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著云嫣容和云明珠一左一右的挽著劉嗪的手臂離開了正廳,這才揮退了身邊的人,拉著段舒窕的手道:“咱們姐妹之間沒有什么須得避諱的,舒窕,你可是發(fā)現(xiàn)卿卿有什么不妥之處?若真?zhèn)€兒有什么,可不要瞞著我。”
段舒窕聞言搖了搖頭,笑著道:“卿卿乖巧懂事,她哪里能有什么事兒。”
老夫人不信,直言道:“你平日里對卿卿那孩子喜歡的很,有時我動了氣,你還會為他來開解我,說話也大多是說她的好話。若不是她真的有什么事做的不妥,你哪里會如此針對她?”
段舒窕臉色不變,端起茶盞來啜飲了一口,“我哪里是針對她,我只是就事論事。”
詢問再三段舒窕也不說實話,老夫人未免有些惱了:“你我姐妹之間若是連句真話也不敢說,那豈不是沒意思了?你再這樣,我可真的惱你了。”
“姐姐別惱。我說就是了。”段舒窕見目的已經(jīng)達到,這才“勉為其難”的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今兒突然前來,全是因為鳳哥兒才剛路過你們府門前時,看到卿卿出門了。她若自己出門也就罷了,可承平伯的小廝鳳哥兒是認得的,他竟也跳上卿卿的馬車了。鳳哥兒是卿卿的表哥,看到自家妹子做事有些可疑,就與我來說了。我當時聽了,只覺得事情嚴重的很,索性來看看姐姐,誰知卿卿出門不但沒有回你,更是蒙騙了你說她去鋪子里了。她哪里是去鋪子了?分明是與承平伯的小廝出去,不知要做什么呢。”
老夫人聽到承平伯的小廝在濟安侯府門前跳上了云想容的馬車,心里就是一陣震驚。因著云想容不來回話也很惱怒。
可老夫人是聰明人,斷然不會再旁人面前毀了濟安侯府的體面。
“卿卿這孩子我是知道的。旁人養(yǎng)大的就算了,她是跟在我身邊,我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斷不會做什么有損斯文的事。想來也應當是有什么旁的事吧,等她回來我問她就是。”老夫人這樣說,心里卻已經(jīng)氣極。只是胳膊折在袖子里,斷然不能跌了體面。
段舒窕的目的也并非要老夫人信了她,只要她有疑心也就罷了,聞言笑道:“姐姐莫怪我多事,我也是擔心你。若說這府里頭,旁人與我的關系到底是遠親,你我卻是不同的。你辛辛苦苦經(jīng)營了侯府一輩子,為的就是個正大光明,若是這會子鬧出什么事兒來,豈不是都要被人賴給你頭上說你教導不嚴?再者說,那卿卿可是訂了親的,未來親家又是那樣高貴的門第。”
段舒窕擔心的是什么,老夫人不用細想都明白,感激的握著段舒窕的手道:“舒窕,還是你最懂我的難處。”
“你我是姐妹,又都是當家主母,我哪里能不懂你的難處呢。”段舒窕說著,反握住了老夫人的手,二人手指上的貓眼石戒指和祖母綠戒指呼應著光輝,格外刺眼。
此時的西花園里,云嫣容、云明珠正一左一右挽著劉嗪的手臂散步。
劉嗪心里不滿,臉上也是冷冷的,“你們六姐姐也當真是大忙人,每次來不是忙著練字就是不在。”看向云明珠:“她到底在忙什么呢。”
云明珠笑道:“我哪里能知道她的去向?問的多了我可是要挨罰的。”
云嫣容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云明珠一眼,將來她若入了宮,與云想容就成了妯娌,她對她也算得上有助益的,相反,云明珠出身低微,婚事在哪里還不知道,連老夫人都不喜她,云嫣容自己有了好前程,也不那么妒忌云想容了,對云明珠更沒有從前那般熱絡了。
劉嗪見云嫣容不說話,又見云明珠一副小女孩子受了委屈義憤填膺的樣子,便陰*她多說一些云想容的事,道:“雖說我與你六姐是手帕交,可她的性子冷,脾氣也怪,許多事兒我到如今也都沒弄清楚呢。”
云明珠正愁找不到路子結交,自然是劉嗪問什么就說什么,就算不知道的,胡謅也要說出來,聞言道:“不知道二小姐想知道什么?我與六姐姐同一個院子住著,知道的多些。”
“當真嗎?那你可知道她對我兄長,是什么心思?”覺得自己問的太過直接,劉嗪又補充道:“我是好奇,雖說未來嫂嫂是我的閨中密友是極好的,皇上御賜的姻緣也必然錯不了,可夫妻之間,兩情相悅豈不是更妙?”
說起這種事,云嫣容和云明珠臉上都有些紅了。
云明珠自來不可能知道云想容心里在想什么,她眼珠一轉(zhuǎn),道:“這我不大清楚,可我知道六姐姐與沈伯爺自小就有情分的。”
劉嗪銀沉下臉。
云明珠天真的說著:“頭些日子六姐姐去興易縣外祖父家,沈伯爺還去小住了呢,我當時就說到底是自小在同一個院子里住的情分,就是與旁人不同。沈伯爺對姐姐好,連帶著對我都很好。”
劉嗪臉色已經(jīng)黑如鍋底。今次來本就是奉母親的命令試探云想容,誰知不僅沒見到人,還聽了這“噩耗”。那日見了女扮男裝去伯爵府的云想容她就已經(jīng)在懷疑,現(xiàn)在連云想容的親妹妹都這樣說了,還能有假?
好個云想容,果真為了勾引別的男子對她兄長不利!
劉嗪又與云明珠和云嫣容寒暄了兩句,就急匆匆的回府去復命了。
沈奕昀這會子正在發(fā)著高燒,閉著眼躺在拔步床上牙關緊咬臉色潮紅,劍眉擰著,仿佛在忍受極大的痛處,卻是哼都不哼一聲。
“這可怎么好,總是這樣燒著,人豈不是都要燒壞了?”衛(wèi)二家的擔心的眼珠子發(fā)紅,曾經(jīng)沈侯府上就有個媳婦的當家的,因為連續(xù)三日高燒不退,卻將那話給燒壞了,后來連正常的夫妻之事都做不了。這孩子才十五,還這么年輕,萬一真有個什么,她如何下去見主子?
云想容垂眸站在沈奕昀床邊。才剛大夫換藥時,她和英姿躲到了外間,可不經(jīng)意間仍舊看到他右側(cè)背部肩胛骨處那個被挖掉了一塊肉的血肉模糊的傷口。
如此重傷之下,他見了她竟能談笑風聲,如今發(fā)著高熱,除了臉上潮紅劍眉緊鎖之外也沒有哼出一聲,可見其意志之堅,卻不是劉清宇那等打**掌就開始求饒的軟骨頭可以比較的。
越是如此的人,越是叫人心疼。
云想容擔憂的坐在英姿為她搬來的交杌上,道:“這樣不成,得想辦法退熱才是。”想了想又道:“不如取一些烈酒來給伯爺擦身,我從前看閑書上寫過,烈酒比涼水更容易讓人身子降溫。且烈酒還對他的傷口有殺毒的作用。”
“是嗎?那我這就去預備!”小猴急的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飛奔著去取燒刀子。
衛(wèi)二家的則是挽起了袖子,去預備巾帕。
云想容識相的退了出來,對正與大夫商議藥方的楮天青道:“褚先生,時辰不早,我該回去了。伯爺?shù)那闆r,勞煩你想法子告知我。”
楮天青對云想容,卻不如小猴和衛(wèi)昆侖對她那樣恭敬和氣,只是淡漠有禮的道:“六小姐自管回去便是。伯爺病著,老夫就不前去相送了。”并未答應她。
云想容對楮天青的態(tài)度只是淡然一笑,道了別后拉著英姿離開。
等上了馬車往侯府緩緩而行時,英姿才低聲道:“那位褚先生未免太過無禮,伯爺對小姐都那樣客套,他卻擺的什么架子。”
能做沈伯爺?shù)闹\士,定然有過人之處,單思考問題就與旁人不同,所以他如何想,云想容并不忘心里去。
如今她在思考的是另一件事。今日私自出府,老夫人定會動氣,她并不覺得去伯爵府探望沈奕昀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事,她也并未做什么傷風敗俗的事。可旁人不知會怎么想。
云想容甚至想,最好傳出她不貞的名聲讓恬王府將她退婚,從此就可以一勞永逸,別人家的也不會考慮她了,她是寧可死都不想嫁給劉清宇的,貞潔名聲在終身幸福跟前,就變得微不足道了。況且她又不是真的有什么。
只是,這對沈奕昀是一種傷害。若傳出這種事,沈奕昀恐怕名聲有損,將來仕途也會坎坷。她沒有權利這樣做。
思及此。云想容吩咐馬車拐去了孟氏珠寶行,特地叫了東方掌柜來問了今日可有人來,又安排了一番。
說著話,外頭穿來楚晏的聲音:“想不到你竟如此緊張?要不要為兄的幫你圓謊?”
“那感情好。”云想容笑道:“自你來京都,還都沒有見過我母親呢,不如你現(xiàn)在就隨我回府去,一來讓我盡地主之誼,二來我們也好好說說話。”
楚晏對云想容素來言聽計從。年少時是因為她點子正。如今他自己能夠獨當一面,對云想容更多的是兄妹之情。
聞言,他縱容的對云想容笑著,好似能包容她的一切,笑道:“好,都依你。”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