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保民走后,馬東雷厲風行地整理好床鋪,強行辦理了出院手續。
前世閱人無數的經歷告訴馬東,一切災難降臨之前的勸說,都是徒勞。
他必須親力親為地趕在父親徹底病發之前,賺取到足夠多的金錢,才能讓他盡早地安心接受治療。
時值四月,馬東的家鄉秦北大豐鎮,還有些春冷。
馬東一路小跑,終于趕在父親邁進家門前,再次看到了那個蹣跚的背影。
“爸,我來吧。”
剛一進入院門,正好看到父親抱了許多柴火,準備生火,馬東直接上前接了下來。
馬保民心中滿是疑惑,“東子?你怎么回來了?”
“我跟醫生問過了,可以回家調養,沒必要再住在那浪費錢了。”馬東無所謂地道,同時略顯生疏地蹲在灶頭前生火。
如果說馬東前面的幾次表現,還在讓馬保民有所懷疑的話,這一次他算是徹底信服了。
馬東真的變了,那個原本屁活不干的叛逆少年,仿佛一夜之間就成熟了,原本想要推脫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咽了回去。
“爸,我這次住院花了不少錢吧?打我的那家人,賠償了嗎?”
生火的同時,馬東看似隨意地問到,可實際上,他是又打起了敲詐勒索的心思。
馬保民以為馬東是擔心家里經濟狀況,心中更加欣慰了。
“沒事,咱家還有錢,不差那幾個子兒。”
說完,馬保民直接走回屋中,拿了一個存折出來,遞給馬東。
“你看,這是我給你攢得老婆本,密碼是你生日,本來是打算等你娶老婆了再交給你,現在你也懂事了,就提前給你,省得萬一哪天我在井下出了意外,你都不知道家里還有這個……”
聽著馬保民云淡風輕的回復,馬東鼻頭莫名涌出一陣酸楚。
其實,前世已經走錯過一步的他,不到萬不得已,這一世還真不想再走之前的老路。
可是,對于他這樣低起點的寒門子弟來說,哪怕是重活了一世,想要白手起家又不走偏門,談何容易?
所以,馬東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自己再一次被父親拯救了。
心思沉重地接過存折,打開一看,里面有4萬多的存款。
應該是馬保民的全部積蓄了。
馬東的家庭雖不富裕,但馬保民的工資卻并不算低,因為井下作業本就是一種高危職業,這錢相當于是馬保民拿命換來的。
有了這第一桶金,馬東感覺到自己應該能做挺多事兒,剛打算說點什么,里屋里響起了電話聲。
2003年,手機也已經算是一個相當普及的工具了,可馬東家用的依然是座機。
馬保民匆忙地趕回屋中,查看來電顯示,馬東也自然跟上。
“是你二叔。”
馬保民向馬東說了一聲,隨后接起電話,“喂,小軍……”
突然聽到‘二叔’兩個字,馬東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當年正是因為他,在父親病重的時候落井下石、欠錢不還,才鑄成了壓死父親的最后一根稻草,馬東就算是再重活十世,也永遠都不會忘了這個,害了他們父子兩代人的元兇。
“東子,你二叔下午會過來,你到時先把這個存折給他吧,他有急用,應該過不了幾天就會還給咱們。”
電話掛斷后,馬保民的老臉突然一紅,歉疚地看向馬東。
原來這馬保軍還真是來借錢的。
“好的,爸。”馬東極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因為他知道,無論他現在說什么,馬保民都會像維護叛逆的馬東一樣,去維護他的親弟弟。
“爸,二叔這次又是要做什么生意啊?他之前管您借的錢,都還上了嗎?”
馬保民十分意外地看著馬東的臉。
他很好奇,馬東到底是如何知道,馬保軍曾經跟他借過錢的。
“哈哈,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二叔在城里打拼也不容易,但是這次,他是要投資咱們家鄉附近的地皮,拿國家的賠償款,應該很快就能還給咱們。”馬保民信誓旦旦地解釋道。
馬東的家鄉大豐鎮,地處華國秦省北部,石油資源豐富。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因為本地產業政策的扶持,私人投資油田在秦省北部大興,許多外商和本地的農民紛紛涌入,從此,油老板和煤老板一樣,成為了之后近二十年內,土老帽暴發戶的代名詞。
時至2003年,國家政策收緊,將要把大量的私人油井收歸國有,消息老早就被放了出來。
一時之間,秦北地區只要是地下能擠出點油來的地方,全都被有錢有勢的人大勢購買瓜分,用來套取國家的賠償。
而馬保軍,也正是打起了做這件事的主意。
“據我所知,買土地的價格可不低啊,就咱家這四萬來塊錢,能夠嗎?”
“這個咱們就不操心了,你二叔自己應該也有點,找咱們借,應該就是差的不多了。”
馬保民一邊吃著他的白面饃,一邊向馬東隨意地解釋道。
可是作為馬東來說,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的老本,又喂給了馬保軍這個白眼狼。
買地嗎?
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北山那塊廢地在07年的時候,可是有了大發現。
就是現在手上這四萬塊不太夠用,但也總比一分錢沒有強吧。
打定了主意的馬東,殷勤地將電飯鍋內的瘦肉粥盛給馬保民,“爸,你再吃點熱乎的,我下午餓了可以自己做。”
馬保民不想辜負馬東的一片孝心,笑著把那些瘦肉粥吃完,高高興興地出門了。
而馬東也心思活絡的行動起來。
按著年少時的記憶,找到了好兄弟李大鵬的家,咚咚咚咚開始敲門。
“大鵬,在家沒?我是馬東。”
李大鵬是馬東的死黨,從小學開始就一直被馬東罩著,多年后,在馬東混社會時,更成了馬東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最后跟馬東一道挨了槍子兒。
此時正值03年的防控時期,所有學校都放了假,李大鵬睡眼蓬松地打開大門,“東哥,你咋出院了?”
“嗯,趕緊收拾收拾,跟我出門去辦大事。”
李大鵬一聽馬東說要辦大事,瞬間來了精神,可是當他看到馬東手中提著的家伙以后,瞬間慫了。
“東哥,你不會是要帶我去尋仇吧?”
“要我說這事就算了,那天偷襲你那小子,他爸是鎮國土資源所里的領導,關系硬的很,咱們平頭老板姓惹不起的。”
“這事你是聽誰說的?”馬東一聽頓時來了精神。
原本,按他的計劃,是準備去敲一敲打自己那家人的竹杠,訛上一筆錢出來。
雖然也是杯水車薪,但是現在,他還哪管得了是蒼蠅腿還是蚊子腿,結果卻發現,這可能還是個大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