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在那個叫做“煉獄”的山洞里,羅剎營所有的人都集合在那里,他們默默地等待著蕭影的到來。
“踏......踏......”那熟悉的腳步聲毫不猶豫地在山洞里回蕩著,大家摘掉,那是蕭影來了。果然,蕭影一步步走到前面,對著那些沉默的令牌,靜靜地站著,站著。
忽然,他跪倒在令牌前,口中說道:“各位同門,各位兄弟,今天這些孩子們,又要像我們當年那樣,離開羅剎營了,如果我們沒能回來,求大家保佑這些孩子們,能夠安然無恙回來,能夠等到真正離開這種生活的那天吧。”
說著,蕭影的生硬竟然有些顫抖了。“唰!”身后的羅剎營眾人齊刷刷地跪在蕭影身后:“請蕭掌令放心!我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完成任務!”
蕭影沒有起來,只是默默朝身后揮揮手,于是那一群年輕人站起身來,互相看了一眼,拍拍對方的肩膀,最后一次,并肩走出去了。他們身后,蕭影深深埋下頭,整個身體竟然在發抖。他,哭了......
月影移動,大家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羅剎營地發出很大的響聲。快要到那座繩子結成的繩橋了,每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回過神,看著這羅剎營。
卞成龍緊緊握住了殺手的手,這次任務他們二人都被派到了西亞大陸的麥當鬧家族。最后一次看著羅剎營是什么感覺呢?
卞成龍和殺手緊緊握著手,并肩站在羅剎營最高處,身后其他羅剎營門人已經各自施展輕功穿過繩橋,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似乎當初來到羅剎營的時候,自己還不能理解那些殘忍的生活方式,可是這么久的磨練,這種殘酷而真實的生活,在此刻讓他多么不舍啊!
殺手轉身扯扯卞成龍:“小龍,咱們也走吧!”于是轉過身,運起輕功飛掠過繩橋。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時,一個纖細美麗的身影正在那里等著他們兩個。
“你們......也要走了嗎?不走不行嗎......”那個人幽幽開了口,那嬌柔的聲音除了薛如碧又會是誰?卞成龍看看殺手,對薛如碧說:“是啊,不走不行。不過我們會很快回來的!”
殺手看也不看薛如碧,拉著卞成龍就要往前走。薛如碧忽然又開口了:“殺手,你能跟我說幾句話嗎?就幾句。”她的聲音粒慢慢的都是祈求!
卞成龍拍拍殺手的肩膀,微微笑了,轉身消失在茂密的叢林里。看著他離去的影子,殺手問:“怎么了?薛師傅?”
“薛師傅?”薛如碧冷笑了一下:“你能叫我一聲如碧嗎?”
殺手頓了一下,雖然薛如碧在冷笑,可是從她臉上可以看到她笑得有多么的勉強。面對這樣一個嬌弱的女子,還有什么理由去拒絕呢?
于是殺手輕輕叫了一聲:“如碧......你回去吧,外面會冷的,而且蕭掌令會擔心你......”
他后面的話被兩片溫熱柔軟的唇堵住了,那個較弱的女孩子滿臉淚痕,緊緊抱著自己的身子不肯放開,兩行冰涼的眼淚順著她的睫毛落下,滴在自己胸口......
殺手努力想要定住心,可是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推開這個女孩。
就這么抱著吧。殺手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可以這么矛盾,他可以隨手殺死一個人而連眼睛都不眨,可是推開這個女子這樣簡單的事都做不到呢!是怎么了?殺手努力問自己。
終于那個女孩似乎確認他不會消失了一樣,不再親吻他,雙手還是牢牢扯住他不放。殺手居然沒有掰開她的手指。就這樣讓她抱著。
似乎過了很久吧,對于從來沒有和別人如此親近的殺手來說,這已經是很久了,而對于薛如碧來說似乎之時一瞬間。
本來就是,就連站在遠處的卞成龍來說,也不過只是看著幾片葉子從樹上落下來而已。但是這段時間對于殺手來說,這短短的一小會,給他的震撼已經無法形容了。
當薛如碧拉著他不放的時候,說了很多。她說她第一次看到殺手的時候,就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她說每次做菜的時候,她都在心里祈禱這菜是做給殺手一個人吃的,可是為了不讓別人發現異樣,才會叫著卞成龍一起幫忙打下手。
她說每次教完菜她都會把左半邊的衣服抱在胸前入睡,因為殺手站在她的左邊。她說看不到殺手的時候她會很擔心,擔心到茶飯不思難以入眠。
她說當她掉到水里的時候她最先想到的是殺手會不會受傷。她說當蕭影要處死殺手和卞成龍的時候,她最擔心的是有沒有辦法救出殺手,至于卞成龍她根本懶得關心......
她每說一句,殺手的心便亂了一分。于是他緊緊抱住她,用自己的嘴唇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薛如碧輕輕嚶嚀一聲,緊緊抱住殺手,這次卻不再放開了。
當然,在這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當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的時候,往往容易發生一些意料外的事情。當薛如碧的秀發輕輕拂過殺手的喉嚨時,殺手的心中忽然萌出一絲絲的激動。
然而,這個女子的一雙小手溫暖柔軟,如同輕柔的小蛇滑入他胸口,解開他的衣帶時,一切都不存了。留下的只有如春風一般夾著清香的濕潤的呼吸。
當一陣清風垂在身上的時候,殺手終于清醒過來。他看著自己凌亂的衣衫,還有懷里那個已經熟睡的女子。深深呼吸一樣,搖搖頭,忘記剛才的事吧。
于是他穿好自己的衣服,幫那個美麗的女子披好衣服,抱著她找到一個隱蔽的地方,小心地放下。此刻殺手看著這張潔白如玉的臉,輕輕笑了,于是微微低下頭,在她唇上最后一吻,毅然轉身離去。
身后薛如碧的睫毛微微動了幾下,兩道清淚順著臉頰滑落,這一次卻滴在冰冷的地上了。當殺手攆到卞成龍的時候,卞成龍還在那個地方背靠著一棵大樹,手里捏著一片葉子,似乎在想什么。
殺手努力定下神,說:“對不起,小龍。我......”
卞成龍揮揮手,把那片葉子丟在地上說:“殺手,恭喜你有家了。我一直在想,我的腦子里出現的那三個女子,到底是誰,跟我是什么關系。算了,不想了,咱們走吧。”
殺手點點頭,二人并肩挽著手,朝著一條路堅定地走去,那個方向有一個地方叫做西亞大陸,他們目標在西亞大陸的麥當鬧家族。
黎明前的黑暗之所以會是最濃的,是因為黎明很快就要到來。在他們身后,黑暗正悄然退去,第一束陽光,靜靜地灑在他們身后,把影子拉得長長的。
當地一道陽光照在臉上的時候,薛如碧睜開眼睛,她默默穿好衣服,小心走到外面一處水潭邊梳理自己烏黑的長發。看著水中的倒影看了片刻,她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到羅剎營中去了。
白虎城中,每個人都像往常一樣,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廚子伸出頭大聲吆喝著自己的小伙計,掌柜的靠在柜臺后,看著小二跑來跑去,迎送著來往的客人。
小孩子在大街上成群結隊地奔跑嬉戲,偶爾因為一點小事吵起來了,于是哇哇哭著去家中告狀。婦女牽著孩子在集市上挑選自己需要的東西,一轉身卻發現孩子早已跑到了吹糖人的小攤前雙眼發直了。
一切都這么祥和,安寧,沒有人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有多可怕。白虎城最高的地方,城主李新一臉微笑,俯視著白虎城中的一切。
忽然他哈哈大笑著,轉身離去了,他的手一揮,身后一群白鴿背負著各自的使命,朝四面八方飛去了。
天界,月老和太白金星正在下棋。太白金星落了一枚白子,問到:“月老啊,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亂來了啊。要不要我跟我哥哥太上老君,商量商量把你這個月的金丹沒收了吧?”
月老利索地下了黑子嚷嚷著:“我哪有亂來?不過是想給灶神的徒弟多添點堵嘛。”
太白金星不屑道:“切!給灶神徒弟添堵你該去找卞成龍,干嘛找上殺手那個倒霉孩子!”
月老捏起幾根胡子,一臉高深莫測:“你難道忘了?卞成龍這小子能不能當廚神,跟殺手可是有莫大的關系的!”
太白金星正要回敬他一句,身后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又怎么給灶神傳人添堵了?”
回頭一看,太白金星這個老油條頓時堆出滿臉笑來:“哪啊,哪啊,我們是幫著這孩子歷練歷練,以后成了廚神也不給您老人家丟人......啊不,是丟神嘛。”
那人哼了一聲,駕云去了,看那氣呼呼的樣子,太白金星和月老不禁吐吐舌頭:“好險,這個月差點就要沒得吃了!”
剛才那位正是廚神!這一來二老的棋也沒心思下了,急急忙忙收了攤子,帶著自己的童子各自回道場去了。
這天下,怕是要大亂了吧?在這陽光下,有多少人是背負著自己的責任穿著偽裝的呢?卞成龍冷冷看著路邊的人。
他和殺手在白虎城中各自買了新衣服,找了一家小店換過衣服,繼續趕路。忽然聽到一個女子叫他:“小龍!小龍是你嗎?我是夏夏啊!”
卞成龍回頭看去,見是一個婦人從一家叫成龍酒家的酒樓探出頭來喊他。這婦人看來面目有點相熟,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于是一轉身,飄然而去。身后那婦人眼神中閃過一絲失望,“吱呀”一聲關上了小窗。那小屋里,一個白胖胖的孩子在小床上睡的正香,婦人看著孩子的笑臉,口中喃喃道:“小龍......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