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吧。”
井上雪讓開身子,露出窗外睜著眼張著嘴漂著的尤金,“早叫你不要招惹這些鬼魂的,現在又找上門來了,怎樣,要不要我清理門戶?”
尤金在聽到清理門戶這四個字的時候又狠狠的哆嗦了一把,急忙反駁,“我,我不是壞鬼!我不會傷害小洛的!”
“我不是要你趕快走嗎?為什么還有回來?快走吧,別嚇到周圍的鄰居,我不想讓人看到我家窗戶上漂著個鬼魂。”
洛寒看了看井上雪,她似乎也沒有做什么失去理智的行為,那就是清醒的了,故大著膽子走到窗前拉開玻璃,“外面很冷,你快點回去吧。”
“小洛~”尤金可憐兮兮的拉長音節叫她,本來圓睜的眼睛擠到了一起,嘴巴也抿起向下咧著,十根手指麻花似的絞在一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爺爺是我的恩公,我的遺愿就是報恩,現在你爺爺不在了,我當然是要保護你的,沒有達成心愿之前我是沒有辦法投胎的,你忍心讓我做孤魂野鬼嗎?”
“那天...你幫我叫來了井上雪,我才能得救,你已經算是幫過我了,我不想你再在這里游蕩,萬一遇到哪個不分青紅皂白的除靈師,你肯定會被打散魂魄的,已經死過一次,難道最后非要落個魂飛魄散的結局嗎?”
“那不算數的,是這個妖...女人救了你,不是我,對不起小洛,是我膽子太小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求你了,為了找你我跑了很多地方了,我沒有朋友,也沒有地方住,你讓我陪著你吧,你命里有劫數,我一定會幫你渡過難關的。”
“放屁!”井上雪輕蔑的盯著尤金,“劫數?人命不是天注定的,你以為你是跳大神的嗎?就你這膽小鬼能為她做些什么?”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洛寒拉住井上雪的手,“就讓他留下來好了,可以住在客房。”
“你是說真的?!”井上雪和尤金異口同聲的問,一個是不可思議,一個是驚喜若狂。
“嗯,不過,你不可以進我的臥室。”
“你瘋了?他是一只鬼!你的傷還沒好,他身上的陰氣會傷到你的,而且這家伙來歷不明,說不定是為了什么目的才接近你的!”
“我沒有我沒有!我是來報恩的!你不要冤枉我!”尤金帶著窗外的寒氣躥了進來,拉上窗子,激得洛寒打了個哆嗦,井上雪抬手就要揍他,他急忙閃開飛到頂燈上去,“小洛,我可以幫你刷鍋洗碗做家務的,你放心,我不會白吃白住,報了恩我就走!”
“井上雪,別鬧了,就讓他留下來好了,這么冷的天他在外面會凍死的,他如果想要害我,早就下手了,爺爺看中的人不會是壞人的。”
爺爺爺爺,又是你爺爺,一個已經入土的人能告訴你這個家伙他到底認識不認識?老天要是有眼現在就該讓你爺爺詐尸,跳出來告訴你這個家伙應該做了。
井上雪憤憤不平,“你隨便吧!”算了算了,她的事我在這里操什么閑心,反正說了她也不會聽的,還不如甩個一干二凈得個清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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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浩?吳浩是誰?”
吉娃疑惑的問,“你...認識這個家伙?”
喬雨松開吉娃沖上前去,王茜趕忙伸開手臂拉住她,“別過去,他身份不明,說不定會傷到你的!”
“吳浩!吳浩!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告訴我,你說話呀!”
喬雨失控的大喊著,眼睛酸脹難忍,難道六個月來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人早就死了嗎?難道這就是他失約的理由嗎?
住在主樓傍邊的傭人們聽到小姐的哭喊聲都醒了,挪了許久卻都不敢出去看看,因為那兩個法師說過,無論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離開自己的屋子,而且,對方可能是個厲鬼啊...
“喬雨!你冷靜一點!你沒看到他的臉,怎么知道他就是你認識的人呢?”
“那件外套,那件外套是我買給他的,我怎么會不知道,吳浩,你說話啊,你知不知道這六個月來我是怎么過的....”
喬雨捂著嘴蹲了下去,眼淚簌簌的掉下來,她哽咽著說,“你個混蛋,你怎么就死了呢,你不是說過要和我一起走的么,王八蛋,你失信,現在還回來做什么,你個混蛋....”
吉娃和王茜對視一眼,有些明白了,“他...是你的什么人?你們以前關系似乎很好吧。”
“我是她的男朋友。”
一直沉默不語的鬼魂忽然開口了,只是依然垂著腦袋,他累及了似的退到光照不到的地方,將上身靠在墻上,“對不起,我不應該再來打擾你的,只是....我放不下你.....”
吉娃抱起雙臂,“能說說你們的故事嗎?”
出生在顯赫家庭的喬雨,從小就是被嬌生慣養壞的,雖在長輩面前溫順有禮,對朋友也算體貼,唯獨對陌生人卻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同時交往過很多男朋友,逛街的時候拿來當搬運工,生氣的時候拿來當出氣筒,每一個都被整得很慘,每當有朋友勸她收收心找一個男人好好談一場戀愛的時候,她都會覺得不以為然,認為自己家境好,那些男人巴不得和她扯上關系,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的,她不相信愛情,所以她的心不會給任何人。
直到她遇到了吳浩。刁蠻的公主遇到了憨厚的窮小子,而且這窮小子還很不巧的將一杯豆漿灑在了她的鞋子上。
一向高傲的人顯然是不能容忍的,抬手就將手里的東西砸了過去,按照電視劇里的情節,男主角應該是奮起反抗大吼一聲然后再把萬惡的女主臭罵一頓達到覺醒的,可是挨巴掌的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是蹲下身子掏出手帕小心的擦去她鞋上的豆漿,很真誠的道歉,喬雨得寸進尺,“你送我回去!”
吳浩站起身笑了,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齒,“小姐,這跳路在翻修,那邊放的有牌子的,你非要從這里過,還打翻我的早餐,我是不是該向你索賠我的豆漿?趕快走吧,這里不安全。”
也許人都是這樣的,在一個世界里活得久了,遇到另一個世界來的奇怪生物,都會產生強烈的好奇心。這好奇心促使著喬雨一點點的接近吳浩,跟著他去大排檔吃五塊錢一碗的辣湯面,三塊錢一瓶的劣質酒,看他為了工友和別人爭吵,穿粗糙的工作服幫忙搬運磚頭。雖然還是張揚跋扈的樣子,心里已開始懂得怎么去關心別人。兩顆心走到一起,可是家庭背景的問題卻成了他們的阻礙。
喬雨的父母自然是不能容忍女兒找一個在工地上開推土機的窮小子,料定了她是圖一時的新鮮感才會起和窮光蛋相守一生的念頭,把喬雨臭罵一頓,派人守著,不許她再接近吳浩。
喬雨被監視著,沒有辦法去見吳浩,她害怕自己若是去找他,讓父親知道,他會被父親的人教訓。既然父母不肯成全,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她把寫好的紙條偷偷塞給自己的閨蜜,要她去找到吳浩,告訴他,自己會在第二天晚上八點等在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可是那天吳浩沒有來,不僅如此,從那以后他也再沒出現過,喬雨在那家大排檔等了他一整晚,直到被家里的傭人找到,他也沒有來。
從那以后喬雨就變了,她又回到了當初高高在上的樣子,脾氣暴躁易怒,穿價額昂貴的裙子,質量低劣的鞋子,把臉畫得亂七八糟去見父母介紹的男子。她料定了吳浩受不了壓力獨自逃走了,也因為他而恨上了所有的男人。
喬雨抽泣著,哭紅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吳浩,“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那天你為什么不來接我,你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吳浩嘆了口氣,幽幽的說,“接到你消息的那天,我很開心,真的,雖然我很窮,但是我一直覺得,只要我以后努力工作,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那天我輪休,我早早的收拾完就等在那里了,可是工頭忽然打電話過來,告訴我今天開推土車的工友昏倒了,臨時要我趕快去頂頂。那個工友已經帶病干了兩天了,如果我不去,他醒了肯定還得繼續工作的,我,害怕他傷了身子,就趕過去了,本來是打算做到六點下班再過去等你的,誰知道,就在那時出了意外。我開的推土車忽然就翻了,滾進那個挖好的大坑里,我被困在下面,腿被夾著,怎么都出不來。”
“他們沒有救你嗎?為什么你會死?”
“呵呵,不怪他們,他們想報警的,被工頭攔住,他開了另一輛鏟車想把我開的推土車翻過來,只是.....”
“只是挖鏟很不巧的挖在了你的臉上,等你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你的工友叫來救護車的時候,你已經斷氣了。”
吉娃接著他的話將故事講完,“這個事我前段時間聽過,你的父母還在為你的死打官司,他們認為這不是一件簡單的意外事件,現在看來,這案子確實得重新審理了。”
“你是覺得他是被人謀殺?”王茜疑惑的問,“他不是自己都說了是意外么。”
“你覺得當了十幾年工頭的人會失手把鏟子挖到被困人的臉上,就算是第一下他是因為緊張,那后來那幾下怎么每次都中?如果吳浩真的死了,最多也就是一次性賠償十幾萬了事,可是,他如果只是殘了,算工傷的話,治療他的傷和喪失勞動能力的這些補償費可就不是小數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