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宮人們在江一白的示意下,輕聲退了出去。
下完早朝的言歌,回到內殿??吹阶谧狼俺錾竦牧朱o,眸中泛起了擔憂。
江一白湊近言歌,低聲道:“他非要見你,我也不好趕他?!?
“太后。”林靜聽到聲音,扭過頭看向來人。他的眼裡滿是迷茫,畢生所求之物,突然不翼而飛,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言歌入了座,拿起一杯茶,問:“皇上的死,哀家也很難過?!?
怎麼說都是自己她的狗兒子。
林靜輕嗯了一聲,驚覺天地之大,竟無他容身之所。他自嘲道:“太后將我逐出宮吧?!?
“你說只要我靠自己擺脫了困境,就答應我一個條件的事,還記得嗎?”言歌放下茶杯,擡頭回望著林靜的雙眸。
如果林靜不記得自己的回答,她可以轉述。
林靜點了點頭,不解道:“你現在是大權在握的太后,什麼得不到?!?
“恢復男身,做御前侍衛吧?!毖愿杵鹕肀硨χ朱o,緩緩道。
恐林靜拒絕,言歌補上一句:“此事傷及不到顧清風。”
江一白低頭忍著笑,人家想離開這個傷心地,言歌又把人拉回來,真是太損了。
不過林靜來這個世界,不就是爲了能待在言歌身邊嗎?
他有時候真的看不到他們。明明對彼此都有感情,中間卻隔了層透明的玻璃。
林靜緊握著茶杯,蹙眉道:“我的身份一旦暴露,可能會引來爭議,何況是做御前侍衛。”
“當然是玩笑話。鎮撫司那裡有個空缺,你明日一早便去赴職。
朝廷往江浙地區撥了兩次款,卻還是沒有解決災民的問題。幫我跑一趟,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言歌從宮女托盤上,拿過一塊令牌隨手扔給林靜。
吏部推了幾人上來,她還摸不準這些人能不能用。
只能讓他們各派一個人到地方去,互相牽制著。即便真的貪污了,有鎮撫司的人盯著,也不至於被矇在鼓裡。
林靜提起的心總算放下:“多謝太后?!?
“那你還坐著幹什麼?”言歌見林靜半天沒動靜,忍不住趕人道。
從昨天忙到現在,她需要休息的好嗎?!
好歹在宮裡呆了這麼久,怎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林靜似是沒想到言歌會趕自己走,傻坐了半天都沒回過味。還是江一白看不下去,把林靜請了出去,帶著言歌的口諭去了鎮撫司。
老闆的前男友,怎麼著也得照拂一二。
睡了個囫圇覺的言歌,睡眼蒙鬆的坐在梳妝鏡前。任由兩個宮人梳妝,算著日子,下個月就是六月了。
早知道格式化,她又何必費那麼多精力。
“稟太后,鍾應月求見?!睂m人在殿外稟告著。
言歌起身走出內殿,坐到搖椅上,吹著窗外的晚風。
“太后?!辨R應月穿著深紅官服,跪在地上。她的眉眼帶著幾分冷淡,用著例行公事的口吻說著。若是旁人見了,指不定以爲她多恨言歌。
哪裡曉得,她和言歌是從小到大的玩伴。
馮雲把冰塊都倒進殿內四個鼎爐裡,餘光看了眼半睡半醒的言歌。
丞相往邊關寄了幾回信,都沒收到一封回信。言歌一封爲太后,鍾應月倒自個回來了。
言歌聞聲後,看了眼鍾應月。起初以爲是個男人,沒想到是清冷的妹子。
不對,這傢伙嫌棄的眼神,怎麼那麼熟悉。
鍾應月,鍾月?!變異角色給的線索出現了。
這個女人,可以說是言歌、張晚又愛又恨又怕的人,沒有之一。
言歌坐起身,笑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以爲你死了,回來上柱香?!辨R應月直接起身,低頭撫了撫袖口。
馮雲生怕兩人再說些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忙把殿內的奴僕們遣散。
言歌把馮雲遞過來的冰鎮蓮子羹遞了過去,試探的問:“柳輕落、方如去你哪裡了?”
“嗯?!辨R應月用勺子攪拌著蓮子羹,應聲道。
柳輕落被自己一嚇唬,把事情經過和盤說出。方如想說服她,率兵回京都,奪了天下。
她們兩個一走了之,留下一堆爛攤子給言歌。越想,鍾應月越是不放心。
如今回來,看言歌安然無恙,便放心了。
言歌冷哼一聲,吐槽道:“她們倒是聰明的很。知道天高皇帝遠,誰也拿她們沒辦法?!?
“我把人帶回來了?!辨R應月說完,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粥。
回來前,她想的很清楚。如果言歌死了,她們就去下面給言歌解釋。如果言歌沒死,就把她們交給言歌處理。
馮云爲鍾應月搬了個椅子,在旁候著。
言歌聽這口氣、辦事風格,都和鍾月如出一轍,不免有些難過。
若她猜的沒錯,原世界的鐘月從部隊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給她上柱香。
到時候,張晚肯定把所有的鍋都推到她身上,把自己摘的一乾二淨。
反正言歌已經死了,總不可能的墓裡爬出來辯解。
言歌斂起思緒,自嘲一笑:“我這沒辦事的,到頭來還得依仗你。”
“你想當皇帝?”鍾應月把琉璃碗,遞給馮雲,單刀直入的問。
言家權勢滔天,又有她做後盾,言歌做什麼不可以。
名不正言不順嗎?那她讓言歌名正言順就是了。
馮雲額上冒著冷汗,看不懂兩人的關係。怎麼一會如膠似漆,一會又針鋒相對。
言歌懶散的躺回躺椅,困頓的打了個哈欠:“不想。沒意思的事,不想做?!?
“是沒意思。”鍾應月表示很贊同。她的點一向奇奇怪怪,言歌習慣性的沒放在心上。
權傾朝野,言歌一早就是了。治理天下,言歌也不在話下。
只是她這樣一個自由的人,從此沒了自由。
權力的慾望的確可以讓很多人俯首稱臣。但對言歌而言,它只能是工具,取悅自己的工具。如果有一天,工具想要操控它的主人,那言歌便會把它關起來。
馮雲擦了擦額上的薄汗,指揮著奴才們把飯菜送上桌,提醒道:“太后、部堂大人,先用飯吧?!?
“柳輕落、方如在牢裡。我還有事,飯就不吃了。”鍾應月扔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言歌、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