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榔的話落,蕭沿也明白了,就在他看著那人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直覺不好,立刻反拉住白榔的手,帶著他一起在凳子蹲下,就在他們的腦袋離開玻璃範圍的下一秒,敲門人轉了過來。
不是上半身扭動,也不是刻意地全身轉動,而是極其自然地,他的腦袋扭了過來,以一種可以稱得上是快的速度,他的腦袋在脖子上旋轉了180度。
他的頭緩緩上擡,一雙陰冷的眼睛慢慢盯住了白榔和蕭沿之前看他的玻璃,然後又微微下沉,那眼睛直射的位置赫然是現在蕭沿和白榔腦袋所在的位置。
一秒,兩秒……蕭沿能感覺到自己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溼了,他握住白榔的手用了多大的力氣,他自己都沒察覺。兩個人雙手的交合處都泛了白,白榔能感覺到疼,但他忍著沒吭聲,現在發生的事情太奇怪了,他們不能再暴露。
終於,蕭沿覺得那種可以穿透門框的視線沒有了,但他還是輕輕緩緩地長呼一口氣,然後搖搖白榔的手,示意他下去。
白榔點頭,一聲不吭,只自己活動著之前被禁錮的手,兩個人抱起自己的凳子回去,就在白榔和蕭沿背對著門走了幾步之後,一種毛骨悚然的、能讓人渾身顫慄的感覺再次襲來。
白榔緩緩回頭,他們背後的門還關得好好的,視線往上看,那一塊兒玻璃赫然貼上了一個人頭,那雙眼睛就那樣盯著白榔和蕭沿的後背,不難想象,之前以爲的危機解除,以爲那個‘人’沒在看他們。
而實際上,他們和那個‘人’只是隔了一扇門,那個‘人’也許是漂浮著,無聲無息地扒在門上,眼睛透過最上頂的玻璃在探查,當他們以爲安全,慢慢退下,退出‘人眼’的視線盲區的時候,他們就真正暴露了。
蕭沿也回過頭來,兩人抱著自己的凳子,不敢放下不敢退後,也不敢說話。這樣的情況實在和他們接觸了十七年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大大地衝突了。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白榔和蕭沿的手心開始冒汗了,兩個人一齊盯著那個‘人’,生怕在他們眨眼的時候,那人就穿過了門。
就在白榔和蕭沿要握不住凳子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之前那個‘人’一直在敲的宿舍門開了,幾乎是門鎖的聲音一出,原本盯著蕭沿和白榔
的‘人’立刻就不見了。
“誒,老三什麼情況?請假走不跟哥幾個說一聲,回來也不帶點吃的。”應該是對面宿舍的人,聽聲音恐怕是剛醒不久,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午覺睡到這個點兒了。
但是,蕭沿和白榔對望一眼,來不及放下手裡的凳子,只能鬆開手,任由它掉落。然後兩個人飛奔過去開門,只留一條小縫,蕭沿把白榔留在門後,眼神示意他隨時用力關門。
自己站在門縫邊,看著對面的兩個人,一個穿著黑色運動褲,一個穿著一條紅色內褲。“等一下,哥們兒,你看清楚點兒,你確定那個,人,是你們宿舍的?”
雖然怕,但是蕭沿和白榔也不能就這樣看著那個古怪的東西就這樣混進宿舍裡。
其實他們都知道這是遊戲,但是經歷過一次遊戲,雖然他們並沒有和人擁有多少的交情,但是他們感受到一點,那就是真實。在他們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後,每次回想,都會覺得,那真的太真實了,真實到他們沒辦法再把遊戲裡的人再當作npc,那是活生生的人!
紅內褲撓撓自己本來就睡得亂糟糟的頭髮,看看蕭沿,又瞅瞅自己身邊的老三,半晌回話,“是啊,這就是老三啊,哎呀你們別擔心,老三是這樣的,看上去不像是個朝氣蓬勃的大學生,但是他真是!”
紅內褲大概以爲蕭沿的意思是,這個人看上去比較像是那種失業人士,在社會上混的那種,所以怕他把人看錯領進寢室,結果鬧出偷盜搶劫之類的事吧。
蕭沿微微退後,白榔小聲對他說,“如果那人真是他們寢室的,那就更麻煩了。”不是隨便找人跟上,而是真的有關係,那就不是趕走就可以的了,而且,他們也不一定趕得走。
紅內褲把老三拉進去,然後對蕭沿招招手,“兄弟,多謝關心啊,但是放心,都是自己人。”
先不說自己人,是不是人你都不能確定啊!
但是蕭沿沒辦法說話,因爲站在紅內褲身後的老三陰冷的視線狠狠盯著他,那眼神就像在說,你要是阻止我回來,我就跟著你!
蕭沿只能後退,然後眼睜睜看著對面門被關上,再不敢多看,他關上自己的門,沉默地撈起板凳回去放好坐下,然後自己緩一緩。
白榔也是一樣,但他緩的方式不同,他踩了兩腳拖鞋,發現它沒有反應之後,他就在寢室環顧起來,絕大可能,拖拖也應該是他平時可以用的東西,所以應該不可能在李東一和陳安那裡。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廁所。
想到就去,白榔一走進廁所,就知道自己對了。
角落裡掛著的一個浴球一驚一乍的,“啊啊啊!白白!你找到我啦,我就說肯定是你先找到我的!”
看樣子,拖拖和桌桌是打了個賭啊。
“趕緊說一下任務,這一次什麼情況啊?”白榔拿起浴球,還好是乾的,要是滑溜溜的,他一定會忍不住扔掉的。
“還有,蕭沿的寶貝呢?吱一聲——”順便的事兒,白榔也不介意。
“我纔不‘吱’呢,我們是對手,對手!”一個略顯幼稚呆的聲音在洗漱臺上響起,應該是上面的一個白色杯子附近發出的。但是,究竟是杯子,還是牙刷,還是牙膏呢?
像是知道自己的遊戲者在疑惑什麼一樣,浴球出聲了,“那裡,那裡,就是那個杯子。白白,你可以把裡面的東西先放在你的杯子裡。你的杯子是黑色的那個。”
白榔無聲地做了,被他拿在手裡的杯子不吭聲了,也許在生悶氣?這可輸得徹底。白榔不想耽誤時間了,趕緊著就拿出去了,連拖拖對他的稱呼也懶得糾正。
出去的時候,蕭沿明顯已經恢復過來了,應該也聽見了裡面的聲音,靠在桌上,好整以暇地盯著白榔。白榔看他一眼,手上的杯子很不客氣地扔給他,他趕緊伸手接了,伴隨著桌桌的“啊啊啊啊——”
“弟弟,你這是要殺,寶貝啊。”蕭沿把被子擱在桌上,仍舊盯著白榔,白榔把浴球放在桌子上,也不理蕭沿,坐下來挽著手,“行了。趕緊說一下這個遊戲,慎得慌。”
這是正事,也是要緊事,蕭沿也不開玩笑,轉回去盯住自家寶貝。
“你們的任務是,將死者控制在10人之內。”拖拖開口。
蕭沿轉而看著那個浴球,“我,們的?”他顯然是在抓重點。
“是的,你們共同的任務。本來遊戲難度是隨著你們的遊戲值的累積而慢慢提升的,但是因爲特殊原因,從第二次遊戲就開始質的提升。於是我們上層決定給你們使用我們最新研發的合作版。也就是你們共同完成一個任務,遊戲主版會實時根據你們對這個任務的貢獻給你們計分。當你們任務完成,或者失敗的時候,根據你們的分數,決出你們的勝負。相對來說,就減輕了你們的難度。”
拖拖詳細地解釋了這次以及以後的不同,對於唯一語焉不詳的‘特殊原因’,白榔和蕭沿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忽視。
“這次的遊戲的死者是人殺死的,還是,鬼?”白榔的問題就是另一個重點了,那個字一出,兩個人同時都感覺有一股陰風。
拖拖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口,“不一定。如果是被鬼嚇得慌不擇路然後摔死的,那算是被鬼殺死的,還是自己意外死的?”
蕭沿和白榔沉默了。
“所以。只能回答不一定。無論是被鬼直接殺死,還是學校裡很不起眼的意外,那都會算在你們的人數裡。”
拖拖冷靜地給出了最終答案。
白榔和蕭沿也確定了,這一次的遊戲真的是靈異遊戲!
沉默在宿舍裡蔓延,蕭沿擡了擡自己的眼鏡,決定打破這個沉默,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寶貝,“桌桌啊,你爲什麼不說話啊?你們不是對手嗎?就這樣任由你的對手佔據有利地位?”
“你還說!你還說!就是因爲你,你爲什麼不來找我,害得我輸了,這一次的任務介紹就輸給他了,你要記得,下一次一定要第一個找到我,還要先找到它!”
桌桌的聲音真的就像是娃娃一樣,冷靜地說還會覺得比較成熟,但是隻要情緒上來,那就完全是娃娃音了,聽上去真是,額,怪怪的。
“行,下次就聽你講。”蕭沿也失笑了,他取下了自己的眼鏡,放在一邊。
白榔看著他們,突然問,“我們會死嗎?”
這個問題剛一說出來,他們的宿舍門就被重重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