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寧手中擰著的東西,哐噹一聲掉落在地上,那是她和章紹炎精心爲(wèi)外婆買的營養(yǎng)品,她想著帶回來之後,外婆一定會很喜歡。
這還沒有到家,就被三嬸子的話給嚇著了,她被嚇得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三嬸子見她臉色不好,焦急地問:“寧寧,你怎麼了?”
她的眼淚無法抑制住地嘩啦啦掉落個不停,她的手緊緊地拽著三嬸子的手,她充滿了驚恐地問:“三嬸子,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叫我外婆離開快三個月了?怎麼回事兒?怎麼可能?”
外婆不是在住院嗎?外婆的病不是已經(jīng)有了起色嗎?爲(wèi)什麼說外婆去世快三個月了?怎麼可能,她真懷疑三嬸子是在給她開玩笑。
她的詢問,讓三嬸子一陣不解,三嬸子的臉上呈現(xiàn)出了誇張的神色:“什麼?寧寧?你難道不知道你外婆去世?”
看著灑落一地的各種營養(yǎng)品,三嬸子猛然間明白了些什麼,三嬸子抑制不住情緒地罵咧了起來:“你舅舅舅媽也太不是東西了,你外婆去世那麼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告訴你,他們怎麼可以這個樣子黑心?”
一旁的章紹炎也被這樣的事情給震懾住了,她望著哭泣不已的喬寧,心一陣陣地發(fā)痛,都怪他對她的關(guān)心不夠,她家裡面發(fā)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都不知道。
章紹炎伸手將她抱住,對三嬸子客氣地道別,然後抱著像是抽走了力氣的喬寧,一點點地往外婆家走著。
真像是做了個夢,喬寧還記得她開學(xué)的時候,給外婆保證過要找個好工作,她還給外婆通過信,怎麼這麼快,外婆就離開了,而且已經(jīng)三個月了。
都怪她,只想著掙錢給外婆看病,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回家來看外婆,她真希望這是個玩笑,是三嬸子給她開的一個玩笑,並不是事實。
可是,當(dāng)她推開外婆家的那扇木門,當(dāng)木門沉重的聲響過後,她的心冰涼到了極點,三嬸子說的,應(yīng)該不是玩笑。
外婆家裡面的東西都鋪滿了灰塵,看得出來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人住過了,當(dāng)她邁動著腳步到了大堂的時候,外婆的靈魂觸目驚心地落入到了她的眼中。
昏黃的燈光當(dāng)中,她撲通一聲跪在了外婆的靈位面前,眼淚簌簌不止地掉落,早上的時候,她還滿懷著欣喜要來見外婆,卻沒有想到她帶著滿腔的喜悅而來,收穫到了的卻是如此濃烈的悲傷。
章紹炎安靜地陪在她的身邊,他也給外婆跪下了,在她哭得接不上氣兒來,快要暈厥過去的時候,他修長的手臂,溫柔地將她攬入到了懷抱當(dāng)中。
章紹炎溫柔的聲音,在偌大的空空的大堂裡面響亮了起來,他對外婆說:“外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寧寧,做一個讓你驕傲,讓你滿意的孫女婿,外婆,你在天堂,一定要過得開開心心的,不用掛念寧寧,我會給她一個溫暖的家。”
他的話,讓她越發(fā)地收不住眼淚,那一夜,喬寧情緒憤怒地恨不得要將舅舅家給掀翻。
她在外婆的靈位前
跪了好幾個小時,在章紹炎勸她去休息的時候,她支撐起了身體,膝蓋跪得發(fā)麻,卻不能夠?qū)⑿难e面的痛楚撫平一點點。
她去了廚房,廚房的菜刀已經(jīng)生鏽,她拽著鏽跡斑斑的菜刀,憤怒地衝出了外婆家。
身後的章紹炎焦急地跟在著她,他不解她要做什麼,看著她那菜刀的樣子,章紹炎充滿了擔(dān)憂:“寧寧,你別激動,冷靜,一定要冷靜……”
這個時候,她怎麼能夠冷靜得下來,她給舅舅舅媽寄了那麼多的錢回來,而他們卻不肯好好地爲(wèi)外婆治病,甚至在外婆離開的時候,都不告訴她。
她姍姍來遲,帶著滿腔的喜悅,卻見不著外婆最後一面,心裡面的疼痛,無以復(fù)加地在爆發(fā)著。
她怎麼能夠冷靜得下來,緊緊地拽著菜刀,她的手在不住地發(fā)抖,心裡面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要和舅舅還有舅媽同歸於盡,她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她急匆匆地衝到了舅舅家,他家的土坯房子裡面沒有開燈,她憤怒地在外面揣著房門,大聲地嘶吼:“開門,給我開門,出來,沒良心的狗男女,給我出來,給我出來……”
章紹炎在她的身邊,拽著她的手,不停地勸她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可是她怎麼可能冷靜地下來,不知道是舅舅舅媽怕了還是因爲(wèi)什麼原因,房門久久沒有被打開,屋子裡面也沒有什麼動靜。
她憤怒地將菜刀用力地砍落在木頭房門上,碰的一聲響亮過後,她用力地將菜拿了下來。
章紹炎看的觸目驚心,他知道不能夠再任由著她這個樣子下去,再任由著她如此下去的話,一定會出事兒的。
他用力地拽住了她的手,衝著她大喊:“喬寧,就算你真的殺了你舅舅你舅媽,那又能夠怎麼樣?你外婆她能夠活過來嗎?”
這話,那麼犀利地擊中了她的心,讓她無力地跌倒在了地上,她手中的菜刀哐噹一聲砸落在了地上,是呀,她殺了舅舅舅媽,外婆能夠活過來嗎?可是心裡面的憤怒要怎麼平息,她的憤怒該怎麼平息?
她失聲大哭了起來,偌大的哭泣聲音,在寧靜的山村夜晚滑落開了無數(shù)的悲涼。
舅舅家的鄰居被她吵得衝出了家門,一陣不滿地抱怨:“三更半夜的,誰在哭?”
當(dāng)看清楚是她之後,那人焦急地問:“寧寧是你嗎?”
她淚眼模糊地看著問詢她的人,那是村裡面的二叔,她點了點頭,又無法抑制住哭泣聲音。
二叔走到她的身邊,看了看地上的菜刀,又看了看舅舅家的家門,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
二叔的聲音裡面裹滿了難過,他說:“寧寧呀,二叔知道你難受,但你別衝動,其實你外婆走的時候,也沒有多難過,她很安詳。”
她越發(fā)地大聲哭著,外婆走的時候很安詳,但是她卻沒有看見,都是她的錯,是她的錯,她該早一些回來看外婆的,她該早一些回來的。
二叔走到她的身邊,輕輕地將
她的手握住,將她從地上攙扶了起來,對她說:“你舅舅和舅媽不知道在哪裡發(fā)財了,已經(jīng)在鎮(zhèn)上買了房子,你要找他們客氣去鎮(zhèn)上,但是你可千萬要記住,不要衝動,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外婆會傷心的,知道嗎?”
舅舅和舅媽竟然在鎮(zhèn)上買了房子?她的心像是一下子就跌入到了冰窟裡面,她想起她給舅舅和舅媽寄回來的錢,都快有一百萬了,那些錢,是她出賣人格,是她用盡心力攢下來的,那都是給外婆的救命錢。
可他們竟然將錢拿到鎮(zhèn)上去買了房子,她心裡面本來就沒有平息下來的憤怒,越發(fā)地猛烈了起來。
但是當(dāng)她的所有憤怒都爆發(fā)了起來的時候,突兀地就覺得自己平靜了,她平靜地問了二叔舅舅舅媽家的地址,然後平靜地對身旁的章紹炎說:“我們回去吧,天不早了,趕了一天的路,真累。”
在外婆的家裡,章紹炎一直都不放心她,他的手臂緊緊地將她給摟著,樓得緊緊的,她能夠感覺得到他懷抱當(dāng)中的溫暖。
但是她卻沒有一點兒的睏意,在外婆的屋子裡面,她想著很多關(guān)於外婆的事情。
她從小母親就去世,也不知道自己的爹爹到底是誰,是外婆拉扯著她長大的,外婆說,將來她長大了,嫁個心愛的男人,外婆就知足了。
外婆還說,如果她能夠活得久一些,一定會爲(wèi)她帶孩子,外婆的笑容,外婆的慈愛,外婆爲(wèi)她做的飯菜,那些往事兒歷歷在目。
她想念外婆,可是卻再也見不著外婆了,想著外婆離開的時候,她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著,眼睛裡面的淚水又止不住地簌簌掉落著。
章紹炎似乎是累了,在天快亮的時候,他終於睏倦地睡了過去,喬寧沒有打擾他,輕輕地在他的身上蓋上了一牀被子。
然後她洗了個冷水臉,哭了一夜的眼睛紅腫地都快要睜不開,但是她的悲傷和憤怒卻沒有一點點的消逝。
她絕對不會放過舅舅和舅媽,她去了舅舅和舅媽的老屋,將昨晚上落在哪裡的菜刀撿了起來,然後她沒有任何猶豫地擰著菜刀去了鎮(zhèn)上。
按照二叔說的地址,她很容易地就知道了舅舅和舅媽的新家,那房門上還掛著對聯(lián),那應(yīng)該是他們搬新家辦酒的時候,掛上去的。
想著這裡的房子是拿外婆的救命錢買的,她就一肚子火,哭了一整夜的她,卻變得平靜了起來,她的菜刀安靜地被藏在包裡。
她在舅舅舅媽家的防盜門前頓了一下,然後用力地敲著房門。
房門很快就被打開,舅舅一見是她,臉上掛了笑容,像是歡迎貴客一般地道:“是寧寧呀,趕快進來,趕快進來。”
舅媽和舅舅像是知道她會過來一般,早就在茶幾上準備好了食物茶水,可是她對那些東西一點兒興趣也都沒有。
她坐在他們家寬大的沙發(fā)上,冷著聲音一字一句地問:“舅舅舅媽,用外婆的救命錢買的房子,你們住得還安心嗎?”
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