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盒子,將里面的藥丸都倒空,遞給凌畫。
凌畫小心翼翼地拿了那株被扔在一旁的雪蓮,放進了盒子里。
這個盒子是特質的,可以保存好藥,是曾大夫特意給宴輕用來存放藥丸的,因他離京久,需用的藥丸多,所以裝的是半年的量,這盒子本身大,放這么一大株雪蓮如今正正好。
她將雪蓮裝好,松了口氣,“幸好哥哥你隨身帶著這個盒子,否則,哪怕費力氣采了,也沒東西裝,糟蹋了這東西。”
“有病就要每天都按時吃藥嘛,云落說的。”宴輕身子往后一仰,躺倒在地,“歇會兒再走。”
他摘雪蓮耗費了很大的力氣,全仗著一身功夫,又哄了她半天,累死了。
凌畫點頭,“那就多歇一會兒。”
她又驚又嚇又后怕,也累了,如今肯定走不動。
她挨著宴輕躺在地上,伸手拽住他的手,“哥哥,這是一次教訓,以后你不許去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了。”
她又補充,“再看見好東西,我也不要了。”
宴輕偏頭瞅了她一眼,見她眉眼認真極了,這怕意如今還掛在小臉上,一張臉哭花了不說,眼睛是真真切切紅紅的,成了腫眼泡,他心想著,今日這一株雪蓮除了年份上千年的稀世罕見采的值外,讓她哭了這么一通,在他看來,比千年的年份還要值錢了。
他點頭,“嗯”了一聲,“聽你的。”
反正,再也沒有值錢的東西可讓他去冒險了。
凌畫躺了一會兒,坐起身,從懷里拿出幾個小瓶子,將里面的藥來回倒騰了一番,騰出幾個空瓶子,然后將宴輕灑在一旁皮子上的藥丸一個個拾起,裝進了小瓶子里,對他說,“哥哥,還有兩個月的分量,也就是說,再有兩個月,過年了啊。”
時間過的可真快。
“還有兩個月呢,趕得及回京。”宴輕想著還是京外的空氣好,哪怕是走這無人走的雪山,走的累死個人,但也比在京城有趣,京城里的好玩的都被他玩膩了。
兩個人足足歇了一個時辰,才起身繼續趕路。
一日后,出了綿延千里的雪山,凌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回頭望了一眼,對宴輕笑彎了眉眼,“哥哥,真難以想象,我這樣的人,也能走完了千里的雪山。”
宴輕看了她一眼,他也難以想象,竟然帶著這么個嬌氣鬼,走完了千里的雪山。這若是擱在以前,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帶著這么個累贅,而且毫無怨言的每夜耗費功力給她暖身子。
他在原地目測了一下,又凝神靜聽了片刻,對凌畫說,“今兒不用落宿荒郊野嶺了,前面不遠,似有農家,咱們去農家借宿一夜。”
凌畫看著山腳下的厚厚的雪,遠處林木覆蓋,但依舊荒涼的很,“哥哥你怎么判定這附近有農家的?”
“遠處有腳印。”
凌畫順著宴輕的視線向遠處看去,可不是,還真有腳印,她點頭,“那就走吧!”
她想念暖烘烘的火炕了,也想念炒菜了,還想念一切湯湯水水的東西了。雖然這些天也沒吃生的冷的,但她的五臟廟還是苦哈哈的,嘴里淡出鳥來了。
二人沿著腳印走,果然走出十多里后,這一片山腳下,有幾乎獵戶人家。
宴輕讓凌畫站在遠處等著,自己前去打探了一番,不多久,回來后,進了靠近林子最后面的一處農家。
這處農家是一對老夫妻。
大約是這山腳下很少來外來人,所以,老夫妻看到凌畫和宴輕兩個人都很新奇,宴輕給了一錠銀子,說住一晚,老夫妻自然沒個不樂意,打一頭野豬,也不過賣五兩銀子,這一錠銀子少說也有五十兩。
山野農家的飯菜,凌畫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覺,熱烘烘的火炕,她睡出了金屋華宇的感覺。
沐浴之后上了床,她在火炕上打了兩個滾,“真是太舒服了,感覺從世外回到了人間。”
宴輕被她逗笑,“真該讓人來看看,堂堂江南漕運掌舵使,跟個小孩子一般在土炕上還能樂的打滾。”
凌畫不覺得臉紅,“就是覺得好幸福啊。”
宴輕無語。
農戶人家都睡的早,早早就熄了燈,凌畫和宴輕累了十多日,也早早一起睡著進了夢鄉。
夜半時分,宴輕忽然睜開眼睛,靜聽了一會兒,坐起身。
他動靜并不大,但也許凌畫因為他摘雪蓮時被他嚇到了,所以,他剛有動靜,她便醒了,一把拉住他,“哥哥,怎么了?”
宴輕沒想到會將她吵醒,伸手拍了拍她,“你繼續睡,我聽到前面的農家有動靜,似來了不少人,我出去看看。”
凌畫也聽到了隱隱約約的狗叫生,農戶人家都養著獵犬,一戶人家狗叫,便將這幾乎人家的狗都招惹的叫了起來,她點點頭,“那哥哥你小心點兒。”
宴輕“嗯”了一聲,穿好衣裳,出了房門。
凌畫不敢再睡,便坐在炕上擁著被子等著他回來。
這時,她才想起,他們倆上雪山前,不知怎么露出了痕跡,被十三娘給發現了,如今雖然繞出了陽關城和青山城以及碧云山寧家,但卻入了世俗,總要小心些了。
大約小半個時辰,宴輕頂著夜色冒著風雪回來了,進屋后,并沒有掌燈,而是對凌畫說,“怕是不能睡了,咱們得走了。”
凌畫立即問,“為何?是來了什么人,我們不能碰到嗎?”
“嗯。”宴輕點頭,語氣有些莫名的意味,“還真是一個人物。”
凌畫好奇。
宴輕笑了一下,“碧云山寧葉,傾慕你的那個。”
凌畫:“……”
不會這么巧吧?這也太巧了!
她難以置信,“怎么會是他?他怎么會來了這里?難道他也要走綿延千里的雪山回碧云山?他犯不著吧?”
“他是犯不著。”宴輕嘆了口氣,“我聽了一會兒墻角,據說他是奉父命,去昆侖山頂祭奠我師傅的。所以,從嶺山折返回來,特意繞路,明兒一早,要去昆侖山。”
凌畫:“……”
他們也要去昆侖山。
她看著宴輕,“那我們怎么辦啊?他帶了多少人?”
與寧葉同路,他們倆別被他發現請回玉家做客吧?
“他帶了上百暗衛。”宴輕十分無語,而他們就兩個人,他當即說,“昆侖山不去了,我們現在就走。”
凌畫也覺得不與寧葉打照面被他發現的好,雖沒與他見過面,但從十三娘被救走,他果斷地斬斷江南漕運一切籌謀就能看出來,寧葉這個人,太過厲害,至少如今不是跟他打照面交手過招的時候,因為他們就兩個人,她還是宴輕的累贅,手底下如今無人。
若她如今也帶了上百暗衛,她就不怕他。
但可惜,她如今沒有上百暗衛。人都被她自己丟下了。
她有些遺憾地看著宴輕,“可是哥哥說要去昆侖山取東西,如今取不上了。以后若是再刻意來一趟,不知要什么時候,如今剛好順路,沒想到這么巧遇上寧葉。”
她琢磨著說,“要不然我們找個地方躲上幾天,等他從昆侖山下來,我們再上去?”
“沒必要,不浪費這個時間,以后再來好了。”宴輕擺手,“反正老頭子藏的東西,除了我知道地方,誰也拿不走。不急一時。”
“行吧!”既然宴輕這樣說,凌畫也不糾結了,果斷地穿衣下地。
兩個人沒驚動一對老夫妻,宴輕直接攬了凌畫,用輕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處院子,連院子里的狗都沒驚動。
前院,百米的一處院子里,寧葉沐浴后,覺得屋子熱,打開了窗戶,風雪吹了進來,他揉了揉眉心,對身后問,“幽州方向還沒有消息嗎?”
冰峭搖頭,“還沒有消息。”
寧葉蹙眉,“這就有些奇怪了,風隱衛很是確信說凌畫和宴輕出現在了涼州城,而表姑娘又說在陽關城聞到了凌畫身上獨有的香,但父親調動了寧家上下所有人,都沒查到他們兩個的蹤跡。”
冰峭道,“他們若是想回江南,唯獨幽州一條路,難道是溫行之攔截了人,鎖了消息,連風隱衛也探不到?”
寧葉搖頭,“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