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兜兜轉轉(求訂閱)
這阿姨帶著老人離開了創傷外科。
袁威宏和方子業二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劉海華,并未責怪。
與病人溝通時讓對方產生誤會的事情劉海華肯定有一定的責任,但問題能解決就不會追責。
醫院是進行醫療診療活動的地方,不是總想著追責的單位。
“給醫務科和保衛科打電話匯報一下目前的情況,做一個備案。”
“其他的該干嘛干嘛吧。”袁威宏搓著雙手掌心,轉身離開,并未因之前的事情,有太多情緒變化。
方子業毅然學著淡化自己的心情起伏。
醫院里還有一句話。
就算是你前一秒搶救的病人死了,這個病人的家屬是個孩子,他或者她是孩子的最后一個親人,你要做的都不是與之共情,而是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努力為下一個可能遭遇急診搶救的病人準備最好的狀態。
“不好意思,剛外面有點事兒,我們繼續,主要是大家一起做個樣子,一起學習一下,我們以前學習過的內容,再拍個照。”
“各位兄弟允許我完成一下醫院交代的任務。”方子業用委婉的表達方式來解釋自己的‘惡人舉動’。
只是,這樣的說法和行為就顯得又當又立,當年方子業自己在李諾是住院總時的類似舉動,稱之為雙面絨……
現在方子業這么說話的時候,仿佛當年自己恨恨的詞語如同子彈,擊中了現在的他。
帶著愧疚、帶著無奈,方子業仍然保持著雙面絨的微笑和冷靜。
其他人不好,也不敢多說些什么……
大概半個小時后。
漢市,昌區,漢市大學附屬人民醫院。
人民醫院與中南醫院是同一所高校的不同附屬兄弟醫院,方子業下鄉時,遇到的對口支援主治申濤所在的單位。
關節脫位不管在什么樣的醫院,大概率都是能走急診的。
當中年婦女帶著自己的婆婆再來到省人民醫院急診科,就假裝自己就沒去過中南醫院,而是從社區醫院直接照了片子就轉診過來。
人民醫院的值班醫生和護士也不是負責監控追蹤的,更沒有天眼系統,所以也就把她們當成了普通的新急診病人。
遇到了急診,急診科內部可以處理的就直接處理了,急診科內部處理不了的,就邀請專科來解決。
而省人民醫院的急診科里,比中南醫院設立的急診門診還要多一些,其中,創傷中心急診,在急診科里,非常亮眼。
“姐,您媽媽這個情況,是關節脫位,屬于創傷中心的病種,目前診斷明確。”
“但后續進一步要怎么治療和處理,您可以過去咨詢一下。”
“我們這個診室,最主要是看外科。”大外科急診診室的值班醫生,非常有禮貌地帶著她到了診室門口,往遠處指引創傷中心急診診室方向。
女人聞言點頭道謝,又是領著自己的婆婆穿了過去,并安慰說:“媽,這一次,不管怎么樣,我們就在這里治了。”
“該做檢查就檢查,該復位就復位啊。”
“主要還是得多問幾次,免得被坑了錢。”
老人上下嘴唇蠕動了一陣,先欲言又止,而后才低聲說:“其實我自己可以出錢。”
女人聞言動作一滯。
再細聲說:“那也要注意些,免得被人給騙了。”
需要走程序,這是每個醫院都有的規矩,并非是中南醫院獨有。
稍微排了一下隊,老人就被安排進診室接診,然后又是巴拉巴拉地問了一大圈,問病史/寫病史的人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學生,負責看片子的人則是一個本院的上級。
中年婦女恨不得把中南醫院的病歷本藏到中南醫院外面的水果湖,因此這診室的醫生肯定不會得到在中南醫院里的病史詢問記錄。
“師父,病史經過差不多問完了。”記錄完,年輕的醫生給自己的老師匯報。
他口里的老師半張臉被口罩遮住,但眼角和眉宇間仍顯示出喜慶的味道,地中海的規模也是漸近漸遠。
“嗯,你給她開一個核磁共振檢查吧,只要右肩關節平掃就可以了。”申濤把片子遞給自己的學生,讓對方學習閱片的同時,看向來人。
“你媽媽這個情況,是脫位,但脫位的類型比較特殊,需要先照一個核磁,排除一下軟組織損傷。”
“因這種類型的脫位很大概率會出現軟組織損傷。而如果出現了軟組織損傷,那么治療方法就不一樣了。”
在創傷中心值班的人,正是人民醫院創傷外科即將升職副高的申濤。
申濤下恩市對口支援是為了升職,來急診科也是為了升職,而這都是必須要走的程序。
老人聞言,輕輕嘆一口氣,在這一瞬間仿佛認了命。
可中年婦女卻表現得非常精明,當即退后兩步:“中南醫院的那個方子業這么大能量嗎?連你們省人民醫院的醫生,都必須給他面子?”
“什么方子業?”申濤聽到了關鍵詞方子業三個字后,眼皮瞬間一跳。
緊接著跳動的速率更加快:“中南醫院方子業,你找中南醫院的方醫生看過?”
“那你不在方醫生那里治,你跑我這里來干嘛?”
申濤的語氣都開始哆嗦起來。
申濤是知道方子業的手法復位水平到底有多高,他治療關節脫位的膽子多大,能力多強的。
如果說,這個病人在方子業那里瞧過了,還因為需要檢查或者什么其他原因發生了醫療糾紛或者不愉快的話,那么申濤覺得自己必須要非常仔細地審視這個脫位的真實診斷。
“小郭,伱把片子再給我一下!我再好好看看。”申濤的喉結上下滑動。
叫小郭的人,就是申濤的碩士研究生了。
他一邊趕緊把手里的片子遞給自己的老師,一邊暗暗心驚老師此刻的慌張行為。
暗想著:不是?師父。
方師兄不是別人家的學生嘛?你這么緊張干嘛?難道還是別人家的醫生?您平時用他來敲打我的同時,原來您對他也發憷啊?
“方醫生沒給你們打過電話?”看到申濤的慌張后,老人終于是做了一回自己的主,問。
申濤看了一眼自己的學生小郭,把自己的茶杯遞了過去:“去給我打一杯水。”
滿心打算吃瓜,看看自己的老師遇到了別人家的醫生的時候‘表現’的小郭,瞬間臉色變得有點難受。
“去打杯水啊?不去啊?”申濤馬上開始了自己的老師威嚴。
老師都這么說了,那該去還是得去。 反正如果快一點?
“去實驗室燒礦泉水,別給我接外面那種過濾水,你每次都記不住……”申濤直接把自己的學生打發得遠遠的。
小郭也只能在外面說好。
小郭走后,申濤才說:“我們醫院和中南醫院雖然是兄弟醫院,但同在昌區,其實一定程度上還是良好性的兄弟競爭關系,你上我下,所以平日里除了學術交流之外,其他的私交不多。”
“所以我們兩個醫院之間,不會打電話。”
“但是你所說的那個方醫生,我肯定是知道的,他的技術非常好啊,你們找他看過了,就沒必要再繼續往其他地方跑,這屬于是浪費時間。”
“你們不會覺得他年紀小,資歷低,就覺得是他技術不行吧?”
申濤想不到其他原因,便如此繼續問。
病人隱瞞了就診史,再次暴露開,醫生是有權利再繼續深入地重新詢問病史的。
問病史講究的是細致真實,因病人的隱瞞、編造等因素導致的后果和時間耽擱,多都是由病人自己承擔的。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患者編造自己的冶游史(yue炮史)等……
“沒有,不是,我們就是想,多看一個地方,才更加安心些。”
“我們在中南醫院,的確沒遇到您這般有經驗,且還有年資的醫生。”中年婦女再次主動說了,便問自己婆婆:“是吧?”
老人也不好揭短……
只要自己的媳婦兒不作妖了,自己出錢就出錢吧,趕緊把復位給做了或者去住院,該準備手術準備手術,別折騰了。
自己又不是沒有錢,就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媳婦兒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省人民醫院里的急診核磁,其實預約起來,速度也不會快,基本上也有一天左右。
但只是在半個小時后,申濤就又接診到了這一對不知是母女還是婆媳。
這時候,小郭還在,并且雙耳的耳尖豎得更加尖銳。
申濤把自己的水杯就遞了過去。
“欸……”小郭想說,你TM屁事怎么這么多?
“打杯水,渴。”申濤道。
小郭繼續外出。
中年婦女夸獎道:“你學生真有孝心。”
“是吧!”師慈徒孝的申濤也是笑得非常開心。
“伯母,把您的門診號給我提供一下,欸,好嘞……”申濤非常熱情地與老人招呼后,在電腦上用門診號調閱出來了核磁結果。
看完后,申濤的眉頭立刻緊皺起來:“你媽媽這個脫位,很不典型啊。屬于是治療間性病種。”
“也就是說,有很多人手法復位處理不了,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有能力通過手法復位處理。”
“如果在我們醫院的話,我建議你直接手術復位。”
“你如果想要手法復位的話,建議你去看看中醫院的門診,或者去一下中南醫院,再找下那個方醫生,他應該可以通過手法復位處理下來。”
“不然的話,普通醫生進行處理的時候,手法沒搞好,很容易把你的肱二頭肌腱給拉傷或者索性復位不上去。”
申濤這話一說完,中年婦女立刻難受起來:“醫生,您不會是因為認識方醫生,所以就特意給他面子,替他說話吧?”
“您看起來這么有經驗,怎么可能您處理不了的,他一個小醫生還能處理呢?”
老人此刻也惆悵起來。
這回倒不是怪罪自己的媳婦兒,而是覺得倒霉,好嘛,現在花錢都解決不了問題了。
申濤也不啰嗦,可能是考慮到自己的學生即將回來了,所以申濤就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一個已經是資深副教授的人,出現在了急診的診室里。
“申教授啊,你這里還有什么處理不了的問題,還要特意給我打個電話啊?”來人皮鞋西褲加襯衣,顯然是到了需要注意形象的級別和年紀。
一個醫院的副教授及以上級別,那都是醫院的門面,如果穿得太不像話,那整個科室甚至醫院的風氣,都顯得不那么回事兒。
不同醫院對副高和正高的晉升細則規定都不一樣,但省人民醫院,主治晉副高的“花門”最多,但副高晉升正高,也要象征性地來急診科一段時間過渡。
“陳教授,您就別笑話我了,您才是真的教授!”
“這里有個脫位,患者和家屬考慮手法復位來治,但我覺得有點勉強……”申濤趕緊引陳教授到自己的位置,他在旁給陳支源副教授架著,以此來轉移火力。
陳支源副教授的胸牌,是實打實的,半點做不了假,而且陳支源副教授的地中海規模雖然沒有申濤高級。
但他的頭發接近半白,一看就是很能打的“老教授”,今年已經到了三十九歲半高齡。
“你這個要手法復位處理?那你可要吃些苦,多轉一些地方,機緣巧合地找到合適的醫生才行。”
“其實我覺得沒必要,就只是一個關節脫位而已,手術治療的效果蠻好,就只是多了一個不長的疤痕而已。”陳支源副教授很實誠說。
要找到好的,擅長做手法復位的醫生,肯定能找得到。
但為了這個而折騰,沒必要。
關節脫位是急診啊,它為什么是急診,因為它痛啊!
普通人,哪里能忍痛這么久?
又是幾分鐘后,兩人轉身就離開了急診科的診室。
中年婦女這會兒看了一眼時間,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機,上面正好顯示著一條微信信息,赫然是她“前夫”發來的消息。
看到這消息的時候,她馬上就恍然了。
才說:“媽,鄭彬也來了,正好,我們一起再去中南醫院看看。”
“剛剛看這個申教授和陳教授的表情,我覺得,我們可能還是小瞧了那位方醫生。”
老人聞言,才開始多嘴了起來:“我就說了,其實沒必要在意這幾百塊錢,這來回折騰……”
但是,老人發現,自己兒子回來后,自己的媳婦兒卻在車窗外對自己母子二人做著拜拜時,她就懂了一切。
現在她的錢不僅僅是她的錢,她沒有義務要給自己花錢,能抽出時間來陪自己看病,其實就已經仁至義盡……
“你們離了?”老人坐在后座上,問。
“嗯,媽,我們離了,有一年多了。”
老人聞言就沉默了下來,不再多說半個字。
離婚了一年多,自己每次的電話她還接,很多次的幫忙她還愿意來其實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