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漂亮!
唐芯暗戳戳在心底為某貨打臉的行為點贊,然后不解的看向周將軍,那眼神仿佛在說:是啊,不好吃,你干嘛還吃得這么干凈?
周將軍發緊的面龐詭異地抽搐著,一張臉由紅轉黑,瞪著桌上還沾著幾滴油的圓盤,只覺臉頰生疼。
“周將軍行事向來如此,別扭得緊。”楚庭無奈的站起身,替他解圍,“還請見諒。”
“哦?”沈濯日饒有興味地睨著周將軍。
他幾乎咬碎了牙齒,硬梆梆吐出句:“確如三皇子所言。”
“將軍能喜歡我國的美食,真是太好了!”唐芯恰時出言,仿佛在為他的認可驕傲一般。
喜歡?他喜歡個屁!
周將軍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黑著臉悶悶坐在木椅上,接下來的豬肉、清蒸魚、冬瓜排骨湯,他皆沒再動過一次筷。
次奧!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唐芯退出去前,狠狠瞪了眼漸漸變涼的膳食,那些都是廚工們的心血啊!
“將軍,”她果斷調頭,謙卑地問道,“這些膳食可是不合您的胃口?小的看您都沒怎么動過呢。”
周將軍虎著臉,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嗯’。
“那小的把這些菜撤下去,重新為您做一份,您意下如何?”與其放這兒冷掉,不如撤走送回廚房給伙計們打牙祭。
唐芯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叮當響。
“好。”周將軍眼里閃過一絲嘲弄,“本將口味偏重,嗜辣,不愛素食,喜肉,永騰軍廚廚藝非凡,定能做出讓本將滿意之物。”
既然是她主動提出來的,若放過這個挑刺的機會,豈不是浪費了?
唐芯笑吟吟點頭:“您請稍后,小的這就下去為您備膳。”
看著她麻利收拾掉桌上的膳食,拎著食盒風風火火退下去,楚庭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轉眸看了看作壁上觀的天子,這種感覺又深了幾分。
以師弟的性子,縱容弟妹親自為旁人下廚,絕不可能,除非,他另有打算。
唐芯一溜煙回到后廚房,將膳食發放下去,然后把一個士兵叫到身前:“去外邊打只兔子回來。”
臨虞城外不遠處有山脈,后有農田樹林,野兔頗多,不一會兒士兵就拎著只兔子送進了廚房。
剝好的橘子,切成片的生姜,還有攪拌好的雞蛋和洗干凈的小白菜,多種食材,一應俱全。
唐芯歡樂地哼著小曲兒,兔肉下鍋,一聲油沸的滋啦聲后,裊裊白煙從鐵鍋里騰升起來,辣椒不要錢似的扔進去,用面粉包裹在外,形狀故意捏成和兔肉丁相差無幾的生姜,染成紅金色。
爆炒兔丁,兔肉混白菜,兔肉雞蛋羹,再用橘子雕花點綴,配搭上菠菜鱔魚豆腐湯,四道菜肴在一個時辰后全部出爐。
“好香啊。”酒足飯飽的廚工貪婪地嗅了嗅空氣里彌漫的香氣,齊齊咽了下口水。
“當然。”唐芯嘿嘿笑了兩聲,不香怎么引起食欲呢?
極其魔性的笑聲,讓廚工有些心頭發毛,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將發生了。
裝盤完畢,唐芯清清嗓子,朝門口的士兵招手,低聲吩咐道:“你想個辦法,把衙門的茅房給我堵掉!”
“啊?”士兵被這古怪的命令弄懵了,堵茅房!?
“照我的話去做,有些事知道得太多不好哦。”唐芯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末了,又道,“另外呢,記得把軍醫請來,一會兒會用得上的。”
說完,她揮揮爪子,掛著一臉笑容朝前廳走去。
晚宴已到收尾階段,除了周將軍,其他人皆吃得十分盡興。
“真不好意思,因為食材準備不及時,害大人等久了。”唐芯滿臉歉意地進入廳中,將食盒里的膳食一一拿出來,還特恭敬地奉上木筷,“這些都是照大人的口味專程做的,大人不妨嘗嘗。”
爆炒的香氣在前廳漫開,香味分外濃郁。
沈濯日悠然執起杯盞,余光在唐芯那張熱情得有些反常的俏臉上停頓一下。
薄唇微微一勾,這丫頭又起壞心了。
周將軍只用了幾口,細細咀嚼,半響,才勉為其難的擠出一句話:“尚可。”
“您在試試這道。”唐芯壓著袖口,親手給他布菜。
“還有這道。”
“對了,兔肉得配著橘子一起吃,味道會更好。”
“大人吃了不少辣的,不如喝點湯去去火。”
……
整個廳中只有唐芯不停勸菜的聲音,直至吃到七分飽,周將軍方才停筷,拭拭唇角,看也沒看桌前立著的廚子,望向楚庭:“三皇子,晚膳已經用過,是否該說正事了?”
楚庭也正有此意,待到膳食撤下,又奉上了茶水,才重新提起和談內容一事。
唐芯悄無聲息地退到門外,蹲在角落里,豎起耳朵聆聽里邊的動靜。
“貴國對補償事宜有所不滿,但具體的條款,尚能商議,不知永騰條件為何?若合情合理,我國必不會推脫。”楚庭含笑說道。
沈濯日不緊不慢地品了口溫茶,隨后,大手探入袖中,取出一封信箋。
周將軍當仁不讓第一個接過,展信看過后,登時氣笑了,當場便將信箋撕碎:“這等漫天要價的無禮要求,楚國絕無可能答應!”
要楚國割讓兩座失地,以臨虞城外百里地的白玉山為兩國邊界,還得賠償五百萬兩白銀,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你永騰搶占我國土地,殘害我軍將士,眼下卻要我楚國割地賠款,這是何道理?”周將軍怒不可遏,高聲咆哮道,“兩座邊城及周遭領土,皆隸屬我楚國,如今,永騰一句話就想要走,真當我楚國無人?我……”
“咕嚕……”
一聲異響打斷了他的怒斥,脹得紫紅的面龐頓時一僵,腹部似有燎原之火正在翻騰,大手不自覺捂住肚子,雙腿以一種滑稽的姿勢猛地夾緊。
沈濯日眉心微皺,審視著周將軍異常的舉動,須臾,心里便了然了。
“閣下可還好?”他挑眉問道。
周將軍已是滿頭大汗,嘴唇哆嗦著,卻是沒臉說話。
他竟然會在如此重要的場合……拉……拉肚子!!!
“嗯?”沈濯日眼里掠過絲絲笑意,可面上卻不露分毫,“將軍若是貴體有恙,大可直言,我軍中隨行的軍醫,可為你診治。”
診治!?
周將軍艱難啟口:“不必了!”
他不想在這兒丟了楚國的臉!
“三皇子,末將偶感不適,先行告退。”匆匆行禮后,周將軍頭也不回直奔后院。
那十里飄香的‘有毒’味道,糊了唐芯一臉。
捏著鼻子,笑瞇瞇目送他消失在長廊深處:“希望你喜歡我的見面禮哦~”
說著,她轉過身,向旁側的士兵勾手:“去備個小木桶吧,可別把楚國的貴客憋壞了,對了,記得引貴客去衙門外邊出恭哦,別污了將軍們的鼻子。”
“是。”士兵當即趕往后院,不一會兒,就引著快要一瀉千里的周將軍疾步行出衙門。
聽見門外的動靜,楚庭面上滑下一道道黑線:“將軍身感不適,和談一事明日再議,可好?”
沈濯日微微頷首,好心地命軍醫到客房等待,還下令,命副將把守在門外,隨時向他稟報楚國使臣的病情。
唐芯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回到后院,嘴角那彎弧線就沒消失過。
“記得將膳食處理干凈。”沈濯日忽然止步,“莫要留下馬腳。”
“早就倒進餿水桶里了,你放心吧,他們是查不出什么來的。”唐芯信誓旦旦地拍著胸口,“怎么樣,我做得不錯吧?是不是很給你長臉?”
黑眸微微一瞇,仿佛在她身后看到了一條搖來搖去的狗尾巴。
唇瓣輕抿了一下,長臂豁然伸出圈住她的腰身,親吻上那香甜可口的紅唇。
他的速度太快,唐芯壓根來不及反應就被他得手了,回神時,猛地將他推開,捂著發燙的臉頰后退:“你……你又偷襲我!”
“不是娘子在邀功么?”沈濯日理直氣壯地反問。
“才沒有!”而且,就算是邀功,她也不稀罕這樣的懲罰啊!
雖然,他的唇口感挺軟,味道也挺不錯……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唐芯的臉頓時緋紅一片,慌忙搖頭。
“又在胡思亂想?”俊臉驀地在唐芯眼前放開,深邃的眸子直直望入她的眼睛。
“不是!”唐芯紅著臉大聲反駁,但那不斷飄移的眼神,卻泄露了她的心虛。
沈濯日眸光微閃,正欲戲弄她一番,忽地,耳廓動了動,眉宇間柔情冰封,俯下的身子漠然直起。
“師兄什么時候也做起了聽人墻角的勾當?”
唐芯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后方長廊處正有一道身影緩緩行出。
“師弟。”楚庭輕喚道,神色不似之前那般疏離,倒是多了幾分親近之意,“我想同你私下談談。”
“好。”沈濯日并不意外,或者說楚庭的邀約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轉眸看向唐芯,柔聲道,“你累了一天了,早點回去安寢吧。”
唐芯也知道,他們多是要商議和談的事兒,想了想,便乖乖答應了。
“我去給你準備宵夜。”
“弟妹怎的把師兄給忘了?”楚庭打趣道,“只有師弟的份兒嗎?”
唐芯橫了他一眼:“剛才吃了那么多,你肚子還裝得下?”
“弟妹的手藝輕易是品嘗不到的。”楚庭莞爾輕笑。
這話唐芯愛聽:“得嘞,少不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