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畫一臉的驚魂未定,似乎嚇傻了。
宴輕伸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質問,“你怎么會從二樓掉下來?”
凌畫呆呆地看著被砸斷了腿的高頭大馬,又轉頭去看宴輕,忽然眼睛一紅,一把摟住了宴輕的脖子,劫后余生地又怒又恨,“黑十三這個王八蛋,他想要我變成個殘廢!我就說他怎么最近風平浪靜的沒找我漕運的麻煩呢,果然是親自來京城殺我了。”
軟軟的身子,軟軟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他脖子,且身子還帶著劇烈的顫抖,宴輕從來沒被人這么對待過,整個人瞬間僵硬無比,手腳都不會動了。
他低頭看著凌畫,只能看到她沒了紫紗遮面的側臉,白皙嬌嫩,眼尾一抹紅,似乎淚珠轉眼就要從那一抹紅里滾落下來。
他一時間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不好推開這樣的她,但他也不太會安慰人,只能僵硬地艱難無比地抬手,拍了拍她顫抖個不停的后背,硬邦邦地說,“別哭,不就是個黑十三嗎?敢來京殺你,你就把他人頭取了,掛城門晾三天!讓他下輩子投胎也不敢找你報仇!”
凌畫聲音帶著哭腔,“晾三天也不夠,若沒有你,我不死就殘廢了!晾三天太便宜他了!”
“那就晾三年!”
凌畫破涕為笑,“城門口那么金貴的地方,才不能都給他占用了。”
宴輕沒笑的心情,不哭就好,她真怕她哭個稀里嘩啦。未婚妻這種,他還沒學會怎么哄。
他伸手要推開她。
凌畫摟著宴輕脖子不松手,“再讓我緩一會兒。”
宴輕只能又僵硬不動了。
琉璃從煙云坊的二樓隨后跳下來,落地后看到一匹馬斷了腿躺在地上,凌畫一頭扎進了宴輕的懷里,她打量了凌畫和宴輕一眼,見凌畫沒出大事兒,松了一口氣,轉身又跑回了煙云坊。
此時的煙云坊,已打了起來。刀光劍影,聲響極大,里面的客人們驚嚇的連連大叫,四散著從里面跑出來。
京城治安好,已多少年沒在青天白日里出什么亂子,今日顯然打破了幾年來的平靜。
程初追著宴輕出了醉仙樓后,見宴輕騎馬要走,剛要喊他,便瞧見了對面的煙云坊二樓掉下來一個人,他驚了一跳,沒認出來,只見宴輕已騎馬沖了過去接住了那人。
直到凌畫摟住宴輕的脖子扎進他懷里,程初才知道那從二樓掉下來的人是凌畫。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二人,腦中不合時宜地想著,宴兄竟然讓女人抱?竟然沒推開?竟然還拍人家后背安撫?
他差點兒深切的懷疑,自己認識了幾年的人不是宴輕!
跟在程初身后沖出醉仙樓的幾名紈绔也被街上的場景震懵了驚呆了。
他們看見了什么?
沒等他們弄明白怎么回事兒,醉仙樓里沖出了幾個黑衣蒙面人,提著刀劍,對著宴輕懷里的凌畫殺了過去。
眾紈绔:“……”
賊子太囂張了!天還沒黑呢!
“宴兄小心!”程初看的一臉駭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腳比大腦快地沖了過去。
隨著他沖過去,幾名紈绔也沖了過去。
宴輕自然察覺了,抱著凌畫閃躲,他身上沒有兵器,連個匕首也沒有,幸好他功夫好,抱著凌畫轉眼就躲了幾招。見程初等人身無寸鐵肉盾似的沖過來幫忙,宴輕直翻白眼,“你們滾開,別過來!”
程初驚醒,立馬停住腳步,對身后大喝,“快!快去報京兆尹!”
幾個紈绔撒丫子就跑,一邊跑一邊慌慌張張大喊,“京兆尹呢?京兆尹快來啊!京兆尹死了不成?再不來就死人啦!”
隨著幾名紈绔大喊大叫,一整條街的人驚醒,都慌慌張張跟著跑著大喊了起來。
凌畫從宴輕懷里抬起頭,眼前的刀劍晃的她眼花,她當即對宴輕說,“你把我扔出去!”
宴輕:“……”
“他們是沖著我來的,你把我扔出去就好,用點兒力氣,扔遠點兒!”凌畫又重復了一遍。
宴輕:“……”
他臉色不好,“我剛剛差點兒被你從樓上墜下來砸死,舍命救你,不是讓你去死的!我沒說怕你牽累!”
“我不會死,你把我扔出去。”凌畫果斷地說。
宴輕四下掃了一眼,還是抱緊了凌畫,左躲右閃,沒按照她的要求做。
凌畫壓低聲音快速地說,“我有毒藥,怕毒了你,你將我扔出去,我就能放心下毒了。”
宴輕恍然,剛要照做,還沒抬起胳膊,便被人給砍了一刀。手一頓,鮮血橫流,胳膊再抬不起來了。
凌畫臉色頓時變了,當即不再顧忌,從袖中甩出了一片毒粉,毒粉從她袖中甩出,化成了一片青煙,這毒是真真正正的霸道,見效快,眼前五個黑衣人,轉眼倒下了四個,其中也包括距離凌畫最近的宴輕。
宴輕手一松,隨著黑衣人一塊倒在了地上,瞬間人事不省。
凌畫無奈。
僅剩的一名黑衣人閉氣躲過了毒粉,轉眼又欺身到了凌畫近前,凌畫躲閃了兩招,眼看再也躲不過,琉璃從煙云坊沖了過來,攔住了這名黑衣人。
琉璃與黑衣人纏斗到一塊,三五招后,這人眼看再得手不了,虛晃一招,跳上對面的房梁撤走。
琉璃要去追,被凌畫攔住,“別追了!他武功高于你!”
琉璃恨恨地住了腳,“小姐,您沒傷著吧?”
凌畫搖頭,“宴輕傷了胳膊!”
琉璃看向地上與四個黑衣人一起躺著的宴輕,跺腳,“還以為宴小侯爺能保護的了您呢,早知道他這么廢物,我剛剛追下來后就不應該離開。”
凌畫走過去扶起宴輕,瞪了琉璃一眼,“要不是他,我今天不死也摔廢了。我身上只帶了魂不歸一種毒,你現在就回府,把那顆能解百毒的回魂丹拿來給他吃吧!”
琉璃看著凌畫,“魂不歸也不是沒有解藥,解個十天半個月也能解了,就是費勁兒些而已。”
凌畫搖頭,“我哪能讓他受那個解毒之苦?快去拿!”
琉璃只能點頭,“不如您帶宴小侯爺一起回府,萬一我走了賊子再來呢!”
凌畫向長街盡頭看了一眼,“京兆尹來了,你只管回去拿!”
琉璃也看見了京兆尹的影子,不再耽擱,立即去了。
程初這時跑了過來,大哭,“宴兄!宴兄!你別死啊!”
凌畫揉揉眉心,“他沒死,只是受傷中毒了,你叫一輛馬車過來,再派人趕緊去請太醫。”
程初一聽宴輕沒死,立即從地上爬起來,對一旁已經嚇壞了的紈绔們喊,“聽到了沒有!快去弄馬車,請太醫!”
紈绔們反應了過來,臉色發白地連忙去弄馬車請太醫。
在眾紈绔七手八腳的忙亂下,將宴輕放進了馬車里。
程初臉色發白,幾乎站不住,沒什么主見地問凌畫,“嫂子!要送宴兄回府里等太醫吧?”
凌畫搖頭,上了馬車,從懷里掏出止血的金瘡藥,撒在宴輕受傷的胳膊上,扯了自己的衣袖先給宴輕做簡單包扎,同時回答程初,“先等等解藥,再送他回府!”
看著凌畫冷靜的臉,程初勉勉強強定了心神,又擔心地問,“宴兄這條胳膊不會廢了吧?”
“不會!傷口不太深。”
程初放心了。
這時,許子舟帶著京兆尹的人匆匆趕來,他跑了一身汗,快步來到馬車前,聲音十分焦急緊張,“凌小姐?你可有事兒?”
凌畫探出頭,對上許子舟發白的臉,“我沒事,宴小侯爺受傷了!”
許子舟這時也看到了馬車里昏迷不醒的宴輕,他愣了愣,問,“宴小侯爺傷的可重?要不先將人送去太醫院?”
凌畫搖頭,“輕傷中毒,不必送去太醫院,等我的人拿來解藥,讓太醫去他府里就行。”
許子舟點點頭,看了一眼地上四個黑衣人,眼眸發冷,“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要殺你?賊子可是這些?”
凌畫一邊給宴輕包扎,一邊回答他,“煙云坊里有一批,大概十個人,領頭的人是黑十三,不知道我的暗衛殺了幾個,跑了幾個,醉仙樓沖出來這批五個人,躺在地上這四個外,跑了一個領頭的,不像是跟黑十三一伙的綠林人,不知什么來路,還要靠許少尹查了。”
許子舟點頭,對身后吩咐,“將這四個人抬走,關閉城門,全城搜查追查賊子。”
“是!”京兆尹的人紛紛行動。
許子舟看了凌畫一眼,帶著幾個人快步向對面的煙云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