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長途跋涉,翻山越嶺,穿越一望無際的沙漠,迎親的隊伍終於抵達了答祿皇宮前的最後一站——繁華的奈良城。士兵們個個面露喜色,儼然鬆了一大口氣。
城內,到處是來看熱鬧的答祿子民。過道兩旁擠得水泄不通,裡三層外三層全是人,個個扯長脖子,想要看看這個來自異域的公主長什麼樣子,議論聲不絕於耳。
“聽說大王這次的王妃是天朝最受寵的公主,皇上的掌上明珠。”
“是嗎?難怪要勞師動衆,還讓大王親自去迎娶。”
“公主啊,不知道長什麼樣子,聽說她可是天朝數一數二的美人兒呢!”
“那一定很美了,不過那的女人個個嬌弱,風一吹就要倒似的,我還是比較喜歡咱們答祿的女人,那纔夠勁兒!”
“那不一樣,女人太兇悍有什麼好的!你別擋著我,讓開點……”
“你別推呀,我也想看……讓讓!讓讓!”
……
“公主,他們都在說你呢!”彩蝶興奮地說道,眼珠子烏溜溜地放光。
“這些小百姓,平日裡哪有機會見公主呀,今天算他們走運,能夠一睹本公主的風采。”南宮語嫣也是難掩激動,臉上堆滿了笑容。
這一路上不是荒漠就是樹林,難見到幾個人,直到這一刻,她才感到自己又活了過來。也許是受他們的影響,她越發興奮地揮手,只差沒從窗子裡跳下去了。
蘇雲心無奈地笑笑,按住她。“公主,小心別摔著。”
“不會!不會!本公主高興嘛!”南宮語嫣開心地拉著她的手,偏頭問:“終於又重歸人羣了,你不高興嗎?我都忘了,我們已經有多久沒見過這麼多這麼多人了!”
“是啊!”蘇雲心喃喃著,不由得有些感慨。
窗外的人山人海讓她想起了熱鬧的京都,只是時過境遷,這裡已經是另一個國度。她的一生,恐怕就要在這個名爲“答祿”的地方度過了。
馬隊很快抵達了奈良最大的行宮,南宮語嫣激動了一路,就連回到寢宮也靜不下來,剛坐下又站起來手舞足蹈的,笑個不停。
“公主,您累了吧?先擦把臉。”
接過蘇雲心手中的毛巾,南宮語嫣胡亂抹了把臉,一邊“咯咯”地笑。“不累,一點也不累。雲心,我們快到了,終於快到了,我真是高興死了!”
“公主……”
“哦?對對對!不能說這個死字。”南宮語嫣激動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忙著改口。“是高興得要飛天了。”
“公主,這寢宮好大呀,是語嫣宮的兩倍呢!”
“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奈良城竟然這麼繁華,都要超過京都了。”南宮語嫣往大牀雙一倒,頓時覺得如同飄在雲彩之中。好大的牀,好軟的棉被啊,真是太舒服了!”
“公主,您可別小看這奈良城,這可是答祿的開國功臣奈良將軍的家鄉呢,也是答祿周邊最大的一座城池,自然繁華至極!”
“你這小丫頭,怎麼知道這麼多?誰告訴你的。”南宮語嫣饒有興致地問。
“是聽這裡的另一個丫環說的,她還說今天是奈良城一年一度的萬花節,可熱鬧了。”
“萬花節,那是什麼?說來聽聽。”南宮語嫣立即來了興致,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這個也和奈良將軍有關,因爲他非
常喜歡天朝文化,所以把我們的花燈節引了過來,只是根據答祿的習俗,做了些調整。聽說這裡的萬花節不僅能賞花燈,猜字謎,還能看摔跤!”
“是嗎?這麼好玩啊?那本公主一定不能錯過。”
蘇雲心正在泡茶,聽到南宮語嫣這麼說,忙走了過來。“公主,您不是想……”
“沒錯,這麼好玩的節日,怎麼能少得了本公主呢。”南宮語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而且本公主不但要去玩,還要帶你們兩個一起去。”
“公主,這可使不得啊!我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走丟了怎麼辦?而且您馬上就要成王妃了,可不能再出什麼亂子!”
“是啊,公主!如果您想賞華燈,彩蝶託人幫您帶一個回來就是了,您千萬不能……”
“噓!不要再勸我了。本公主說要去,就一定要去,你們是不是想違抗本公主的命令啊?”南宮語嫣故意板著張臉,兇巴巴地問。
蘇雲心和彩蝶互相望了眼,爲難地搖搖頭。“不敢。”
“那不就對了?”南宮語嫣笑了,伸出兩條長臂一手環住一個,笑嘻嘻地說:“別這樣嘛,有得玩應該高興纔對,對不對?”
“可是……”
“別可是了,大不了我和彩蝶都換上男裝行了?總不會有登徒浪子對一個男子下手!好了,好了,快準備!彩蝶,給本公主找套男裝來,要好看點的啊,再拿塊佩玉……”
南宮語嫣歡天喜地地準備去了,留下蘇雲心站在原地幹嘆氣。爲什麼,她會有種不好的預感?
萬花節是奈良城最重要的節日之一,雖然天已經黑了,但在璀璨燈火的照耀下,街道上竟比白天還要光亮。街頭巷陌,到處是高聲叫賣的商販和來往的行人,一人手裡提著一個閃閃發亮,形色各異的花燈。有荷花的,蓮花的,公雞金魚的,各種各樣,令人眼花繚亂。
在來往的行人中,三張白淨的小臉顯得格外興奮,是三個清秀的少年。其中一個紫衣少年如游魚般穿梭於個攤販間,又叫又笑。“雲心、彩蝶,你們快來看啊,這個喜鵲的花燈做得可真逗,太好玩了。”
“公……公子,這是喜鵲嗎?不是烏鴉嗎?”
“你纔是烏鴉呢。”南宮語嫣一瞪眼,給了彩蝶一記暴慄。見彩蝶痛得齜牙咧嘴,她又開心地笑了。
“公子好眼力,這可是喜鵲王,買一個……”商販老伯話還沒說完,南宮語嫣的興致又別處吸引了,驚叫起來。“是摔跤比賽,本公子還是第一次看呢,快來快來……”
南宮語嫣拉著彩蝶拼命往裡擠,等蘇雲心追上去時,臺子旁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根本擠不進去。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走到一旁等待。適逢旁邊有個賣金銀首飾的小攤,她便走了過去。
“這位小公子,想買點什麼?”小販一見有客人,立即不遺餘力地推薦起來。“是要送給心上人?這支花簪不錯,還有這個玉鐲子,晶瑩通透,難得一見啊!”
蘇雲心的目光從上面一一掃過,覺得款式都太繁複了。正當她要離開,忽然被角落一支毫不起眼的木簪子吸引住了,簪子上的星月圖案,竟和遲言希送給她的項鍊一樣。
她欣喜不已,正要伸出手,一隻白皙如玉的手卻先一步將它拿了起來。“老闆,這簪子我要了。”那聲音,也如清風過隙般悅耳。
蘇雲心轉頭,
不由得眼睛一亮,好一個琉璃的男子!
他的身形極其單薄,肌膚蒼白如雪,連微藍的血管都清晰可見。一頭黑色長髮隨意垂落於頰邊,顯得越發瘦弱。但這並不影響他的清俊,反而讓人看了有種極想保護的念頭。這樣的男子,竟比女子還要令人心動。
感到她的目光,清風微頷首,嘴脣上揚的弧度如蝶翼般輕柔,有禮卻又帶著一種淡漠。
蘇雲心愣了愣,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直到他付錢要走,她才猛然間反應過來,急著拉住他的袖子。“等等……”
清風皺眉,抽出自己的衣袖,神情彷彿自己的清傲受到了褻瀆一般。
蘇雲心自知失態,忙道歉。“對不起!”
“公子,有事嗎?”
“我想問……那個,你的簪子可不可以讓給我?”蘇雲心不敢看他的眼睛。
“爲什麼?”淡淡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因爲這簪子對我而言很重要。”蘇雲心有些急了,若不是這星月圖案對她而言有特別的意義,她是絕不會讓一個陌生人割愛的。
“很抱歉,這簪子對我而言也很重要。”
“可是……”
目光落在緊抓著自己衣袖的手上,清風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公子,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次。”
見對方已是極不悅,蘇雲心也不好再厚著臉皮糾纏下去。只得鬆了手,眼睜睜看著他離開。
哎,眼看著就要買下這支簪子了,她出手怎麼就慢了一步呢?而且還是被一個男子買走。
他買這支簪子,是要送給心愛的女子嗎?可爲什麼,她總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似的。
買不到簪子,蘇雲心不禁有些抑鬱,但轉念一想,也許這就是命定的。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得不到未必不是件好事。
“來來來,猜燈謎嘞!”老漢吆喝著,攤前擠滿了人,但個個抓耳撓腮,能猜出來的少之又少。
蘇雲心走上前,只見一個鳳凰花燈下掛著條紅聯子,上面用漢文寫著:推開又來(打一字)。她一想,便有了答案。
老漢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便問:“這位公子,可是有了答案?”
其他人聽他這麼問,紛紛轉過頭去,給她讓出一條路來,小聲議論著。“看他的衣著,似乎是天朝人,不知道能不能猜出來。”“誰知道呢,反正我猜不出來,那麼難。”
“推開又來,即是將推拆開,再將又添入。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個‘攤’字。”蘇雲心篤定地說道。
“公子果然好文才,就是攤字。”
“好!”
“真厲害啊!”
“我怎麼沒想到是‘攤’字。”衆人皆爲他鼓掌叫好。
老漢又拉出金魚華燈下的紅聯:後來者居下(打一字)。
這次蘇雲心連想都沒想,“是‘屠’!”
“公子又對了。”
“好厲害!”
……
“欲話無言聽流水(打一字)。”
“是‘活’。”
“公子又對了。”
無論老漢出什麼字謎,蘇雲心都能從容作答,令其他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掌聲不絕於耳。
就在不遠處的樓閣上,一雙勾魂攝魄的黑眸已經觀察蘇雲心許久,嘴角緩緩噙起一抹邪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