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時序已進入初秋,站在鏤花窗前,望著窗外那緋紅的一片楓林,陶燕薇微嘆了口氣,不知那二十一世紀現在是否也是秋天了,想想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她還像處于夢中一樣,有誰能想得到,一本書竟能將她們帶往這個陌生的時空呢,本是無比向往的,但是若沒了花依兒與茴茴,一切都沒了意義,唉,不知她們現在可好,只怕還在拼命地找自己吧。
都怪那個狂妄的男人,要是那天在樹林里沒有救他一命,現在她也不會這么煩了,但是,如果事情重來一次,她還是會救他吧,醫者父母心啊。
“陶姑娘,殿下有請。”身后傳來宮女的聲音,她微皺了皺眉,她口中的殿下,正是那個捉她來此的可惡男人,原以為他只是什么名門子弟,誰料到他竟是水云國當今太子,而她現在所處的正是水云國皇城里,太子所居的“擎傲宮”,想不到那天一時興起,隨口說入水云國游玩,不想竟“玩”進了皇宮,還是被擄進來的,唉,實在有夠氣悶的。
“陶姑娘,太子有請。”見她不答話,身后宮女又催了一次。
陶燕薇回過頭,淡淡地說:“告訴他,我不去。”
那宮女被她的話語嚇了一跳,不敢相信她竟拒絕太子?此等話語,她怎么能說啊,一時間她站在那里,沒了主意。
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陶燕薇嘆了口氣,“領路吧。”
經過御花園,雖現已入秋,但園里栽種的花草還是開得很盛,蓉蓉秋菊爭相斗艷,若有若無的花香漂浮在空氣中令人神清氣爽,還不時會見到宮女太監行走,這幅景致換作平常或許她會欣然停下細細觀賞,但是此等時刻,唉,罷了。
宮女領著陶燕薇行至一個亭子處,福身向坐在亭子里的冷天昊稟告,“殿下,陶姑娘帶到。”
冷天昊擺擺手,宮女立刻退下,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眼睛直盯著陶燕薇,“坐”
陶燕薇沒有坐下,只是冷眼看他,“你是要放我走嗎?”
對她不敬的態度冷天昊只是挑了挑眉,沒有動怒,他凝視著她,目光有點清遠,眼前的人與記憶里的嬌俏身影重疊,那時,“她”常說的一句話也是如此,放“她”走,只是“她”的眼里永遠有掉不完的淚,抹不去的哀愁,但眼前人的眼里,卻是一片清亮,淡漠,仿佛四周之物皆不入她眼,唯一執著的,卻與“她”相同,都想離開他。
他自凳子上起身,走到她身邊,琥珀色的眼眸里藏著深深復雜,看著她恬靜的臉,那容貌是越看越不像夢兒,他沒有答她的話,反問:“你是向來如此淡然,還是只對我。”
陶燕薇這才正眼看他,“對一個強搶民女的人何以言笑呢,太子殿下?”那句太子殿下可是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冷天昊不怒反笑,“有意思,看來我在你眼中已成了一個罪人了。”
陶燕薇瞪著他臉上的笑,沒有否認,“不知殿下什么時候放我走呢?”
他走回位子上坐下,倒了杯酒,才慢慢答道:“不知道。”這短短三個字再次激起她胸中的怒火,她眉目含著慍怒,聲音提高,“你到底想做什么,我都說了我不是你那個什么夢兒,難道你還搞不懂嗎?”
聽到“夢兒”二字,琥珀色的眼瞳里略過一絲絲不易察覺的隱光,隨即揚唇笑了笑,“你知道嗎,在我的‘擎傲宮’里,這兩字是禁忌。”
陶燕薇嗤笑一聲,“是嗎,那豈不是只許
州官放火。”明明是他自己先對她口口聲聲地喊夢兒的,現在雖不再喚,但那眼神里看她的神情帶著絲絲情切,還有點點傷悲,她可不會蠢得以為這是在看她,她不解他與那個夢兒之間有何糾纏,她也不想了解,因為這與她無關,但這并不代表著她可以被當成她人的替身。
“天下之事,我說如此就是如此。”那出口的話語中帶著渾然天成的霸氣。
“不是已經領教過了。”她此刻身在此就是最好的證明。
冷天昊對她的話語不置可否,只微笑了笑,端起酒杯就口,從容喝著杯中酒。
“你到底放不放我走?”
冷天昊還沒說話,亭子下卻在此時傳來侍衛的稟報,“殿下,皇上有傳。”
冷天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低頭在她耳邊說:“本來是想,但是現在卻不想了,因為你實在吸引我了,薇兒!”說罷,在她再次瞪向他時,他大笑著下了亭子,隨侍衛離開。
陶燕薇瞪著他離去的背影,誰準他喚她薇兒了,沒了夢兒就來個薇兒嗎?
氣悶的坐在凳子上,他溫熱的氣息仿佛還在耳邊縈繞,粉臉微紅,她用力甩了甩頭,抓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辛辣的感覺立刻在她喉間如火燒般蔓延,她連嗆了好幾下,氣惱地丟開杯子,她到底是怎么了,被他一句話,激得冷靜全無,她閉上眼睛,微定了定心神,再睜開時眼里多了份堅定,她一定要離開這里。
但是,環視四周,皇宮大苑,守衛深嚴,豈能說逃就逃,唉,愁上眉梢,為今之計,只有見步行步了。
剛想得入神,忽然不遠處傳來了聲聲呼喊,細聽之下,竟像是呼救的聲音,她站起身,尋聲望去,因亭子筑得高,所以看的比較遠,只見不遠處有一個小湖,湖中似有一人在水中掙扎,旁邊一個小宮女無助地在岸邊呼救:“來人啊,公主落水了,快來人啊!”
陶燕薇心一驚,忙快步朝那湖的方向奔去,跑到湖邊,水里那女孩揮舞著手在水里努力掙扎著,眼看就要沉入湖里,沒來得及細想,陶燕薇“砰”的一聲,跳進水里,奮力朝那女孩游去,游到她身邊,她一手攬著她的身體,一手撐起她的下顎,將她往岸邊帶,因為力氣有限,岸又高,她拉不了她上岸,她朝岸上已然嚇呆的小宮女喝道:“還不幫忙!”
小宮女立刻回過神來,她慌忙奔過來拉住那女孩的手,她再順勢一托,讓她將人帶上岸,隨后,她也爬上岸,稍微順了順氣,往那女孩看去,女孩已經昏迷不醒。
此時,四周已圍上了很多太監宮女侍衛,人人心急如焚,已有人趕去請了太醫,但是太醫院離這有一段距離,一時三刻怕是趕不來的。
那小宮女哭哭啼啼的搖著女孩的手哭喊著:“公主,公主,醒醒,醒醒啊!”要是公主醒不過來,她定要小命不保了。
陶燕薇雖淡卻帶著鎮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讓我看看。”小宮女扭頭看她,見她雙目清澈從容,那股淡定的神色令她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接著她點了點頭,退開讓她過來探視,雖不知道她是誰,但是她下意識的相信她。
陶燕薇伸手探了探女孩的鼻息,氣息很是微弱,她立刻放手在她胸口,施力按壓,連續壓了幾次都沒有反應,她皺了皺眉,加了力度,按壓幾次后,那女孩突然用力咳了起來,一些積水從她嘴里吐出來,但她還是沒有醒來,陶燕薇停下手中動作,轉捏住她的鼻子,令她嘴微張,她深
吸了口氣,俯身往她嘴里吹氣……
眾人一看這情景,皆目瞪口呆的直看著陶燕薇,她這是在做什么?公主是高貴之尊,雖同為女子,但是也不妥吧。
“發生什么事?”一道充滿威嚴的沉穩嗓音在眾人身后響起,眾人回身一看,竟是太子殿下,眾人心一驚,忙跪下行禮,“殿下!”
剛從“乾坤殿”與父皇議事出來的冷天昊皺起濃眉,看著躺在地上閉著眼毫無反應的胞妹思瑤,以及全身濕透正為她以嘴吹氣的陶燕薇,眼中略過一絲慍怒與驚訝,他掃了眼驚慌的眾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聲音里明顯的怒意令眾人絲毫不敢出聲,陶燕薇只顧為她做人工呼吸,沒空理他,一個小小的聲音顫抖著回話,“回回殿下,公主剛才在湖邊游玩時不慎失足落水,是這位姑娘救……”
冷天昊一個冷眸掃來她立刻噤聲,他怒道:“連公主都照顧不了,要你有何用。”
那小宮女一聽這話,險些昏倒過去,她忙磕頭求饒,“殿下請恕罪,奴婢奴婢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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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呢?”
“回殿下,正在趕過來了。”旁邊一侍衛回答,他心里想著這太醫可也真是太慢了吧,看殿下那生氣的樣子,只怕要受罪了。
冷天昊怒火旺盛,但卻也擔憂思瑤,他俯身在陶燕薇身邊蹲下,拉起她,眼神帶著詢問:“薇兒?”
這兩字令她柳眉微擰,但也沒說什么,就在此時,思瑤公主突然猛咳了幾下,她轉眼望去,她雖還沒清醒,但胸口已恢復有力的起伏,她微微一笑,放下心來,她站起身,說:“公主現在已無大礙,趕快送公主回房,請太醫直接到公主房里看診吧。”
她的聲音清清淡淡,眉眼清澈有神,雖一身的濕衣,卻也并不顯得狼狽,她那冷靜淡然的氣度看的眾人一愣一愣的,直到她出聲提醒,眾人方才如夢初醒,眾人轉看向冷天昊,見他點了點頭,幾個侍衛急忙過來抬起公主往公主所居的“淑云宮”去。
一下子,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陶燕薇與冷天昊兩人,冷天昊緊緊地望著她,琥珀色的眼睛帶著復雜的波光,但陶燕薇始終沒有看向他,一身濕膩的感覺令她很是不自在,得趕快換下這身濕衣服,要不然肯定會得病的。
她轉身欲走,高大的身形卻擋在她面前,她終于抬頭看去,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帶著點點清光,她退后了幾步,語氣不善,“干嘛?”
對她的不敬,冷昊似乎已習以為常了,他眼中泛起笑意,說:“你會醫術?”
陶燕薇翻了翻眼,他剛才不是全過程都看到了嗎,還明知故問,她直接掠過他,她現在根本不想搭理他,她只想趕快把衣服換了,這初秋還是很涼的,一個不小心感冒了怎么辦,到時要逃也沒力氣逃了。
但她只走了幾步,一雙有力的手卻抓住了她,她剛想掙脫,一件帶著淡淡體溫的外套卻披在她的身上,擋住了冷風,她微愣了下,低頭看了眼身上的外套,抬眼望向他含笑的眸子,“風大,不要凍著了,快去換衣服吧,下次可不許如此魯莽。”那語氣里是明顯的關心。
心無由來的猛跳了下,一句話語在此時浮上耳邊“本來是想,但是現在卻不想了,因為你實在吸引我了,薇兒!”她微驚了下,隨即避開他的眼,揪著他的外套,跑了開去。
清朗笑意在唇邊勾起,望著她倉狂離去的背影,寶石般的琥珀色漸漸轉為火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