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繆
金家在風呈儀那裡安插了人,自然風呈儀也有眼線在金家。
而且這世界的通訊手段一點都不亞於蘇清影前世的手機和互聯網。
因此,蘇清影每次開軍事會議,很快,風呈儀那裡就會得知詳細內容。
蘇清影用小蝴蝶的窺視人心之術也能知道是哪幾個在泄密。
不止風呈儀,風呈瀚和夜家都有人在他的中軍帳中。
蘇清影沒打算清理。因爲他知道清理沒用,只會讓敵人更狡猾更隱蔽,因此乾脆要透露風聲的事情就直接說出去。
不用他派人,就會有人幫他遞話。
過去的金沄浩大約也知道這件事,所以也從來不當著衆人的面說出要怎麼打的事情,往往是讓將官準備好,臨時通知。
通知一出,肯定會馬上泄露,但是,敵人即便知道,也來不及準備。
蘇清影現在也是如此,他臨時安排,而且只通過金蔚辰,其他都不會去接觸。
過去蘇清影攻打缺月國,用的是那羅聞錦作爲中間跑腿上傳下達的人,現在他用金蔚辰。
在金家,沒有比金蔚辰更適合的人選了。
就是金蔚辰再怎麼心疼兒子,對天命之子的忠心,對命運的!無!錯!小說 認可,都是天地可鑑的。
這就是作爲聰明人卻擺脫不了命運控制的悲哀。
愚蠢的人被聰明人控制,而聰明人逃不開命運的控制。
金蔚辰毋庸置疑是天命之子的死忠腦殘粉,他是能夠絕對信任的。但因爲他修爲低,難免要被修爲高的人看穿,因此,爲了把穩,蘇清影乾脆讓傾凝給他意識空間中加了一道防止窺視的禁制。
不止金蔚辰,金漣浩和金潞浩也有此待遇。
傾凝加的禁制,連小蝴蝶都看不出來,而蘇清影只有用天眼才能窺視一二,所以在風國,應該沒人看得出來。
風呈儀很快就得知了金家的打算。
如果他在兩個月之內沒有撤軍的跡象。金家的大軍就要再攻打他的城池。
如果三個月不撤完。金家便會揮軍北上。
風呈儀看了一會兒地圖,現在他佔據風國四分之一的土地,如果讓他退回封地,他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領地。他還有什麼發展空間?他這輩子還能有什麼指望?
шшш ?ttκд n ?℃o
但是。若他執意不退。金沄浩勢必要攻打他,勝的機會有多大?
風呈儀低頭沉吟。
連煌侯都敗給金沄浩,而金沄浩還頭頂天命之子的光環。他究竟有多大機會勝?
沒有把握啊!風呈儀抓頭,撞牆。
煌侯的死徹底把他的信心擊垮了,若是過去,煌侯沒有出現,他還不會像現在一樣害怕金沄浩。
但是他習慣了被煌侯幫助,更知道煌侯的厲害,而這樣厲害的煌侯都死在金沄浩手上,風呈儀便對自己沒了信心。
他納了悶了,這平白無故的,怎麼就冒出個什麼天命之子?
還有煌侯,怎麼就死了?
一想到煌侯,風呈儀不禁淚流滿面,難得他看上個顏值不高的男人,怎麼就沒了?
可惜了,驚天大才啊,那什麼破天命之子金沄浩真是該死!
他要報仇,一定要報仇。
不過他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保存實力。
以卵擊石的事情幹不得。
一個月後,風呈儀開始部署安排他的人慢慢撤往封地。
蘇清影只允許他保留兩千人作爲護衛,他便真的留了兩千人,其餘的,全部遣散。
蘇清影以爲他至少還要做做垂死掙扎什麼的,卻沒想到風呈儀居然這麼痛快就歸降了。
不過什麼降書順表一類的風呈儀是一個字都沒有。
他不甘心啊,這誰都能理解。
他能退走,就說明他看清了局勢,想要保有那點榮華富貴。
很識時務。
所有人都這麼覺得。
沒有降書順表也無所謂,反正他撤軍的動作比什麼都管用。
蘇清影在書房中看著金家領地的各種奏報,金漣浩走進房間中躬身行禮道:“殿下,聽聞風呈儀雖然遣散部下,卻是將那些人由明轉暗,他現在依然控制著很多人。”
蘇清影點頭道:“這不奇怪,他要保存實力。之前他將錢財搜刮一空帶走,我就想到這種事了。風呈儀表面放棄,但他實際上並沒有放棄。”
金漣浩擡頭問道:“那我們是否要將他拿下?”
蘇清影道:“派人盯著他,他不動我們就別動。他既然聽了我們,表面撤回封地,我們也只能表明放過他。外鬆內緊,等待時機。他既然不死心,總是還有出手的時候。”
蘇清影始終不想對風呈儀下狠手。
但金漣浩卻覺得,只要風呈儀再敢動一次就是大禍臨頭,死期不遠。
他不禁背脊出了一層薄汗,爲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天命之子就如同一頭食人的兇獸?
危險,太危險,與之對著幹會要命。
金漣浩躬身領命道:“是!”
現在,蘇清影統領金家,金蔚辰退居二線,雖然也在幹活,但通常回稟事情都是由金漣浩去,因爲父子三人商議之後,都覺得金漣浩和天命之子接觸的比較多,是個比較好的上傳下達的傳話筒。
金蔚辰作爲天命之子的肉身的老爹,在天命之子面前過於恭謹總是很彆扭,所以能不見面就別見面。
老二金潞浩,做事還可以,不過偶爾不著調,金蔚辰怕惹了天命之子不爽快,只能讓穩重聰明的老大金漣浩去當代表了。
金漣浩無奈,只得接了這差事。
其實金漣浩覺得。現在天命之子比之前那個發神經的好太多了,至少很久沒發神經了。
只要人正常,他溝通起來也沒難度。
天命之子又不吃人。
蘇清影覺得領地的事情太過繁雜,過去在煌侯府,那些領地的事情都是由六個長老統領,從來不煩他,現在好像眉毛鬍子一把抓,都歸他管了。
稅賦、水力、農業、修路、招募兵丁等等,都報過來要他裁決。
事無鉅細,太過繁雜。於是蘇清影還是分發到那些文臣武將手中。有懸而不決的就找金蔚辰。
他只掌控大局就好了,金蔚辰也有金蔚辰的用處。
不是說他上位了,就要把金蔚辰的權力全部奪走。之前讓金蔚辰交權,不過是要金蔚辰給他一個態度罷了。
現在金蔚辰給的態度很讓他滿意。故而。蘇清影又把很多事情交還給他了。
不得不說。金丞相經營多年,培養的人才還真是不少。
在風國其他地方,即便你是人才。若你沒有關係,是很難有前途的。
但是在金蔚辰這裡,不管誰,只要有真正的本事都是有用武之地的,沒有家族背景而有專長的人,對他都是死心塌地。
這就是金蔚辰能夠獨立出這塊地盤的真正原因,他有人才,有財力。
蘇清影陳兵於各個邊境城池,風呈瀚和夜家都不敢對金家動兵。
然後蘇清影則派軍隊在境內開始大肆掃蕩。
他準備把自己地盤清理乾淨,再去清理別人的地盤。
山匪盜寇,順者昌逆者亡。
把大小山頭山匪盜寇掃蕩乾淨,他又開始整頓在金家地盤的世家豪強。
相比山匪盜寇那種疥癬之疾,這些世家豪強纔是心腹大患。
蘇清影下令,不管哪個豪門世家,反正只要在金家地盤上的(包括風呈儀那邊收過來的地盤上的)。都要把府衛交出來,把不幹農活有武力的奴隸也交出來,全部充入軍隊。每年地裡的收成,也要按田畝數上繳稅賦。
不交?那好,派軍隊將整個家族夷爲平地,族中人全部充爲奴隸,修橋挖礦去。
府衛這種存在表面上是豪強們的侍衛,實際上都是些武藝超羣的私人衛隊,至於那些不幹活卻有武力的奴隸,其實就相當於豪強們的私軍。
蘇清影太瞭解這些豪強了,過去在月國他接觸的不少,這些人以豢養府衛奴隸爲由,卻幾乎算是擁有一個小型軍隊。
當初月國煌侯府也有,煌侯府治下的那些豪門富戶同樣有,這些人只要一收攏,那就是足可威脅國家的武裝力量。
事實證明,煌侯府也是這麼幹的。
爲了要攻打風呈瀚和夜家,他需要做充足的準備,而金家領地上的那些豪強私軍的存在不容小視。
他可不想等他和風呈瀚大打出手的時候,人家來一招圍魏救趙,讓他後院失火,自顧不暇。到時候功虧一簣,就要命了。
蘇清影幹過的事情,可不願意被人家反過來把那方法用到他頭上。
就算最終他未必會輸,但代價一定會巨大。
大禍未臨,未雨綢繆。
蘇清影決定把事情先做到前面,把那些禍根全部拔除。
短短十天,金蔚辰的門檻就被各城豪門貴族踩破了。
天空陰雲密佈,剛剛下過一陣雨,現在依然黑壓壓的天色,預示著下一場雨還會到來。
青色的屋脊瓦勾,水滴落下,滴在泥土中。
三個人從廡廊穿行而來,越過拱形月亮門後,便是一個滿是桃樹的院子。
滿院桃樹風姿搖曳,滿樹粉色花瓣被雨水打落許多,遍地粉色。
桃樹中間,是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不寬,只夠兩人並肩而行。
一位老者,滿臉皺紋,鬍子花白,他頭上戴著風帽,身穿暗紫色錦服,被兩個年輕俊秀的後生扶著,穿著木屐一步一滑地走上鵝卵石路。
因爲是三人並排,有一人已經踩到了路邊的花草。
老人蹙眉,擺手道:“二小子後面走。”
一個後生連忙鬆了手,退後一步。
老人被一個後生扶著穿過這水濘的石子路,踏上臺階,階上有個房間,上面懸著一個黑底金字的橫匾,上書——緋雨居。
這處居所,是金家府邸一個書房所在。
平日金蔚辰不在這裡,只有春天桃花盛開的時節纔會來這裡看書觀花。
春夏秋冬各有書房。偌大的金家,金蔚辰身爲家主,身份尊崇,有幾個書房也是很正常的。
其實現在,金家地位最尊崇的應該是天命之子蘇清影,不過,他不喜歡住金家府邸,人多規矩嚴,刻板得很。
蘇清影雖然不用遵守規矩,但看那些丫鬟下人一板一眼,連走路都是按著鞋印走,說話更是多一個字都不敢說,唯恐說錯。多數下人都是默默做工。簡直堪比一羣智能機器人。
太無聊乏味了。
蘇清影沒興趣改變這種根深蒂固的生活習慣,因爲那太折騰。這些年他折騰得夠多了,大事折騰夠了,這些小事他就沒興趣折騰了。
於是他佔了金家在明水城中的一個別院,那裡不大,但勝在房舍建得精緻,樓臺亭閣水榭溫泉,一應俱全。
金蔚辰在房間中看書簡,門外有丫鬟人稟報:“老爺,簡家老太爺求見。”
金蔚辰皺眉,但還是說道:“請他進來。”
簡老太爺被大孫子攙著走進書房。
這書房整個色調爲暗紅色,書桌和書櫃皆以暗紅色的貴重木材製成,這樣的顏色和木料製成的東西,一看就知道厚重,而且其式樣連雕花都沒有,太穩重乏味了。
其實,穩重是金蔚辰一貫追求的品格。至於乏味不乏味不是他考慮的事情。
未待金蔚辰開口,簡老太爺一開口便是:“小蔚子啊,你大舅這日子沒法過了!”
小蔚子?他都五十好幾的人了,還被人這麼稱呼?
金蔚辰不禁皺眉看向簡老太爺。
這老傢伙八十多歲了,看著金蔚辰長大。是他母親的兄長,所以這老傢伙看他,跟看他兒子似的,一點不知道什麼叫客氣。
在簡老太爺眼裡,舅舅根本沒有必要對外甥客氣。
然而在金蔚辰看來,他是金家家主,而且佔據了這一片地方,在這裡,他是僅次於天命之子的最高統帥,這老傢伙倚老賣老一點面子都不給他,他很不爽快。
金蔚辰面色冷淡地道:“不知簡老太爺過來,有何見教?”
簡老太爺愣了愣,心中納悶,怎麼這小蔚子不叫他聲舅舅?
好歹他是金蔚辰的親舅舅啊。
簡老太爺身旁的後生,卻馬上聽出了金蔚辰語氣不善。
雖然低著頭,兩個後生還是偷眼看金蔚辰的面孔,一看就知道,他們剛剛不是錯覺——金蔚辰真的不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