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一愣,道:“為什么想給小飛叔叔打電話了?”
“就是想他了,不知道他現在能不能走路,不知道——”念卿道。
蘇凡本來可以告訴女兒,今天下午她就要去滬城看小飛叔叔,可是,她不想讓女兒知道,要是念卿知道了,肯定要跟著過去的。而今天,她不能讓念卿過去。正如曾泉所說,今天是讓這件事徹底結束的最后機會。為了大家,為了所有人,今天必須,結束!
“想打的話,就讓張奶奶幫你打一個。”蘇凡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道。
念卿親了下媽媽的臉,笑著就跑進了樓里。
蘇凡站起身,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走吧!”蘇凡轉過身,上車,對孫敏珺道。
車子,緩緩開動了,離開了蘇凡和霍漱清的家。
而念卿,正開開心心地在家里,和她的小飛叔叔通電話。
覃逸飛并沒有告訴念卿,此時自己正躺在醫院的床上。面對著這枯燥單調的環境,他的內心,有多么的煎熬。
“我給你的信箱寫了一封信,你看到了嗎?”念卿問覃逸飛道。
“還沒有呢,你寫了什么嗎?念念現在都會寫信了啊!”覃逸飛說著,讓秘書趕緊打開他的信箱。
“你看看就知道了,小飛叔叔。”念卿笑著說。
覃逸飛也不禁笑了,道:“好吧,我看看——”
秘書給覃逸飛打開信箱,居然是一幅畫。
覃逸飛的眼睛潤濕了。
那是念卿用蠟筆畫的一幅畫,畫完了之后,找保姆給她拍了照,然后上傳到了電腦里,然后就發給了覃逸飛。畫面上,是小小的念卿,還有覃逸飛,覃逸飛牽著她小小的手走在沙灘上。
“你看到了嗎?”念卿問。
“嗯,看到了,畫的,額,很不錯,非常好。”覃逸飛說道,不禁有點鼻音。
“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去以前你帶我和媽媽去過的海邊,好嗎,小飛叔叔?”念卿說。
“嗯,好,好。”覃逸飛的雙眼,完完全全被液體充滿著。
和總是忙于工作,永遠都見不到面的爸爸相比,帶著自己玩的小飛叔叔,還是很讓念卿舍不得,只要想起玩,就會想起小飛叔叔。小孩子就是這樣,誰陪的時間多,就會想著誰玩。
“小飛叔叔,還有,你知道嗎,弟弟昨天——”念卿趴在沙發上開始嘰嘰喳喳和覃逸飛說自己和弟弟的趣事,說著她自己笑,逗得電話那邊的覃逸飛也不禁笑了。
蘇凡和霍漱清都不知道念卿在和覃逸飛說什么,在車上,蘇凡和孫敏珺說了下午要去滬城的事,讓孫敏珺把她的工作安排都推到明天。
“要不要我陪您去?”孫敏珺問。
“不用了,我自己坐飛機去就行了。”蘇凡道。
時間的車輪,和往常一樣運轉著。
上午的時候,霍漱清在京開會,蘇凡在烏市上班,而曾泉在京里處理了一些事情后就返回了滬城。
就在蘇凡上班的時候,她接到了夫人的電話,跟她談及那個教育項目,和昨晚霍漱清在電話里說的一樣。蘇凡在電話里表達了自己的猶豫,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去主持這樣的項目,卻被夫人給打消了疑慮。最后的結果,當然是蘇凡答應了夫人。
“這邊會給你電話,提前和你預約會議,你安排好你手頭上的工作就行。”夫人道。
“好的,謝謝夫人。”蘇凡道。
夫人掛了電話,一位下屬就進來在她耳邊低聲說“穎之回來了,在她的家里”。
“盯著她別出門,安排車子,我過去看看她。”夫人道。
很快的,夫人的車子開出了紅墻,方希悠剛準備去找夫人,卻在辦公室門口被下屬攔住了。
“方主任,夫人剛剛出去了,您等會兒再找她吧!”
方希悠愣了下,夫人這個點沒有出去的日程啊,怎么就突然——
有了什么意外的事吧!
方希悠沒有多想,便折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正好有下屬找她審核文件簽字,方希悠就直接走進了辦公室。
過了十幾分鐘,孫穎之家的門鈴響了,她直接抓過枕頭蒙住自己的腦袋,門鈴便停下了,然后門就直接開了。
“昨晚幾點睡的?”母親的聲音,從孫穎之的頭頂傳來。
“天亮才睡的。”孫穎之打折哈欠,閉著眼睛,道。
“回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嗎?”母親坐在床邊,看著孫穎之。
孫穎之微微睜眼看了下母親,道:“你們那么忙,我就不去打擾了,反正我晚上的飛機要走。”
知道母親這么一來,自己的覺就睡不成了,孫穎之便起來了,下床來到餐廳,給自己從冰箱里取出牛奶,倒進杯子里開始喝了。
“又要去哪兒?”母親跟著她出來,問。
“約了幾個人,要去見面談一談。去滬城。怎么了?”孫穎之坐在沙發上,看著母親。
母親坐在了她旁邊。
“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孫穎之問。
“穎之,有件事,我想先告訴你,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母親道。
孫穎之一看母親的表情和語氣,就知道有不好的事了,望著母親,也不喝牛奶了。
“媽,什么事?”孫穎之問。
“阿泉前些日子出了點事兒——”母親道。
“他怎么了?”孫穎之緊張地一把抓住母親的手,問,“他受傷了嗎?”
母親搖頭,道:“他什么傷都沒有,事情發生之前就得到消息了。”
孫穎之的瞳孔,不禁擴大了。
母親只是這么幾句話,隱蔽的幾句話,她也明白了這件沒有讓曾泉受傷的事是怎樣的大事了!
“然后呢?”孫穎之問,“您要讓我心理準備什么?”
“發生了這件事之后,你爸爸很擔心泉兒的安全,也擔心對方會狗急跳墻,從而做出不計后果的事,本來泉兒這件事已經超出了底線了,你爸爸擔心以后萬一無法控制怎么辦?萬一泉兒——”母親道。
“所以呢?我爸要干什么?”孫穎之忙問母親。
“你爸他——”夫人道。
孫穎之,一言不發,久久地坐在那里。
母親坐在她身邊,輕輕握著她的手。
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啊?
難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嗎?難道她的犧牲,就這樣,這樣,沒有意義嗎?
那是她愛了一輩子的阿泉啊!是她——
“媽,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我爸他怎么可以——”孫穎之拉著母親的手,追問道。
“沒有什么是可以百分百肯定的,要保護阿泉平安走到那一步,現在只能這樣。”母親道。
“可是,我爸明明說過——”孫穎之道。
“穎之,你聽媽媽說,你要明白一件事,自古以來,儲君都是最危險的。一旦一個人被定為太子,那么這個人的一路,都是在無數的明槍暗箭里走著。你父親要把阿泉選出來,一來是表明他的一個態度,二來是為了穩定軍心。可是,要把阿泉平平安安送到那一步,根本不是你父親可以控制的。你從小就在讀歷史,這一點,你應該很明白。光是近代的,有哪個人是順順利利走到了最后?哪一個人不是一身鮮血、一身傷口走上了那個位置?”母親注視著孫穎之的雙眸,道,“即便是你父親,他那些年遭的還少嗎?這一點,不用我跟你說吧?”
孫穎之,點頭。
“并不是你的付出沒有意義,而是,現在,要想好好的保護阿泉,只有暫時隱退他的光芒,讓霍漱清出來。你父親信任霍漱清,上上下下對霍漱清的風評也好。現在,也只有這樣,只有霍漱清才可以替阿泉擋住刀劍。這一點,你要明白你父親的苦心。”母親道。
“可是,這樣對霍書記,不是很不公平嗎?他——”孫穎之道。
“不要為這些擔心,你父親自有考慮。而你,就是做你想做的。如果你想和阿泉見面,就去見他——”母親道。
孫穎之愣住了,盯著母親。
“可是,你要記住一點,你,只能是阿泉的朋友,僅僅是他信賴的朋友,是他除了希悠之外,感情上最親近的女性,僅此而已,記住,是朋友。作為朋友和他相處,僅此而已!”母親道。
孫穎之低頭,沉默片刻,才說:“媽,您知道嗎?阿泉他愛的是迦因,要說感情上的親近,和他最近的,是迦因!”
“那又怎么樣呢?”母親道。
孫穎之望著母親。
“很多事,早就不可更改了,特別是這件。阿泉比誰都清楚,不管他是怎么看待這件事,你也不該和希悠一樣抓著不放。”母親道,“你和阿泉也是同樣的現狀,朋友,只能是朋友,你要永遠記得這一點。一旦你越了界,阿泉就再也沒有希望了。那么一來,你所有的犧牲,才是真正的付諸東流。”
孫穎之點頭。
“你要知道,不管到何時,阿泉都會被人盯著。為了他,也為了你,你要保持清醒。”母親道。
“我明白,媽!”孫穎之道。
“好了,我還有事要回去了。”母親起身,“你不要去找你父親鬧!”
說完,母親就離開了。
送走了母親,孫穎之卻也睡意全無了。
母親的提醒,很中肯,也很及時。等蘇凡來京,開始作為母親的一個幫手來負責一些事務,那么,輿論自然就會看到這件事里傳達而來的動向。就如同當初方希悠入閣為母親做秘書一樣。而母親也很清楚,她也是看得懂這些動向的。而她一旦看見,自然會去找父母鬧。可是,有時候,該鬧還得鬧,還得看好時機,看準時機。
孫穎之,靜靜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