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畫也看向住持。
的確如琉璃所說,清音寺是佛門清修之地,素來清凈,不參與紅塵諸事煩擾,所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世人對佛門之地,無論善人還是惡人,都會有所顧忌避開。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人會真的不敬神佛。
佛門之地也學文習武,素來有十八羅漢,護院僧眾,這些都不足為奇,畢竟佛門也要立足,但是竟然有機關暗器,這可就不能等閑視之了。
住持白著臉直搖頭,“掌、掌舵使,這、這老衲也不知、不知是怎么回事兒。”
凌畫盯著住持看了幾眼,轉頭對宴輕說,“哥哥,我們去看看。”
宴輕點頭,站起身。
琉璃早已熟門熟路,頭前帶路,一邊帶路,一邊對凌畫仔細說當時的過程,了塵大師住處的機關暗器何等的兇殘,若非端陽和她武功高,一起前去,她一個人的話,不死也殘了,但即便兩個人一起,還都受傷了,她剛養好的傷,如今又掛了彩。
琉璃越說越來氣,狠狠瞪著住持,“好一個清音寺,今日你若是沒有一句交待,我就一把火燒了你這清音寺。”
住持差點兒給跪了,哆嗦著說,“老衲的確是不知、不知師弟的住處怎么會有機關暗器……”
“你們清音寺,是不是有逃生的密道?”琉璃打住他的話,“我就不信,你敢說沒有?”
住持一時失聲。
說話間,來到了了塵的住處,只見房舍已半坍塌,雖不至于成為一片廢墟,但是斷劍、斷刀、尖刺、金針、飛鏢等一應殺器凌亂地插在墻上或者落在地上,滿地殘骸。
端陽身上也染了血,比琉璃的要嚴重些,同樣上一次不容易養好的傷,今日又掛了彩,見凌畫、宴輕等人來了,他一身狼狽地從半廢墟的屋子里竄出來,對凌畫說,“少夫人,人不知道哪兒去了,我找了三圈,都不見那兩個人的人影。”
凌畫點頭。
細雨走過來,對凌畫請罪,“主子,是屬下無能,以為佛門清凈之地,沒想到……”
事發時,他帶著人在外圍,等圍上來時,人已不見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機關密道在哪里。
“不怪你。”凌畫擺手,誰能想到了塵大師會帶走十三娘?她也沒想到。
她轉身面對住持,聲音平淡,“住持大師,十三娘是我密控在手多日的人,若是今日從你這清音寺放跑了,那你這清音寺還真是要封寺了。”
住持驚駭,“這……”
他顯然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兒,尤其是十三娘的身份,密控在手是什么意思,他還是能理解的。
“清音寺若是有暗道,你如實說就是了。”凌畫面無表情,“也不耽誤我派人找十三娘,否則,就別怪我不對你這清音寺網開一面。”
住持白著臉哆嗦片刻,看著四周悄悄探頭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被嚇到了的僧人,只能咬牙開口,“是有一處密道,用來寺中發生大事兒逃生之用,就在老衲的院子里,與了塵師弟的院子并不相通啊。”
“不相通也可以挖通不是嗎?”凌畫不相信了塵和十三娘能在琉璃和端陽的面前憑空飛去住持的院子,她問,“密道通向哪里?”
“后山腳下,有一棵榕樹,一塊石碑,出口在那里。”
凌畫點頭,當即吩咐,“細雨,你帶著人去后山搜查。”
細雨應是,帶了人去了后山。
凌畫又看向住持,“可有密道圖紙?”
住持點點頭,這個時候,他別無選擇,只能道,“掌舵使稍等,圖紙就在老衲的禪房,老衲去取。”
琉璃冷笑,“你去取?你別跟了塵一樣,自己偷偷跑了吧?”
住持似乎也覺得不妥,連忙掏出一把鑰匙,趕緊補充,“就在老衲禪房的壁燈的暗格里,掌舵使可以讓人去取。”
這時候,他若是不擺出配合了,清音寺可就完了。
琉璃一把奪過鑰匙,對凌畫說,“小姐,我去取。”
凌畫點頭。
琉璃拿著鑰匙去了住持禪房。
宴輕走進半廢墟的禪房,四下看了一圈,敲了敲一處墻壁,對凌畫說了句,“倒也不必取圖紙這么麻煩。”
話音剛落,只見他在墻壁按了按,本來沒有什么東西看不出絲毫痕跡的墻壁,忽然開了一道門。
支持震驚,“師弟的禪房,怎么會也有密道?”
“這就要問你那好師弟了。”凌畫心中有氣,怎么也沒想到盯了數日十三娘,今日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讓了塵給救走了,“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看來是我太相信出家人了。”
住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宴輕對凌畫說,“我進去看看?你留在這里?”
凌畫猶豫了一下,看著黑漆漆的密道,想著自己跟下去,也是拖累,只看了云落一眼,點頭說,“哥哥小心些。”
宴輕“嗯”了一聲,進了密道。
云落立馬跟了上去,端陽也隨后跟了下去。
望書派了些人手,揮手吩咐,“跟進去,保護小侯爺。”
被派進去的人齊齊應是,跟了進去。
琉璃去取圖紙,細雨被派出去后山追人,小侯爺下了密道,望書不敢離開凌畫身邊,帶著人守著。
不多時,琉璃取來了圖紙,遞給凌畫,“小姐,這是密道圖紙。”
凌畫點頭,拿起圖紙看了一眼,住持說的沒錯,這圖紙上的密道由住持的禪院通向清音寺的后山,正是逃生密道,既是逃生密道,里面自然有阻擋追兵的機關暗器。
凌畫看完后,將圖紙交給望書,“你帶著些人手,從住持的禪院下去,順著圖紙,查一遍。”
望書接過圖紙,見琉璃傷的不重,點點頭,只帶了幾個人,其余留下大批人手保護凌畫,去了住持的禪院。
琉璃問,“小侯爺呢?”
“他發現了這里的密道,已下去了。”
琉璃點頭,又冷著臉看著住持,“住持大師,上一次了塵大師給玉家通風報信,我家小姐網開一面,沒奈何了塵大師,如今他暴露出來了吧?包藏禍心,你是不是同謀?”
住持白著臉連連搖頭,“老衲確實不知這是怎么回事兒?老衲怎么可能是了塵師弟的同謀?老衲看重清音寺數百年清譽,絕對不會做危害清音寺之事。”
琉璃冷哼一聲,“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你是不是看重我家小姐心善,饒過清音寺一次又一次,如今愈發的得寸進尺了。”
住持連忙說,“老衲不敢!”
他見琉璃不信,揚手起誓,“老衲對天起誓,了塵師弟禪院有機關密道之事,老衲的確不知,若老衲胡言隱瞞,天打五雷轟頂,死后墜入阿鼻地獄。”
世人最重誓言,這算是重誓了。
琉璃閉了嘴。
凌畫面無表情,“若是誓言管用,便不需要官服查案了。”
住持身子晃了晃。
凌畫道,“關于了塵大師的一應過往和這些年在清音寺所作所為,尤其是崴腳之事,到底真假,請住持都說說吧?他與十三娘,每次來往,你也都說說。”
住持不敢不說,點點頭。
凌畫自然不會在原地站著,轉身回了已備好齋飯的那處禪房,齋飯已冷,她也沒有吃的胃口,坐下身,讓住持說。
住持便將了塵如何出家入的清音寺,這些年在寺中都做了什么,以及與十三娘有所來往的數次,他能記得清楚的,絲毫不敢隱瞞,便都說了。
凌畫靠著椅子聽著,一直不打斷他。
一個時辰后,他也說的差不多了,宴輕也回來了,他進了禪房后,看了滿桌子未動的飯菜,說了句,“將這些飯菜讓人拿下去熱熱。”
住持連忙站起身,叫來一個小和尚,吩咐人去熱齋飯。
宴輕嫌棄身上蹭的土,對云落問,“可給我帶了衣裳?”
云落立即說,“帶了。”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他臨出門時,給小侯爺拿了兩套干凈的衣裳呢。
端陽立即說,“我去拿。”
端陽跑出去后,宴輕解了外衣,扔在一旁的椅子上,身子往椅子上一坐,見凌畫看著他,知道她想問什么,緩聲開口,“你盯了許久的人,怕是白費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