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頻繁的出入平陽公主府,對此倒也沒有出現什么流言蜚語,畢竟兩人的年紀都稱得上祖孫輩了。
“哈哈....沒想到舅父小時候也是如此頑皮!”平陽公主府中,霍光與平陽公主相對而坐,身旁侍女佇立,看著兩人談笑風生。這些日子來,霍光漸漸的也將平陽公主逗得眉開眼笑,而有意無意的兩人也開始講起了衛青年輕的過往。
若說對衛青過往的了解,整個大漢都沒有人比平陽公主更清楚了,一些大將軍不為認知的趣事也漸漸的浮出水面。平陽公主臉上也漸漸洋溢起一絲溫馨之色。
“不過啊,臣一直很好奇......舅父已經貴為大將軍多年,為何還遲遲不曾立正室夫人?”突然霍光小心翼翼的說道,這個問題幾乎是大漢上層所有人的疑惑。
“這.....或許是阿青覺得這世間沒有能配的上他的人吧?或者他心中所愛之人已經不再了吧?”平陽公主頓了片刻,有些落寞的說道。
“我大漢唯列侯可尚公主,大將軍位極人臣,又是封邑最多的萬戶侯。或許大將軍一直把正室夫人的位置留給了大漢最尊貴的公主吧?”霍光突然抬頭看向了平陽公主,目光之中若有所指。
“你這孩子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大將軍可是你舅父......”平陽公主臉上佯裝微怒,不過語氣之中卻帶著幾分調侃。
大漢最尊貴的公主是誰?霍光知道,對面的平陽公主更是知道,甚至大漢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霍光咧嘴笑了笑,就像一個被長輩發現糗事的孩子,而后有些無奈又嘆息的說道:“正因為大將軍是臣下的舅父,所以臣下心中焦急啊,大將軍這人戰場之上英勇無畏,但是感情方面卻不如一個尋常百姓,我這做外甥的都著急啊!”
平陽公主與衛青的心思,以前或許兩人因為身份還會刻意壓制,但是當平陽公主再度守寡后,兩人的心思再也瞞不過有心人了。
“阿光,你是玲瓏剔透之人,有些事確實瞞不過你,孤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一生富貴榮華也已是極致,若你能一解孤的心結......孤便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平陽公主突然神色一正,極為鄭重的說道。
西漢長公主位同諸王,平陽公主自稱孤,這是一種非常正式的自稱。
“此非國事,乃是家事,若家事都不盡心,我霍光還如何為大漢之臣?公主便等著好消息吧!”霍光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話之間已經起身了。
“臣這便告辭!”霍光拱手對著平陽公主一拜。
“好。”平陽公主起身,只是說了一個好字,臉上卻是露出了難得的燦爛之色。
大將軍府,霍光不是第一次到來了。這兩月來大將軍衛青的情緒一直不怎么好,終日都板著個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舅父知道我從何處來嗎?”大將軍的書房中,霍光隨意的坐著,手中把玩著侍女端上來的茶碗。
因為最近酎金案鬧得沸沸揚揚,霍光和三萬平羌部將的封賞一拖再拖,到現在霍光都還閑著,而東方朔和李陵也已返回了河內郡,杜延年依然賦閑在家,似乎漢武帝也暫時沒有啟用它的意思。
“還能從哪來?不是從你府上便是又和杜延年喝完酒吧?”衛青最近也時常和霍光喝酒,兩人的關系比之以前到是也親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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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對著衛青神秘一笑,而后故意壓低著聲音說道:“我剛才平陽公主那出來,便直接到舅父這來了。”
“哦?去公主府干什么?”一說到平陽公主,衛青一下酒來了興趣,連忙看向霍光問道。
“舅父啊舅父,有些時候你還是該主動些的,你不著急我這個做外甥的都替你急了。”霍光沒有回答衛青,反而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了一句。
“臭小子,沒大沒小。什么我不急你急的?”衛青板著臉說道,他能明白霍光的話,但是對于這件事衛青是即渴望又懼怕。
霍光看著衛青如此模樣,心中也是覺得好笑。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這位縱橫天下揮斥方遒的大將軍衛青,在一旦涉及到平陽公主的事情上,就變得畏手畏腳了。
“舅父放心,這件事外甥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當當的,公主都已經點頭了,舅父你可別讓我和公主失望哦?”霍光站起身來,語重心長的對衛青說道。這時候仿佛霍光成了長輩,衛青變成了晚輩。
衛青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是何等聰明的人,霍光的話他不是聽不明白其中含義。此刻他真的恍若夢中,感覺一切都變得并不真實了,然而恍惚之間衛青的內心深處又變得無比期待。
到后來衛青都不知道霍光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倒是這個大將軍一人在房中,一會手舞足蹈,一會自言自語的傻笑。
當平陽公主和衛青都在各自府邸中滿懷期待的等著霍光消息的時候,霍光已經匆匆的來到了未央宮。如今霍光要見漢武帝已經變得非常容易了,只要通報一聲,無論漢武帝在做什么事,都會接見霍光。
當然與漢武帝對霍光的寵幸相對的,則是那被削爵的一百多位侯爵對霍光的憎恨。一百六十位侯爵,其中至少有一百余位恨霍光入骨,而且這些人只是爵位封地被奪,那些還有著官職的侯爵依然身居高位,這些人聯合起來絕對是一股任何人都難以應付的龐大勢力集團。
漢武帝正在椒房殿陪著李夫人和一歲有余的小皇子劉髆,如今小皇子剛學會走路,正好奇的在滿地亂跑,身后李夫人一臉溺愛的看著小皇子,四周十余位宮女內侍小心的保護著劉髆不使他摔倒。
“臣霍光見過陛下,見過李夫人!”霍光認真的對漢武帝和這位‘李夫人’見禮。
“愛卿平身。”漢武帝抬手說了一句。
“見過安陽侯。”李夫人很自然的對霍光回了一禮。
“不知安陽侯有何事啊?”漢武帝走進霍光開口問道,而李夫人則很自然的帶著小皇子去遠處玩耍了。
“臣今日不為國事,卻是為家事而來。”霍光微微低著頭說道。
“哦?家事?什么家事?”漢武帝微微一愣,首先想到的就是關于皇長孫劉進。漢武帝以為霍光會是因為劉進什么事來找自己。
說起這位皇長孫,漢武帝現在也越發的關注起來。北巡之時,自己的這個長孫表現出了遠超其年紀的沉穩與睿智,不僅讓漢武帝極為喜歡,更是得到了許多重臣的贊許。反觀留守長安的監國太子劉據,其所作所為便無任何出彩之處了,甚至在羌人入境這種危機關頭,他的表現就只能說是差強人意。
“臣為陽信長公主和大將軍而來......”霍光直接道明來意,卻是大出漢武帝意料。陽信這個封號正式劉媛未出嫁前的封號,那時候他還不叫平陽公主,而是陽信公主。
“為皇姐和大將軍.....”漢武帝也是一愣,如果聯系到平陽公主和衛青的話,無論是霍光還是漢武帝自己,都算得上是家事了。
“陽信長公主寡居無依,如今又是喪子之痛,而大將軍也是不惑之年卻遲遲未立正室夫人,我大漢非列侯不得尚公主。無論是陽信長公主還是大將軍,都是身份無比尊貴之人,天下間已經沒有比他們更適合在一起的了!臣斗膽,請陛下為大將軍和陽信長公主賜婚!”
霍光躬身一拜,無比鄭重的說出了來意。
“這.....此事到也可行,只是皇姐那里朕還需去探探她的意思。”漢武帝略微遲疑了一下,也覺得這是一件不錯的好事,不過出于長久以來對平陽公主的敬重和關愛,漢武帝覺得還是應該去征求一下平陽公主本人的意思。
“臣剛從公主府和大將軍府出來......”霍光直接抬起頭看向了漢武帝。
“嗯?你的意思是.......”漢武帝從霍光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了什么,帶著詢問的語氣問道。
“這么多年了,陛下難道看不出他們的心意?”霍光對漢武帝的目光不閃不避,直接反問一句。
“哈哈.....看來只等著朕下旨了是吧?”漢武帝忽然發出爽朗的笑聲。原本最近漢武帝的心情就很好,如今再聞喜訊心中更是高興。
“這不正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嗎?如此又是一段千古佳話!”霍光臉上也露出高興的笑容,這倒不是他裝出來的,而是真心實意的為平陽公主和衛青高興。
元封元年的夏季,長安城一如往昔的熱鬧非凡。而一件堪稱舉國之喜的大事終于徹底將酎金案的影響壓了過去,大漢最尊貴的長公主陽信公主,在兩度喪夫之后,終于改嫁給了大漢的大將軍衛青。自此空懸了十多年的大將軍正室夫人之位也終于有了著落。
這一場大婚其規模完全超過了諸王的婚禮,甚至快趕上皇帝冊立皇后的程度了。整個長安城都一片歡騰,已經一年未開的夜市也被特旨再一次開放了。皇帝皇后、還有太子以及所有的長安權貴全部齊聚大將軍府。
那流水的宴席從大將軍府內一直擺到了外面的宣平里,最后甚至都加到了玄武大街。這一場大漢從未有過的豪華的婚禮足足持續了整整三日。
大將軍府的臥室內,大將軍衛青一身華服,他的雙手握著平陽公主的手,眼中流露出了一生都不曾流露出的溫柔。
這兩個相伴了一生,卻一直只能遠遠相望,一言一行都止乎于禮的人,終于在遲暮之年,在容顏已逝不復芳華的年紀走到了一起.......
自古名將紅顏人間難見白頭,或許正是天命使然,注定了讓這個千古名將與大漢風華絕代的公主,不能在最好的年華走到一起。
“這次可真是要好好感謝阿光了,若沒有阿光。我可能一輩子也不能與公主......”衛青溫柔的看著平陽公主,卻沒有忘記這次最大的功臣霍光。
“傻阿青......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你還叫我公主......”平陽公主好氣的看著衛青,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少女的嬌羞。
“對....對.....媛兒....我的好媛兒.....”拋開了枷鎖,確定了名分,衛青在沒有一絲的畏手畏腳,疼愛的呼喊著平陽公主的乳名,輕輕的將公主攬入懷中。
“阿光這孩子確實幫了咱們一個大忙,我自然不會虧待他。他如今在朝中樹敵太多,其實我已經想好了如何幫他,這件事我也已經對陛下提過了,估計幾日后便會有結果了。”平陽公主揚起微紅的臉頰,柔聲的對著衛青說道。
平陽公主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他的政治嗅覺不比任何人差,當霍光幫她完成了一生的夙愿時,他就想好了如何幫助霍光,并且已經付諸了行動。
未央宮中有著神秘布帛的殿室內,漢武帝獨自一人挑燈而坐。相比于長安城的喧囂這里顯得太過寂靜,寂靜的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然而就是在這里更適合漢武帝思考,更能讓他做出一些決策。
此刻漢武帝沒有去看身后寫著一個個諸王重臣名字的布帛,而是盯著眼前幾案上一片空白的紙張,他的右手拿著毛筆,這樣的動作足足持續了半炷香時間,似乎漢武帝這次要做的決定實在太過重大,重大到連他自己都遲遲下不了決心。
“呼.....”過了許久漢武帝重重的深呼一口氣,那拿著毛筆的右手重重的落在了紙張上,而后在漢武帝筆走龍蛇之間,一行從未出現過的名字躍然紙上。
都督西域諸軍事........
今日會有三章,而且每章都是近四千字的大章。不知道這算不算小爆發?霍光即將掙脫枷鎖,這本書在斷更四年后,已經續寫了快兩個月,最近慢慢看的人也多了,筆者也希望這本書能掙脫它的枷鎖,讓更多的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