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山大人家裡吃飽喝足, 蹭了許多豆腐之後,爲了小命著想,婉言謝絕了洋娃娃提出來的由冰山大人相送的想法, 帶著幾分遺憾, 領著小黑離開冰山大人家, 披著夕陽的餘暉, 回到家裡。
冰山家的午餐和飯後甜品讓我撐得幾乎能看見肚皮表層的血管, 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與龍馬一同晚餐的提議,翻著肚皮躺在倫子媽媽和菜菜子姐姐特地爲我做的小窩裡,看著天花板, 眼皮子一點一點的耷拉下來,朦朧間, 感覺到一牀薄薄的被褥蓋在我的肚皮上, 伴隨著一聲低嘆。
“阿姐, 快起來,別睡了, 快起來。”一道軟的就像棉花糖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張軟呼呼的小臉出現在眼前,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如同兩顆夜明珠般鑲嵌在如玉般的臉上, 粉嫩的小嘴噘得老高, 完全可以掛一個葫蘆了。
臉是圓呼呼的, 眼睛也是圓呼呼的……好萌??!眼前這一襲白裙的小丫頭完全戳中了我的萌點, 我伸出爪子想跟她打聲招呼, 卻發現我毛茸茸的爪子變成了一隻手,一隻白玉無瑕的手, 一根毛都看不見……
我“噌”的一下坐了起來,低下頭,身上哪裡還有毛啊,一件與小丫頭身上材質和款式相同,只是大小不一的長裙套在身上,我……我居然變成人了?變成人了!
我一下子蹦了起來,似乎將身邊的小丫頭嚇著了,我也顧不上安慰她,左右看了看,一條染上月華的小溪映入眼簾,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去,看著水裡的倒影,藉著月光,雖然影子不清晰,但依舊照出了人形。
人?我不由得瞪大眼睛看著水中的自己,鼻子有些發酸……
“阿姐,別照啦,大家都知道你是村裡最漂亮的了?!边€是那個小丫頭的聲音。
阿姐?村裡?我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妹妹?我轉過身看著站在不遠處的小丫頭,她的面容與前世的我有幾分相似。
“阿姐,快點,就等你了?!毙⊙绢^跺了跺腳,一臉嬌嗔地看著我。
我擡眼望去,遠處跳躍著橘紅色的火焰,一羣人圍著篝火而坐,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烤肉香,我的肚子恰恰在這個時候唱起了空城計,摸了摸腹部,沒有了當貓時候的圓潤,非常平坦啊。
“阿姐,你不去吃,我自己去了?!毙⊙绢^見我沒有回答,似乎有些惱怒,嘟著嘴巴不滿地說了一句後,轉身跑遠了。
看著小丫頭漸漸跑遠的身影,我不由得有些呆了,微涼的夜風徐徐吹來,耳邊傳來清脆的鈴聲,伴隨著一道讓我的心忍不住沉淪的嗓音:“阿月?!?
我轉過頭,看著站在月光下的黑衣男子,黑亮的長髮柔順地披在肩上,如墨般的雙眸閃爍著點點光華,若非有那一縷清輝,他或許早已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他是誰?爲什麼我沒有任何的印象?爲什麼他會知道我的名字?爲什麼總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緩緩地朝我走來,我從他那雙黑眸中看到了我的模樣,那容貌與前世的我是百分之百的吻合,而且還是我十六七歲略顯青澀的樣子。
“走吧?!币浑b大手呈現在我的面前,我低下頭,修長的指節棱骨分明,我的手不聽使喚地遞了過去,被他緊緊地握著,暖意從手心滲透至心底。
我跟著他,朝篝火堆走去,人們的談笑聲,木柴燃燒所發出的爆裂聲漸漸近了,看著他的身影,眼睛有些酸澀。
很想,就這麼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直到永遠。
篝火越燒越大,吞噬了圍坐在一旁的人們,染紅了漆黑的夜空,空氣中的烤肉香被血腥味代替,手裡的暖意也逐漸消失,我瞪大雙眸,看著眼前這片紅得刺眼的大火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我轉過頭,身邊哪裡還有那黑衣男子的蹤影,我低下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衫,白裙不知道何時換成了紅色的嫁衣,比血還要鮮豔的紅色,裙襬上金色的繡線描出了鳳凰于飛的模樣。
四周傳來人們交談的聲音,悉悉索索得聽得不是很清楚,我擡手抹了一把臉,幾滴冰冷的液體蹭在了手心,藉著火光,清晰地看到手心處擦著幾抹紅色的血痕,帶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呵呵……”一聲輕笑從我的嘴角泄露出來,在這樣的場合顯得有幾分詭異,但究竟爲什麼笑,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許是因爲肩頭的重擔突然地卸了,就這麼地卸了……
“阿月?!蹦堑雷屛业男娜滩蛔☆澏兜穆曇魪纳磲醾鱽?。
我鬼使神差地轉過身,黑衣男子站在離我三丈遠的地方,還是那襲黑衣,與夜融爲一色的黑衣,但此時有著火光,他的黑衣也掩蓋不住他的蹤跡。悶熱的風吹動他的衣袂,獵獵作響。
“阿月,跟我回家?!蹦凶右荒樒降卣f道。
家?我歪著頭看著男子,環佩噹啷作響,一句話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我還能回家麼?我哪裡還有家?”與我前世的聲音有些相似,但聲線中夾雜著幾分難掩的疲倦。
不,這不是我說的。我擡手捂著嘴巴,瞪大雙眸看著男子。
“我一定能帶你回家?!蹦凶铀坪鯖]有發現我的異常,他邁著堅定的步伐朝我走來。
一定能帶我回家?這句話爲何這般熟悉?我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滾滾熱意由身後撲來,看著他一向平靜的臉上流露出的焦急,我的心沒來由地添上了幾分竊喜,他還是關心我的,如果這句話他在以前說,我會義無反顧地跟他離開,可是現在……我衝著他粲然一笑,飄然轉身,紅色的衣袂在空中劃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我衝進了漫天的大火裡,身後似乎傳來他的呼喊。
火舌竄上了衣衫,灼傷了我的肌膚,我隔著大火看著被人攔著的他,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對不起,此生無法跟你回家,若上天垂憐,望來世再與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