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映月被用力扯退好幾步,手腕上還留有幾道明顯的抓痕。她回頭望去,只見潤澤松開手,去而復(fù)返。
“用不著你假惺惺,”映月爬起身,雙手將沾在衣裙上的草屑撣去,潤澤對湖內(nèi)那些呼喊救命的丫鬟置之不理,跟著站起身來,目露不屑,“我也沒想救你。”
湖對面,惜春喚來的守衛(wèi)開始想法子救人,映月越過男子身前,剛要離開,卻被他突然伸出的手臂給擋住去路,“我,是不是很令人生厭?”
她側(cè)目,那雙純亮的眼中滿是認真,他,似乎很在意。映月抿下唇,嘴角生笑,以堅定的語氣說道,“雖然不討人喜歡,但我也不覺得討厭。”
潤澤原先浸滿漠然的眸子劃開幾許迷蒙,忽然明亮起來,第一次,他充滿耐性的同人這樣說話,“要是換了別人說出這句話,我早就令人將她砍了。”
映月想他內(nèi)心并不壞,從方才的出手相救便能看出,在北荒營中,潤澤以她人性命為游戲,今日,同樣的,他喜歡以別人的痛苦來換取自己想要的快樂。仿佛,只有別人痛到最深,才能換來他臉上一刻笑容。
“那我有何不一樣么?”映月微笑出聲,跟在潤澤身側(cè)。
“不一樣,”他視線瞥過去,“很不一樣,我折磨你,卻得不到我想要的快樂。”
原先邁開的腳步頓下來,映月聽到這樣的話,臉上抑制不住驚訝,“少主,快樂,不是通過別人痛苦了才能得到的。”
“那要怎樣得到?”他不懂,面色透出猶疑。
這一問,卻反而將映月問住了,離開園子,一直回到東苑她仍在想,快樂,究竟要怎樣才能得到?
“汐主子——”
就在怔神之際,外頭傳來管事嬤嬤招搖的腳步聲,惜春靠在殿門口,見到來人,忙幾步迎上去,“尹嬤嬤,何事如此開心?”
“我是來報喜的,”女子越過惜春身側(cè)來到大殿內(nèi),“汐主子,爺讓你準備下,今夜侍寢。”
手中的茶杯輕抖,滾燙的茶水毫無預(yù)警潑在手背上,映月在看見尹嬤嬤滿面高興后,五指掩飾的緊握,“有勞尹嬤嬤親自跑一趟,惜春,賞。”
邊上女子接過眼色,拿出一根簪子塞到她手中,尹嬤嬤見狀,心領(lǐng)神會接過去,“以后奴婢還得仰仗著汐主子,爺回到五月盟第一夜招寢的便是您,這東苑啊,可算是出了個最得寵的主子。”
映月微笑相望,,“借尹嬤嬤吉言。”
“好了,奴婢就不打攪了,您好好準備準備,奴婢就先告退了。”尹嬤嬤說完便向外退去,簪子被悄無聲息藏入袖中,動作自然流利,惜春隨后跟上前,將她送到東苑外。
她身子僵硬,直挺挺坐在了凳子上,侍寢?
抿在口中的茶,余溫已過,她深知自己躲不過這一日,早與晚,也僅僅是一步之遙而已。映月起身,將茶杯放回桌上,杯盞輕碰,她幾步來到窗子跟前。隨手一推,滿園芬芳冷冽而來,白雪皚皚,若人站在園內(nèi),倒顯得渺小許多。
她杵在窗前想了很多,直到惜春進來提醒,才回過神來。
“酉時了,別讓爺?shù)饶恪!彼p柔的將袍子披在映月肩上,幾分催促說道。
瞅了下外頭,果見天色已晚,映月將披風(fēng)攏緊后點下頭,“你早些休息。”
惜春笑著將她向外推去,送出東苑外頭后方自行回去。
長廊上落滿積雪,漸行漸遠,細碎的步子踩上去發(fā)出刺耳清晰的荒涼之音,滿目蒼夷,獨留下一抹背影,張開的斗篷舞起,從遠處望去,很是寂寥。
“汐主子——”
剛走出東苑,就見一名丫鬟迎面而來,“老太君有請。”
心頭驀地一沉,上次被打的手背隱隱泛出疼痛來,她眉頭微蹙,“老太君有何事吩咐?”
“奴婢也不知道,老太君只說讓您過去一趟。”丫鬟丟下句話,便徑自轉(zhuǎn)過身去領(lǐng)路,映月萬般不得已,只得小心翼翼跟上前。
沁園。
遠遠的,便見殿門大開,老太君坐在首位,兩眼自映月踏入園中第一步起,便緊緊定在了她身上。一邊,站著梨花帶淚的玥姬,余光在瞥見她的身影后,哭的越發(fā)厲害起來。映月跨入大殿,“妾身見過老太君。”
身側(cè),一名跪著的丫鬟抬起頭來,她垂下的視線正好同她對上,這一眼,卻是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嗯。”老太君只是輕應(yīng)一聲,旁邊的桌子上,依舊擺放整齊著那些盟規(guī)。
玥姬的手臂上依舊綁著紗布,見映月站在跟前,她忙的雙膝一軟,跪在了堂前,“老太君,五月盟內(nèi)闖入刺客,傷了妾身是小,若對方是沖著爺同少主而來,這可如何是好啊?”玥姬雙手攀附住她的手臂,語氣懇切,“妾身的兩名貼身丫鬟相繼被殺,可那刺客卻還在園中,老太君,您可要為妾身做主那!”
“刺客?”雍容的冷靜突然沉下去,老太君一拍桌子,“園內(nèi)進了刺客,為何沒人和我說起?”
“老太君息怒,少主同爺定是不想讓您擔(dān)心,唯今之計,便是盡快將那刺客找出來,以保園內(nèi)安全。”玥姬起身,攙扶著老太君坐回去。
“你讓她過來,難道此事和她有關(guān)?”老太君睇了映月一眼,語氣不善。
玥姬面露得意,眼中,又滿含怨恨,她用腿踢了踢邊上那名跪著的丫鬟,“將你那日看到的,一五一十說于老太君聽。”
“是,”丫鬟囁嚅輕應(yīng),想了片刻后娓娓道來,“奴婢那日自園內(nèi)出來,由于走得過于匆忙,正好同迎面的汐主子撞了個滿懷,當時,汐主子一副很急的樣子,奴婢留意了下,她正是朝著紅綃閣的方向而去。”
映月的目光同老太君對上,那丫鬟自顧說道,“后來,奴婢因想起落了東西,便折身趕回去,無意中在園內(nèi)見到汐主子鬼鬼祟祟地躲在假山后頭。待到奴婢想要上前時,卻見汐主子竟然痛下殺手,將紅綃閣內(nèi)的西月姐姐同另一名丫鬟一同殺害,隔日,園內(nèi)守衛(wèi)開始著手徹查此事,奴婢生怕惹事,故而到了今日才講出來……”
映月小嘴微闔,到現(xiàn)在才想起那名丫鬟是誰。
“殺人?”老太君聲音陡然拔高,一副難以置信,“一個侍妾,居然會武功?”
“老太君,那只是她片面之詞,”映月不由爭辯,“再說,妾身同那二人并無冤仇,為何要冒險下殺手?”
“你同西月是沒有冤仇,可你同那刺客是同謀,要不然,為何急于滅口?”玥姬笑容篤定,聲音滿是把握的放松下去,“紅綃閣內(nèi)闖入刺客,若你不是同謀,你敢說出來,你當時在哪,和誰在一起么?”
既然映月替雅芳撒了這個謊,玥姬越發(fā)肯定,這件事,她會隱瞞下去。
“怎么不說話了?”老太君厲聲喝道。
“妾身那夜留在東苑,哪也沒去。”
“和誰?”
映月回想起焦急趕來東宮的惜春,她雙肩微軟下去,“就妾身一人。”
她深知,不能將她牽扯其中。
“那也就是說,無人證明了?”玥姬肆意而笑,拉開的雙目緊盯著映月。
“你們還杵著作什么,還不快將爺請過來,這回我倒要看看,他是否還會偏袒這女人!”老太君喝向旁人,心中已然認定是映月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