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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擔憂

兩人狼狽落地,臉上滿是泥濘,映月雙手抓著綠草,這才穩住身形,她慌忙爬起身,“哥,你怎么樣?”

施夜極力忍著痛,那顆石子不大,卻正好卡在他胸前,疼的他連連倒抽冷氣。見他半晌不吭聲,映月忙伸出小手,在他背上輕拍。

“我……沒事。”須臾后,男子才勉強坐起身,一張俊臉難受地擰起,他擦了擦汗,面色有些緊張地望向映月,“你沒有摔疼吧?”

“哥——

”她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話,卻不知該如何去說,施夜抓起邊上的籮筐,另一手拉著映月站起來,“我們得趁著雨停趕快下山,要是再耽誤,真要在這喝西北風了。”

二人互相扶持著走下山路,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簡陋的屋內一燈如豆,剛打開門進去,就見施大娘坐在床邊正縫補著什么。“哎呦,你們可回來了。”

“娘,”施夜見她擔憂,臉上便露出愧色來,“對不起,讓娘擔心了。”

“這是怎么了,”施大娘放下手里的活,連忙起身,“瞧你們兩個臟的,快去洗洗。”她將籮筐接過手,剛走了沒兩步,就察覺出異樣,“這胸口怎么流血了?”

施夜忙用大手按住,身子也背對著她,“娘,我沒事,就是擦掉了點皮。”

施大娘瞅著他躲閃的眼神,也不細問,只是輕嘆一聲道,“你這傻小子啊。”映月幫著她將施夜攙扶到床上,便里里外外開始忙活著燒熱水。

所幸,施夜身上的傷并沒有傷及到骨頭,簡單包扎后,以免感染,就涂了些藥膏。

二天,又有一車蔬菜要送往城外,施夜起了個大早,幾乎沒怎么合眼,他走進院子,一眼就看到映月推著板車正要出發。

“映月!”他疾步上前,大掌按住那板車,“你回去歇息,我去送。”

“哥,”女子的聲音有些氣惱,跺跺腳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還逞強,放心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聽我的話,”施夜態度堅決,甚至一把將映月輕推過去,“翻山越嶺的活,你一個姑娘家怎么成,要真讓我放心,就趕快回去睡覺。”話一說完,便推起那板車走了出去。映月追出去幾步可始終揪不過施夜的脾氣只得回來。

出城的道上,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施夜將板車停下來,前面,正好是認識的鄉鄰,“今兒怎么這么擁擠,是不是出城的人特別多?”

“你沒見前面嗎,好像張貼著什么,說是朝廷在找人。”

人群被推搡著上前,守住城門的侍衛非要一一比對過后方肯放人,施夜推著板車上前幾步,這才看見張貼在城門口的那張畫像。

此時,站在他前面的男子顯然也認出來了,他瞪大兩眼回頭瞅向施夜,“這不是——”

“噓!”施夜急忙用力拉扯下他的袖子,“出城再說。”

那人并未張揚,而是轉過頭去,兩眼卻時不時瞟向那張畫像。

雖然不是惟妙惟肖,卻也有九分的相似,眉目清晰,從畫像上的衣束來看,應該是大富大貴之人。

侍衛只是檢查了下施夜的板車,二人很快被放出城去,戰戰兢兢走了一段路,男子還是憋不住嘴里的話轉過頭來說道,“畫像上的那不是映月嗎?”

施夜面色凝重,低垂著頭不說話,那人依舊噤噤不休,心有余悸道,“聽說是你家遠房親戚,怎會成了逃犯?”

“肯定只是長得像而已,”施夜放下板車,一手拉住前面的男子,“朝延通緝的要犯怎么會跑到這來呢?今天的事,你對誰都不要講,萬一被那些侍衛知道的話,免不了要有多少麻煩。”

男子依舊心存疑惑,施夜見狀,湊上前道,“這些人也只是例行公事罷了,找不到人,自然也就呆不住了。”

“你讓你家妹子趕緊躲躲,不要隨意出去走動,且不說像不像,萬一遇上那些捉了去隨便交差的,那才叫麻煩。”

“是是。”施夜連忙點頭,推起板車同男子一路同行,走了幾步,他回過頭去,臉上,掛滿擔憂的神色。

回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城門口的侍衛還在,施夜并沒有立馬進城,而是在不遠處的林子內坐下來。天色逐漸陰暗,夜幕籠罩在上空,直到那此侍衛全部撤走,他這才推著板車進城去。

那張畫像還貼在城門口,施夜放慢了腳步,抓著板車的兩手因緊張而滲出汗水,他左環右顧,確定無人,這才裝作不經意般接近畫像。只消一眼,他便能看出,那上面所畫的就是映月,伸出去的兩手微微有些顫抖,一個用力,動作利索的將畫像扯下來,趕忙塞入袖中。回去的路上,在經過集市的地方,張貼著幾張同樣的畫像,施夜一一扯下,再繞著大衡走了一圈,確認無紕漏后,這才回去口

映月早就在院子里候著,見他回來,便上前幫他將板車推好,“哥,你的傷沒事吧?”

施夜望著她忙碌的動作,并未開口,映月扭過頭去,不解開口,“哥?”

“啊?”男子回過神來,目光有些恍惚,映月來到他跟前,關切說道,“是不是累壞了?”

施夜握緊袖口,不讓里頭的畫像露出來,他擦拭下額頭,“快進去吃晚飯吧,我沒事。”

映月點下頭,見他傷口沒有再出血的情況,也就安下心來走進屋內擺著碗筷,施夜刻意避開她來到邊上的屋內,爐灶中,火苗呲呲燃燒,發出大小不一的噼啪聲。他坐在小矮凳上,手掌中,托著的是映月那幅畫像。想起紅廂閣內,女子那雙堅毅無畏的眼神,以及滿腹心事時的帳然若失,施夜小心的將畫像疊好,正不知如何處置之時,就聽得施大娘的聲音由遠及近,“傻小子,吃飯了。”

他一個情急,將那畫像推進爐灶中,遇火即焚,沒幾下就燒得個干干凈凈

“一個人窩在這做什么?”施大娘將粥端出去,“還不快出來。”

這一頓晚飯,吃的極為沉悶,施夜像是滿腹心事般,半天才說一句話

“娘,明天起就別讓映月出去了,送貨的事,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哥,又不是什么體力活,我能做。”映月將面前的窩窩頭放在施夜碗里,施大娘聽見他這番話,越發眉開眼笑,“怎么,傻小子不舍得了?”

“一個姑娘家,不要成天拋頭露面的,”施夜喝了幾口薄粥,放下碗來,“反正明天起,家里的活都由我來做,你在家就好。”

二人面面相覷施夜似乎胃口不好只吃了一點就去歇息了映月將碗筷收拾起來,來到祟房的時候,見里面的燈已經熄滅。

翌日,李老爺起了個大早,正站在廊內逗弄著籠中的金絲雀。

管家從樓下走來,附耳輕語,只見李老爺抽回手,聲音洪亮道,“什么?畫像都被撕了?”

“正是,”管家望向大門口,“應該是昨天晚上的事,張貼出去的畫像,被撕得一張不剩。”

“什么人吃飽了撐著,要那些畫像做什么?”

不遠處,房門被打開,只見玄燁身著一襲黑色長袍,銀絲披肩,如此鮮明的對比,越發顯得整個人陰柔邪魅。

“發生了何事?”

“權傾王,”李老爺上前幾步,“您令人張貼出去的畫像,被人全部撕走了。”

男子聞言,墨黑色的眼眸陡的一亮,他微抿起嘴角,分不清是喜是怒的神色令人不寒而栗,“在昨天被撕去的地方重新貼上,一處都不可遺漏。”

他遍尋已久,難不成,映月就藏在這與世隔絕的林城內?

簡單的用冷水撲面,一夜無眠,施夜神色憔悴,下巴處已有青茬冒出,他喝了幾口粥,帶上些干糧,便推起板車準備出去。

“哥,我同你一道去。”映月換了身衣衫,正從屋內走來。

“不用。”施夜頭也不抬,推起板車自顧走出去,映月望著他逐漸走遠的背影,也不知他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冷淡,施大娘走出屋子,連連擺頭,“這傻小子心里肯定有事。”

映月目不轉睛地見他離開,她心口微堵,隱約有些不安。

施夜來到城門處,抬起頭時,一張俊臉瞬時煞白,他若無其事般走出城去,一直在外面逗留到天黑,這才回來。

和昨天一樣,施夜小心翼翼來到畫像面前,趁著月色,他撕了幾張,心情倍覺忐忑之時,肩上驀地一重,只聽得一陣男音響亮問道,“你在做什么?”

他神色大驚,扭過頭去一看,見是昨天的那幾名侍衛,他忙抽回手,“我——”

“什么都不用說,帶回去!”領頭的侍衛一揮手,待到他反應過來時,人已被押出去老遠。

“你們帶我來這做什么?”不知不覺,幾人已來到李府門前,施夜被硬架入府中,踉踉蹌蹌地帶至大牢。

“說,畫像上的女子現在何處?”

施夜雙手被綁在椅子上,侍衛將畫像放在他面前,男子瞅了一眼,“什么女子?我不認識。”

“不認識,不認識為何要撕下畫像?”侍衛一把扯住他的頭發,讓他望向四周,“我勸你還是說實話的好,這兒的刑具只要有一樣用在你身上,都夠你躺一個月了。”

“我都說了不認識,”施夜掙開侍衛的手,“我見那畫像上的女子好看,這才擅自撕下來的。”

“哼,嘴硬!”侍衛神色惱怒,“我們這幫兄弟可沒有耐心跟你在這耗著。”他大手一揮,就有獄卒上前,取過邊上的幾塊石磚墊在施夜腿下,“快說,再要嘴硬,就讓你嘗嘗老虎凳的厲害。”

施夜兩手抓著椅把,冷汗已經從腦門開始流淌下來,雙腿被墊高,有一種像是被撕裂的痛覺傳來,“我真的不知道,冤枉——”

腳下再度踮起幾塊石磚,兩腿被拉成難以形容的筆直,腳踝處顫抖不已,只聽得石磚間傳來尖銳的摩擦聲,施夜咬著牙,俊臉濃的通紅。那侍衛見他還是不說,便取來長鞭,蘸上鹽水后,接連朝著施夜身上抽去。

“打死我,我還是不知道,”男子咬著牙,額頭上青筋直繃,“你們這是草菅人命,我要去上告。”

整個大牢內突然變得安靜無比,只有施夜那逐漸虛弱下來的喊罵聲,頭頂處的亮光忽的被一田陰影給遮蓋,他抬起頭來,在望見那滿頭銀絲之時,眼睛不自覺地瞇了瞇。

“屬下參見權傾王。”邊上,侍衛們統統下跪行禮。

玄燁的手上拿著映月的畫像,他居高臨下站在施夜面前,“她在哪?”

四目相接,施夜出了神,仿佛跌入那汪無比的冥黑中,他閉上眼睛,好不容易從玄燁的凝視中掙脫出來,“這人是誰,我并不認識。”

阿蛟站在玄燁的身后,面紗外的兩眼定在施夜身上,她一語未發,神色卻異常沉重。

“權傾王,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屬下這就讓他開口。”侍衛說完,拿起長鞭欲要揮去。

玄燁側首,一個凝視,犀利的眼神硬是令那侍衛將舉起的手放了下去,他踩著步子上前,再度問道,“映月在哪?”

語氣平淡,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平和,可聽在施夜耳中,卻像是符咒般令人惶恐,他抬起頭來,才看了一眼,便避開視線。

這名男子,令人有著難以直視的畏懼感,那雙眼睛,鬼魅妖冶,猶同惡魔修羅。

“我……我不認識映月。”

玄燁微微正起身,負在身后的手,將那張畫像捏在掌心中,修長的手指緊握,阿蛟秀眉微蹙,知道主子已經動怒。

施夜不經意一瞥,瞳仁咻地睜大,他看見玄燁眼中閃過的那抹紫晶色,詭譎異樣,這樣的男子,究竟同映月有著怎樣的關系?

他埋下頭去,想起初遇映月時,她身上滿身的傷,眼中劃過轉瞬即逝的疼惜,他咬緊牙齒,暗暗下定決心,今天,就算他們將他打死在這,他也不會說出映月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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