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放晴,陽光透過天際的薄云帶著淡淡的暖意,悠然的灑在山林上空。陽光將地上還未干的雨水照的晶瑩閃亮。
林中的一處茅屋旁,安紫清靜靜的守在門外,屏住呼吸聽著里面傳來的動靜,緊張的心都提到了一起。
本來在蜀郡的時候,洛嵐便為喬憶辰看過了眼睛,也研究出一點解毒之法。剛準備實行的時候蜀郡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所以便一直耽誤著,直到這一場大雨的到來,她在休息途中開始為喬憶辰醫治眼睛。
如今距離第一次針灸已經有七天了,這是第二次,洛嵐說如果不出意外,這一次的針灸若是能出現一些反應,那么他的眼睛多半是有救了。
如今,她又怎么能不緊張呢?雖然在她的心中喬憶辰即便是雙目失明也是他最重要的人,可是正因為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才舍不得他面對無邊無際的黑暗。
心中暗自的想著,忍不住的又是長長的吸了口氣,忽然又聽木門‘支拉’一聲,下意識的轉頭向站在門口的洛嵐看去,雙眸明顯的帶著一絲晶瑩的期待之意。
“沒事,去看看吧。”洛嵐對著安紫清長長的舒了口氣,輕柔了額頭以緩解疲憊之意。
因為蜀郡那晚的一戰,千尋,染染,蕭韻都受傷了,本來就很忙,外加一個喬憶辰和一個白羽的上更加讓她忙的昏天暗地。
白羽的傷……
猛然的想起,不由的嘆了口氣。本來白羽是不會受傷了,只因蕭韻的那一劍,雖未刺穿心臟無性命之憂,但是天下排名第二的湛瀘劍的殺傷之力又是能輕易忽視的了的?所以此刻白羽的傷,也很重吧。
“我去給阿韻換藥?!狈畔氯囝~頭的手,精神有些恍惚的向外走去。
“洛嵐……”
“我知你想問什么,沒事的,放心去吧?!甭鍗够仡^,朝著安紫清丟下一個安心的笑容再次轉身離開。
安紫清聽著洛嵐的話語,心再次一陣激動。洛嵐都說沒事了,那就一定沒事了。畢竟對于洛嵐的醫術她們都是深信不疑的。欣然轉頭,朝著坐在屋中用白布蒙住眼睛的喬憶辰飛奔而去,緊緊的撰緊了他的手心。
“喬哥哥,你的眼睛,會好的。”凝視著他的臉,眼眶漸漸的濕潤,卻是強忍住不讓眼淚滑落眼眶。
心情在茶茶死后陰霾了這么多天,終于得到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她又怎能不欣喜呢?
只是這欣喜的同時,這顆心為何那么的疼呢?
喬憶辰抿唇一眼,原本就含著些許笑意的嘴角更加的柔和,伸手輕輕的在安紫清的發絲上撫摸著,卻是良久說不出話語。
“喬哥哥,我扶你出去看看,外面雨停了。”繼續開心的笑著,將他的大手握的更緊。
“好。”喬憶辰點頭,任由著安紫清攙扶著他走出了木屋。
雨過天晴之后的太陽帶著暖意照在人的身上,似乎永遠的那么舒服。抬起頭,迎著太陽深呼吸了一口,默默的感受著陽光的味道,心也不知不覺的輕松了很多。
安紫清側過臉,就這么的看著喬憶辰的臉,攙扶著他一直沿著林中的小道走著,雙眸之中無言的在透漏了濃濃的眷戀之意。
洛嵐一路疲憊的從喬憶辰那回來,熟練的走到另一處木屋前,推門向里面望去。
木屋是臨時搭建的,比較簡樸,屋內除了一張木桌與一張椅子一張床,卻是在無了任何裝飾之物,一眼望去冷冷清清的。
木屋的窗子旁,蕭韻就這么的透過木窗仰望著湛藍的天空,一動不動的,似乎比在蜀郡的時候更加的沉寂幾分。窗外的樹木之上,一只蝴蝶緩緩的飛過,停落在依舊掛著雨水的枝葉上,久久的不愿離開。
“韻姐姐,你怎么多休息一會?!甭鍗鼓曋掜嵉谋秤?,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群受傷的人中,她受的傷最為嚴重。原本在被西樓,雪棠等人包圍時,為了給清茶傳送內力給安紫清爭取時間,她是拼盡全力而戰,那個時候身上便受了很重的傷。后來又耗費太多的內力使用六月飛雪,之后還被雪棠重創。
當然,這些身體上的傷還是比較容易治的,畢竟她是師承醫谷。可是蕭韻目前最重要的是心病,這樣的心病,不是一個醫者能醫的了的。
雖然自從蜀郡出事的這幾天,她從未表露過軟弱之意,可是現在的她比在蜀郡的時候更加的冷,雖然現在她會開口說話了,但是至少以前不曾說話,眼中還是會不經意的露出一些情緒,證明她還是個人。
可是如今她的眼中,似乎像一塊永不融化的冰川,讓人心寒,同樣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沒事,暫且死不了?!笔掜嵽D頭,淡淡的看了眼洛嵐又轉過頭繼續看著窗外,片刻之后等枝頭的蝴蝶飛離之后才轉身坐了下來。
“為何不試著聽聽他的真實想法?或許他這六年有苦衷的呢?”
洛嵐嘆息,之前蕭韻不言不語,她們不明白蕭韻的心結從何而來。如今白羽的出現,將她的心傷完完全全的展現在眾人面前。
此刻的她才知道,原本她眼中那抹揮之不去的傷痕,是來自那個早在傳聞中死了六年之久的第一劍客。
“不必。”無絲毫溫度的話語,卻是決絕無比。
“韻姐姐,沒必要折磨自己的?!甭鍗篃o奈,停止了替蕭韻換藥的手,卻是不知來勸慰她。
那怕此刻她的雙眼之中有著一絲情緒的波動也是好的啊,可是……
“其實我替白先生把過脈了,他身體狀況一直不好,是舊傷。或許當年他不告訴你他還活著,是因為他身上的舊傷呢?”
“與我何干?”蕭韻側過頭,看著窗外的景色渾然勾唇冷笑:“他要你來做說客的?”
白羽啊白羽,你當我蕭韻是什么了?
“不是,我只是……”
“別說了?!痹俣壤淅涞拈_口打斷了洛嵐的話語,撇動眼眸看著被洛嵐包扎好的傷口:“白羽的事情,我自有定論,好了,你累了,去休息吧。”
“你……”本欲說出口的話語在對著她冰冷的眼
眸在喉嚨間徘徊了一番,終是生生的打了個彎。無奈的嘆息一聲:“算了,其實我覺得,你應該聽聽他的解釋,這樣對你對他好,看的出來,你在乎他,他也在乎你?!?
“是嗎?“
“是啊,若你不在乎他,為何苦守他六年,當初扶蘇公子對你那么好你都沒動心。”洛嵐認真的點頭,見蕭韻依舊冷笑,又繼續說道:“白先生若是不在乎你,那晚在你受那么重的傷之時,你根本無機會將他刺傷……
“夠了?!甭鍗乖掃€未說完,蕭韻眉心迅速的蹙在一起,聲音凌烈的似乎像是洛嵐在為白羽說一句好話便就可能大開殺戒的樣子。
他在乎她?真是可笑。
“不是爭對你,別多心。”見洛嵐被自己凌烈的話語震住,聲音不知不覺的柔和了一點,死死的握緊了雙拳。
平日里就洛嵐最善解人意,她這是發什么神經了居然對自家姐妹說話這般刻?。亢莺莸脑谛牡讓⒆约和戳R了一遍。
“韻姐姐,別逼自己。”洛嵐默默的看著蕭韻的決絕的眼神,心在顫抖著。
她便是這般的人,心中執念太深。
“你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鄙钗跉?,起身再度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樹木,再不想開口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閉上了雙眼。
片刻之后,關門聲響起,蕭韻才緩緩睜眼,轉身看著空蕩的房間,終于忍不住的苦笑一聲,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痛楚。
也許只有在這無人的時候,才能將自己的痛完完全全的釋放吧。
那是她深愛的人啊,可是又明明活著卻狠心的騙她說自己死了,然后讓她就這么守著他的痛過了這么多年。
他憑什么??!是他說過讓她無憂的,可是他憑什么要讓她痛苦六年。
在蜀郡的時候,經?;秀遍g看見他的身影,每每總是以為是幻覺,可是呢?那不是幻覺啊,那是真實的他。他一直在看見她沉寂在痛苦中。
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悠然記得那一年,秦國派兵揮師趙國邊境,誓言滅趙。他走的時候,曾經承諾過若是還有一口氣,死也要回來死在她的身邊。
后來傳回的消息,他終是死在山谷之中,連一句告別的話都不曾有過。那時候她接到消息,似乎覺得世界全部崩塌了,接著他的死之后,趙國滅亡。
從此,愛人尸骨無存,連自己的國家都失去了,她剩下的只有信念。堅持他滅秦的信念而活。
可是那所有的信念的堅持,全部在那一晚他再度出現的時候崩塌。似乎她堅持了六年的心是一種深深的嘲諷,每次閉上眼睛的時候,總是感覺自己是個傻瓜。
當日傷重昏迷,真的好像就這么的睡過去不要醒來,可是掙扎中她又看見了這群出生如死的姐妹們,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因為茶茶去了,若她再到了誰來支撐著姽婳?誰來支撐著她們滅秦的信念。
終還是要活著的,不知為了那所謂的情愛,因為這個亂世之中,情愛才是最致命的利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