬革裹尸的粗獷男兒,哪里會真的如許多人想的那般有什么愚忠思想,何況他還是文韜武略的大將軍,風行天五歲那年,他就知道了自己這個兒子將來不是池中之物,只是他風繼忠和先皇是同生共死的交情,雖然先皇對他風繼忠不仁,但他不能不義,一天是兄弟,那一輩子都是兄弟。
開始的時候,風繼忠對新皇還是很看好的,直到風行天作為質子被送進皇城王都的那天,風家整整三千年,為皇家戍守邊疆對抗天毒,如今的這位陛下也算是開了先河,也寒了人心,果然功高震主的人都不得好死。
隨著風家三兄弟的慢慢成人,然后慢慢嶄露頭角,風繼忠能夠察覺到,皇家真的越來越忌憚風家了,他清楚,兩家的手足之情怕是真的要走到了盡頭,可三千年的情義呀,風繼忠是真的不愿意毀在自己這一代人的手里,那樣他有朝一日到了地下,有何面目面見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