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醒來。”傻妞再次搖晃著懷里的腦袋,見始終搖晃不行睡覺的娘親,最后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哥哥,結結巴巴的尋求幫助:“哥,哥…。叫娘,叫娘醒。”
雙胞胎中先天不足的哥哥小石頭,此刻癱坐在娘親身旁,神情木木的,望著地上他娘的眼神空洞得很是可怕,似乎一點也沒有聽到妹妹的求助,一點也沒聽到眾人以及家人對娘親的辱罵和指責,就像丟了魂兒似的,看得圍觀的眾人心里瘆得慌的同時,也很是憐憫這個先后沒了爹娘的孩子。
“小石頭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安國家的媳婦悄聲對周圍人道。
“這可說不準,剛才我也算是最先趕來的,我摸了摸,厲氏心不跳,氣兒也沒,這會兒估計身子都要涼透了……也不知道厲氏上輩子究竟干了什么十惡不赦的缺德事兒,好不容易一舉得倆,可兒子卻是個先天不足的病秧子,女兒也是個憨傻的,現如今連她自個去當兵男人也死了,嘖嘖,她這命格可真是不好……”一老婆子感嘆著。
啥?
她的便宜雙胞胎兒女,居然一個是病秧子?一個還是傻子?
集中精神使勁兒去想,卻發現腦子里沒有半點有關原身的任何記憶,也不知道是腦袋受傷導致腦震蕩暫時失憶?還是因為她接手的這一具身體斷氣太久,腦子缺氧導致腦子徹底失憶了。
可不管是哪一種,等會兒她“死而復生”后卻沒有記憶,那麻煩就大了……。
村里搽脂抹粉的張媒婆甩了甩手帕,掀起一股刺鼻的香風,瞥了一眼地上的厲氏,對眾人說出了心底的揣測。
“該不會是掃把星轉世的吧?克夫克子克家人,如今還把她自個也給克死了,我覺得,言家兩個頗有前程的讀書人,搞不好可就要被她給毀了,嘖嘖,可惜言家老四啊,去年就考中了童生,要是書院先生和同學知道他有這么個三嫂?知道言家長孫有這么個三嬸?也不知道兩個讀書人該如何在書院立足。”
此話一出,引得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言家一向溫婉賢惠的大兒媳余氏,此刻哭得最為傷心欲絕,失控的叫罵著各種不堪入耳的臟話。
“我的老天爺~三弟妹這是要逼死我呀……半個月前,我們家才收到村里當兵帶回來的口信,說三弟戰死沙場,她男人衣冠冢都還沒來得及修建,今兒一早天沒亮她就出來勾引大伯,勾引我男人,被我家男人嚴厲呵斥推開后還再次纏上去,被我和婆婆逮到了,居然還恬不知恥的用死來威脅我們,居然妄想要轉房擠走我上位,天底下哪有這么卑鄙無恥的賤人吶……”
村民一驚。
本以為厲氏勾引大伯,是死了男人沒依靠,再加上孩子又一個傻,一個病的,今后指望不成,這才想要勾引大伯子當個平妻或者小妾什么的,搞了半天,這厲氏打的卻是轉房,擠走大嫂的主意。
不得不說,厲氏的還真敢想。
“娘,我不要三嬸當我后娘……爹,爹你說說話呀。”言正文的閨女言蓉蓉抱住父親的胳膊使勁兒搖晃,眼淚巴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作孽,厲氏這作孽的攪家精啊!”言傳根拄拐氣得一副快要厥過去的樣子。
言正文此刻目赤欲裂的瞪著地上絕了氣息的弟妹,摸摸哭泣閨女的腦袋,隨后緊張又無措的摟住痛哭流涕的妻子安撫。
“香椿,我們都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兒女都生好幾個了,你還不相信我的為人?”
“……嗚嗚,我相信,我自然是信你的,可,可……厲氏歹毒啊!謀算你我未成,就去撞墻自殺,她這一死倒是一了百了,可卻要毀了我們言家兩個讀書人的聲譽,毀了我們言家村的聲譽啊!”余氏哭得死去活來。
村里人誰不知言家兩個讀書人被言家上下寄予厚望?
余氏此話一出,頓時就打消了先前對于厲氏的死抱有懷疑的人,畢竟,言家怎么都不會拿兩個讀書人的前程去對付一個新寡的。
如此看來,這厲氏勾引大伯,想要擠走大嫂轉房成功上位,這事兒十有八九確有其事。
“作孽喲~作孽喲~”王氏走過去抱住小石頭和傻妞好一陣哄,給兩孩子擦干了眼淚后,王氏雙目死死的瞪著沒了生息的厲氏破口大罵。
“厲氏你這個管不住褲腰帶的騷,狐貍喲~你怎么那么賤,那么惡毒喲,難怪我家老三當兵去了后,她就成日的背個背簍去山腳下打豬草,成天早出晚歸的,可每次回來背簍里豬草卻總是不多,合著原來是,是……”
說到這兒,王氏瞳孔猛的瞪大,似乎想到了什么被驚著了。
圍觀的村民心口一陣狂跳,皆是屏住呼吸靜聽下文。
云杉:“……”
好一陣后,王氏這才顫抖的伸出手指向厲氏,氣憤且哽咽痛苦道:“難怪,難怪啊……我兒前腳剛當兵離開,后腳她就勤快的很是反常,原來是去和夜男人偷會去了,怪不得當初她爹明明是個鎮上的教書秀才,厲氏卻還被從小定下的糧油鋪未婚夫給退婚,估計對方早就發現了厲氏放蕩無恥的真面目,難怪他爹將要臨終前,退而求其次的把閨女沖忙嫁進我家,歹毒,厲家人還真是歹毒啊!”
云杉:看樣子“自己”偷人的罪名馬上就要定下了,那下一個罪名,是不是就要說兩孩子其實是野種來著?
云杉滿心無力的暗自吐槽。
言家人給她定的罪名,就跟一顆顆倒豆子似的,真特么的讓人難受,為毛不索性一次性讓臟水潑的更猛烈些?
突的。
王氏猛的抬起懷里的兩個孩子臉,仔仔細細打量,片刻后,又哭又笑似乎快要崩潰了似的喃喃自語著。
“難怪我總覺得兩孩子長得沒有一點像我家老三,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嘶嘶……”眾人齊齊再次抽了一口冷氣。
搞了半天,原來兩孩子壓根就不是言家的種?
厲氏嫁過來還不到兩個月,男人就被征去當兵了,懷孕七個半月就早產生下兩孩子,按理說,就算懷的是雙胎,也不應該那么早生,好歹也會等到八個多月生吧!
眾人的視線落在兩孩子的臉上仔仔細細打量片刻,隨后又看看言家其他幾個小輩,這一看,呵——
還真沒有一點長得相似。
言家其它幾個孩子長得白胖可人,骨骼偏大,粗眉杏眼,鼻頭偏大有點塌,嘴唇豐滿且偏厚。
而這雙胞胎卻是身子骨偏小,黑黑瘦瘦,細眉鳳眼,櫻桃小嘴似的,哪有半點相似?
這綠帽子一戴就是五年,真慘,真怨……
言家老三言正軒這一房,是徹底絕了香火了。
云杉:果然被她猜中了。
“真是想不到,厲云杉平日里看起來少言寡語,本本分分,沒想到骨子里居然這么放蕩,厲氏,果真是像她姓氏那般厲害呀,克得言家又死人,又毀名聲。”
“嘖嘖,這厲氏原來是個假正經兒啊!可惜呀可惜,可惜那身段和那張臉,要不是掃把克星轉世,倒是可以玩上一玩。”村子里游手好閑的二流子嬉笑道。
言家老爺子言傳根聞言氣得直喘氣,身子哆嗦得很是厲害,拄著拐咚咚的直砸地面,看向地上的厲氏恨不得五馬分尸。
“孽障,厲氏這個畜生啊!咳咳咳~”一連串劇烈的咳喘完后,言傳根直挺挺的倒下了,幸虧被眼疾手快的大兒子和孫女接住。
“當家的,你可別嚇我,別嚇我。”王氏急得直哭,忙不迭猛的一把使勁兒推開懷里的兩個新出爐小野種。
咚——
兩孩子直直砸在正放緩呼吸,努力傾聽并從周遭眾人嘴里收集信息的云杉身上。
“咳……咳咳……。”云杉猛然一下被壓,頓時就咳喘得撕心裂肺。
這一咳。
人群瞬間齊齊寂靜了一秒,隨后臉色大變,響起眾人的驚恐尖叫聲。
“詐,詐尸啦……”
“別擠我,讓我先走。”
“誰踩老子的腳?”
“厲氏詐尸了……”
村民一哄而散,只剩下被堵在最后,還沒來得及跑出去的言家人。
言家人驚恐的看向地面“詐尸”的厲氏,臉白如紙,幾個小輩和余氏直接就嚇得尿了褲子,眼珠子一翻,暈了過去。
言傳根老爺子被妻子和兒子剛剛又掐人中,又是順氣的,剛悠悠轉醒,就看到死去多時的厲氏“詐尸”坐了起來,一口氣沒上來又暈死了過去。
“你,你……。”王氏就跟篩糠似的哆嗦,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跑出去的一些膽大之人,站在院子圍墻的大門處偷瞄,當看著已經絕了氣息快一個時辰的厲氏,此刻居然滿臉痛苦的慢慢坐起身后,皆是感到毛骨悚然。
傻妞滿臉歡喜的撲進娘親懷里,小腦袋還蹭了蹭,隨后摸摸肚子可憐兮兮,結結巴巴道:“娘…。娘你醒了……娘,我餓,傻妞肚子餓餓。”
目光空洞的小石頭,此刻眸子里布滿了來不及掩藏的驚愕,不等云杉細看,小石頭便垂下了眸子。
言正文聲音顫抖得很是厲害,強撐著看向云杉,艱難的顫聲質問:“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云杉垂頭看著自個身上的粗布古裝,寬大衣袖的遮攔下,云杉使勁兒擰了擰手背:疼,真他媽疼。
不是做夢,她真穿了。
想起那50米深的懸崖,想象著母親收到她已死消息時的絕望和崩潰,云杉便悲從中來。
眼淚吧嗒吧嗒直流。
想著撞她掉懸崖的奔馳豪車,想著掉下去前聽到豪車里有人喊了一聲什么教授,云杉祈禱著,既然是為人師表的教授且還那么有錢,希望能有點良心,能賠償一筆錢給老媽安度晚年。
她死了。
她又活了。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她這個本就不想死卻被人撞死的人。
再次集中精力使勁兒想著這本尊的記憶,可惜,依舊什么都想不起。根據她剛才收集的信息來看。
目前她生了一對雙胞胎,嫁給了言家老三,丈夫當兵戰死了,娘家爹是個死了的秀才,她姓厲,名云杉。
穿越過來,除了姓氏讀音相近,就連名字叫法都一樣,還他么的真是猿糞啊!
至于勾引大伯什么的,她自然是半信半疑。畢竟,財帛動人心,丈夫死了,自然會有撫恤銀兩,而兩個雙胞胎一個身體不好指不定養不活,另一個又是個傻子,在有兩個有潛力做官的家庭,自然就是礙眼的存在。
不過,想到古代那么封建迷信,對于鬼神之說尤其看重,要是她沒了原主的記憶,那么,一旦被這些村民戳穿,迎接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你究竟,究竟是人是鬼?”言正文再次開口。
云杉身子不著痕跡的微微一僵,
見厲氏久久不說話,言正文心里有點沒底了,眸子劃過一道厲芒,剛想開口直接讓村里人用“詐尸”為借口燒死厲氏,云杉心底一沉,她從那個所謂的大伯眼中,看到了——殺氣。
心念一轉。
云杉便雙手抱住腦袋,含含糊糊猶如三歲幼童呀呀學舌:“人?鬼?……嘶~疼,疼,呼呼,云杉要呼呼……”
說話時,她的嘴角還不斷流出傻子才會特有的口水,那似哭似笑的渙散眼神,看起來比她五歲的傻女兒還傻。
言正文眉頭抽了口冷氣。
圍觀村民也一個個瞪大了眼,看厲氏雙手抱頭搖晃腦袋的靈活勁兒,再看看厲氏撞破頭且腫了一個大包的額頭,以及被血浸濕的后腦勺。
“厲氏該不會是撞壞了頭——傻了?”
“雖然有點傻,誰知道是不是被孤魂野鬼附了身?”
“我看還是得潑點黑狗血驗明正身才能放心。”
“再弄點公雞的雞冠血給她抹上。”
“要不還是請個道士來吧?”
“喲,這錢誰出呀?”
“自然是言傳根家出啊!”
眾人竊竊私語。
最后的最后。
裝瘋賣傻保命的云杉,被村民輪番潑了黑狗血,雞冠血,以及找來神婆給她灌下符水的三重驗證后,終于讓村民相信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撞壞頭,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