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征哥想送姐姐的禮物,沒關系,我代替征征哥送你了。”
彤彤不明白時,洛洛抓住她的手,在她小掌心里放下了一顆石頭。
什么東西?
停在了她面前,洛洛擠的好辛苦,小臉蛋都紅了,伸出自己握的一只小拳頭,說:“這是我從征征哥桌子上偷來的,送給你,姐姐。”
她的小腦袋向前探時,見到了洛洛從人群里頭擠了出來,朝她這兒走來。
彤彤在這個時候,最想看看包子哥在哪兒。
出這樣的事,肯定也有她小女兒的過錯在里面,否則,君爺怎會用那樣的眼神。
苗莘其實已經從君爺剛才看她女兒的眼神看出了怎么回事,她只能是吸口氣,點點頭:“我明白。出這樣的事——”
高大帥面色沉重,剛才奉了君爺的命令,來和她們母女下通令的,面對苗莘,他說:“陸隊希望你們從今晚,馬上搬離他家里。我會送你們一家三口到南方。那邊已經安排好人。請你們務必遵循我們的指示行事,這對你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一個人從病房隔壁的值班室走出來,彤彤只記得包子哥好像叫這個人為高叔叔。
彤彤的小眼珠子飛快地閃爍著,不太清楚四周都發生了什么事,只能感覺到媽媽握著她的手不停地在發抖。
白建業心想,誰都不敢問的。
用問嗎?
齊叔那個著急:“你等等,你要回去,也得讓人陪你回去。哎——你不要著急,不是都還沒有說究竟白露會怎么樣嗎?”
回老家,他要回老家,告訴在山上的老婆,讓老婆保佑女兒,除了這個,他想不到別的了。
“你說回哪兒?”
“回,回家。”白建業喘著氣說。
在一群在門口還繼續像鴨子一樣等著病房的門打開的人群里,白建業忽然站了起來,齊叔跟在他身邊,見他往外走,吃驚地問:“你這是想去哪里?”
白隊還在手術室里坐著,這里,有人要整理手術時留下的那些血跡,那都是他妹妹留下來的。他擺手讓那些人不用動手,他自己來抹。
“你爸也救不了你姑姑,你說怎么辦!”云姐哭喊著。
君爺之前剛警告過他的話起效了。
云姐坐下來大哭,白小璐直接癱軟在地上,問:“爸,我爸呢?”
因為君爺的性情誰都知道,君爺這樣什么話都不說的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哪怕再絕望的情況君爺都會信誓旦旦地告訴大家有把握,現在,這樣的情況意味著什么,不需要再說明了。
所有人的心卻都涼了。
結果,君爺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回去了病房。
君爺對彤彤那一瞥,像是意味深長,最終收了回去。
苗莘站在一群人最后面,可以看到君爺那目光,在掃完白小璐之后,是瞬間轉移到了她這邊,準確地說,是落到了她女兒頭上。
白小璐喉結滾動著,眼睛里充滿了害怕:他不想這樣,他情愿死了都不想這樣。
君爺像是漠然的半垂下眼,道:“你姑姑即使醒來也不會責備你半分的,所以,不會有任何人責怪你。你背負這個十字架一輩子吧。”
白小璐立馬站了起來,挺直脖子,對著君爺,那眼神像是在說:殺了我,殺了我吧。
當他走到門口時,所有人看著他,君爺的視線先是落到了角落里的白小璐。
君爺的目光,已經來不及可憐被嚇壞的兒子,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姚爺可以感受到手里的小包子身體抖得像落葉一樣在抗拒事實。
看到床上那個腦袋裹著重重紗布插滿管子的人,包子的小腦袋一下子被顆炸彈轟成了一片空白。
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他被推到了病床前。
包子其實也是木的,腦子全木的,他和自己爸爸媽媽一樣,沒有想過會出這樣的事。爸爸媽媽都是超人,怎么會出這樣的事,他的小腦袋里想都想不通。
一群人提心吊膽。
姚爺說:“等陸君出來和你們說。”
姚爺只帶包子。其他人只能擠在門口眺望。把包子遞給姚爺時,陸爸問:“究竟怎么樣了?”
很多人想和包子一塊進來看病人。但是,專家說了,現在是越少人進來越好。
走到門口,包子站在人群里最前面,小小的身影卻像是最具勇氣的尖兵。
姚爺親自去帶包子。
他必須認清自己眼前的現實,兒子也必須。
“帶他進來看他媽媽。”君爺找回了聲音。
這,完全是個意外,把他一棍子打懵了。
君爺其實腦子里有點空白了,這種感覺他以前都從來沒有過,想那時他和她在云南對付敵人生死一線時,他都從來沒有這樣的無力過,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姚爺讓趙文生送專家到一旁休息,在君爺耳邊小聲問:“帶征征進來嗎?”
專家都被他的口氣嚇了一跳,那樣堅決的口氣,讓人都快誤以為君爺已經放棄了。
“行,我知道了。”
“陸隊,你我都是大夫,知道機率這個東西只是一個統計學的名詞,沒有用,機率再大的,也有可能永遠醒不來,機率再小的,也有可能創造奇跡。”
“醒來的機率是多少?”君爺問。
姚爺等人在旁聽著,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君爺的話。
如果,她就此永遠不能醒來,不怕,就怕等到半截,她又突然——“陸隊,剛才在手術室里你都看見了,雖然,碎片都盡可能取了出來,但是,腦部損傷是很嚴重的。現在,病人能不能清醒,一切很難說——畢竟,現在醫學沒有發達到可以修補腦部組織這樣的地步——”
總以為,兩人都能長命百歲,因為兩人都很強,都不覺得自己會怎樣。可是,恐怕她比他都沒有想過這樣的飛來橫禍。
她想和他說什么,他再也聽不到了。同樣的,他想和她說什么,她什么也都聽不見了。
君爺一雙手蓋住了眼睛,這雙手,在把她送到醫院的路上,沾滿的都是她的血。從她倒下那一刻,她再也不能和他說話了。
古沫說過的話,再次回響在他腦海里:如果我死了,也好給你積累經驗。
腦科不是君爺的強項,就好像當年他姥姥古沫得了腦癌時那樣的情形。
專家沒有出來和家屬們解釋手術情況,有什么事,都是只和君爺說。這大概是君爺之前委托姚爺交代過的。病人手術時,君爺雖然一直在手術室里面,但是,沒有說話,沒有動手。
病人很快被推進了監護室里。
現場一片混亂,母女倆根本擠不進去。
苗莘母女倆趕到醫院時,白露姐姐剛好從手術室里推了出來,手術室外一群人全擁了上去。
白露姐姐是君爺的老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不敢想。
苗爸看著她們母女倆匆匆跑出門外,心里頭也忽然感到一陣荒涼。
“是的。”苗莘突然是覺得哪兒都不對勁了,手也忙,腳也亂,拿起包要走,突然發現自己女兒沒帶,慌里慌張回身來拉女兒的小手。
彤彤眨著大眼珠子:“阿姨出事了?”
苗爸一愣。
“什么?”苗莘接到消息一驚,回頭,驚慌地對父親說,“爸,我去趟醫院,白露姐出事了,我得帶彤彤去看看。”
蔓蔓覺得她在白露姐姐家里住,受了白露姐姐那么多恩惠,是該知道這個事的,因此在通知其他人時,順道通知了她。
苗莘整理好東西,帶女兒整裝待發時,一通電話打了過來,打來的人是蔓蔓。
彤彤于是想起之前包子像是有意躲開她的樣子,莫非包子哥是偷偷在給她準備圣誕節禮物?
苗爸好像看出她的小心思,笑著問她:是不是已經有人送彤彤彤彤自己想要的禮物了?
彤彤想起姥爺以前送給她的那只小熊被她送給了包子哥,有些愧對姥爺,對姥爺搖搖小腦袋,說不用了。
帶彤彤去買禮物前,苗爸先偷偷問孫女想要什么禮物。
苗莘征得醫院里大夫的同意,今晚去給苗爸買個蛋糕,再買一些小孩子吃的零食。女兒要過圣誕夜,總需要送女兒圣誕禮物。
苗家三口,今晚上說好是一塊過的,因為都知道君爺家里肯定也是家里人一塊過圣誕夜,不好回去打擾君爺家里聚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時間指到了六點鐘,吃晚飯的時間,也即圣誕夜到了。
現在專家到了,一群人進了手術室里就沒有出來。
只見不停有人進進出出手術室。姚爺是第一時間接到消息之后,馬上去找國內一流的腦科專家過來。
眾人只得焦躁地坐在手術室外等候著。
陸爸看了一眼在旁也是像個死人一樣的白小璐,說:“這是意外,誰也沒有能想到的。不要太責怪孩子,白露既然最疼這個孩子,肯定不希望這個孩子出事。”
“不,不,這都是我家小璐的錯。”云姐的眼淚流得像決堤的河水,“小璐他都不知道,他姑姑那樣疼他,比我和他爸都疼他。因為他爸當年給他取名小璐,就是要他像他姑姑那樣,又聰明又能干的。但是,他卻盡干些蠢事!現在好了,害己害人!這都是我和他爸沒有教育好他。”
陸爸艱難地吞口水:“聽說陸君當時也在。”言外之意,自己兒子當時在場都沒能保護好老婆,兒子也有錯。
云姐面對親家的人,都沒話說。
很快的,陸家的人也都來了。
云姐摟住小包子,用力地摟著,自己和包子一樣無助。不知道怎么辦。要是小姑子有個三長兩短,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他害怕一哭,事情更糟糕了。爸爸常說男子漢什么時候都不能哭,越艱難的時候越不能哭。
包子想哭,但是眼淚掉不下來。
包子的眼紅紅的:“要打的話打我好了,是我讓媽媽進房間里拿東西的,結果臺燈砸了下來——”
“征征——”云姐停住手,返身抱住包子。
一雙小手猛的抱住了云姐的小腿,喊:“舅媽,不要打了,我媽媽如果知道你打表哥,會不讓的。她最疼表哥了,最疼,你不要打——”
說到去死兩個字,白小璐真的這會兒有種馬上去死去跳樓的沖動。他直了眼睛坐起來,一雙眼睛都是血紅的。
云姐到了以后,見到他,掄起拳頭就打:“你姑姑那么疼你,你這樣對你姑姑,你是不是人,白小璐!你可以去死了,白小璐——”
白小璐坐在板凳上,已經半死不活的狀態那樣渾渾噩噩的,只能是仰頭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白隊和云姐得知消息之后,一路是從各自的單位狂奔到了君爺的單位里。
面對敵人能以一敵百的號稱無敵女強人的白露姐姐,最后被自己的外甥砸破了腦袋。
飛來的橫禍,是任誰都沒有想得到的。
方敏的手機啪一聲掉到了地上。
“白露。”
“嫂子,哪個嫂子?”
“你們兩個趕緊過來吧。嫂子在手術室里,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來。”
“什么事,你不說誰知道。”耳聽對方那口氣,說到方敏心里頭哪兒都涼了一大截。
“要是檢查還好。”趙文生說。
“什么?突擊檢查!”方敏尖叫,她兒子一塊叫,晚上一家三口的計劃泡湯了。
“你們兩個回單位一趟。”
趙文生那頭卻是低氣壓。還是陳孝義先聽出了哪里不對,問:“單位里出什么事了嗎?”
“怎么了?趙文生,想找我們家一塊去哪里玩嗎?可憐的家伙,你今天值班。”方敏哈哈笑著,開口就嘲笑老同學。
方敏的兒子想去哪兒玩,纏著爸爸媽媽一塊去。陳孝義見狀,起身剛要離開。突然,一通電話打到了方敏和陳孝義的電話上。
圣誕節,今晚是圣誕夜前夕,到處張燈結彩的。
方敏的老公給他支怎么追回老婆的招數,又說到明天圣誕節了,是個好機會。
陳孝義在方敏家里做客,方敏和她老公都在,也都是知道他這個情況,所以說陳母是看到什么想到什么,都是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
陳父聽到這樣厲害,撓撓頭,趕緊撥打兒子的電話,打算下一劑猛藥。
陳父到二哥那兒去吃悶酒時,兩兄弟搭著肩頭愁眉苦臉地說了一番話。陳二伯對陳父說:“你可千萬不能學我,我看,你還是趕緊打個電話給孝義,讓他,即便是搶,也不能讓阿芳帶著孩子出國。她要是在國外生了孩子,那個孩子自動就是外國人了!”
陳母兩只眼珠像死魚一樣望著天花板:要是阿芳真的生了個兒子,然后,孩子像彤彤一樣永遠不叫陳二嫂為奶奶,陳母感覺自己要去撞墻了。
完了,完了!
她哪里知道阿芳真的可能有孩子了。現在怎么辦?不說自己兒子能不能求得阿芳回來一回事,自己都把趙家得罪光了,還怎么做親家。
結果,大家又都說她是自作孽。陳父上回還說,如果她沒有孫子抱都是她自己弄出來的。結果真的是這樣嗎?看起來好像是這樣的。
她是貪了些,可是也是為家里好。
這事是她做的過分了些,每個人都說她貪得無厭,連陳父都說她。
聽蔣母說她活該,說自己當初怎么怨恨蔓蔓都沒有她蔣母這般貪心,原來,她上趙家去算賬結果被趙夫人算回帳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但是,這個運氣怎么沒有偏向她這個婆婆而是偏到兒媳婦頭上去了。
應該說怎么不可能。兩個年輕人本來各自做體檢都是沒有任何身體毛病的。她那個猜測,是醫學上都沒法解釋清楚的現象。所以,根本就是有可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這個怎么可能?
王鳳說那些話的時候,雖然沒有明說,可是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她是看得見的,再加上蔣母那張嘴巴一直都是喜歡說漏嘴的。蔣母說自己之前也是差點兒怎么怎么了,說現在還有些人不知醒悟想走老路。
怎么辦?怎么辦?
陳母渾身冒著冷汗跌回到沙發里。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陳父氣得甩開她的手,拉開門沖出家門。
“一樣?你怎么和他一樣了!”
“我找我二哥去。我二哥這不是后悔嗎?后悔當初被他媳婦搞砸了,到現在都認不回彤彤了。我怕我和他一樣。”
陳母看他抬腳就走,拉住他問:“怎么了?你去哪?”
陳父見她就是裝糊涂了,不和她說了。
“我是覺得他奇怪,當骨科大夫不是很好嗎?為什么突然想轉行當婦科醫生了?”陳母納悶的是,自己兒子即使想懷疑自己這方面有問題,也該找不孕不育中心,找方敏做什么,方敏是管產婦的。
“他天天不是和方敏一塊嗎?你不是前天還在家里說過他,提醒他方敏是有夫之婦,我當時還說你無稽之談,人家方大夫好好的和我們孝義是同學朋友,結果被你這樣說。”
“他什么時候找產科了?”
“那他去找產科做什么?”
陳父差點兒沒有被她這句話氣死!
“哎,所以我說他這是被阿芳再次甩了心灰意冷了,這不是讓你我繼續努力,拉著他走出來再找一個。”
“孝義去了阿芳那里一趟回來,什么都沒有說是不是?你看他有什么變化嗎?好像變平靜了吧?但是,有答應你去相親嗎?沒有對不對?”
“我怎么回事了,你說!”陳母氣憤地問。
“你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陳父指著她說。
陳母被他這個眼神看得毛發直豎:“干嘛?”
陳父本也是被她這段話繞了半天,等仔細琢磨完,詫異地看了陳母一眼。
陳母別扭地扭了下身子,不想說了,但是被陳父追的緊,只好說:“她說,說如果我兒子再不努力,我這輩子別想抱孫了。我一聽這不氣得要死嗎?明明阿芳都生不出孩子了,我才讓他們兩個離婚。現在,我阻撓我兒子走回原路有什么不對了。結果,怎么一個個都把矛頭對準我身上?”
陳父不敢說陳母這話對,兒子明明是想追回老婆,只是陳母不同意,于是又問:“王鳳最后說了什么?”
“然后她說,之前我們兒子去找阿芳的事,和我們說過了,我說是的,你是說過又怎樣,我們家孝義人家是工作,順路去到阿芳的老家,去像看個朋友那樣探望下前妻,有什么不對的?你說對不對?”
“嗯,然后呢?”
“她說,阿芳要出國,問我知道不知道。我說我哪里知道,阿芳都不是我們家兒媳婦了,她要出國需要稟告我們家嗎?”
“什么話?”
陳母悶悶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但是,王鳳說那幾句話讓人心里生疙瘩。”
陳父撞了下她胳膊,讓她說。
究竟怎么回事了?
陳父本想她是心虛,后來想想不對,以她性子,若是真的狠起來,反正兒子和阿芳婚都離了,真的狠起來發個毒誓無關緊要,涉及不到她利益的話,她真的會發的。
陳母肯定是發不了這樣的毒誓,沉默在了那里。
“那么,你去和她們說,當著她們的面發毒誓,放狠話。”
“憑什么?不是我做的,我干嘛被她們這樣說?”
“王鳳她們說什么,你當耳邊風不就不是了。”
陳父聽她一件事沒完沒了地講,不說她煩不煩,知道她心里頭自己都心虛,否則,真的是人家口里子烏虛有的東西,她何必計較成這樣。
陳母回到家開始和自己老頭子嘮叨:“他們都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謠傳,八成是從蔣太太那兒聽見的。明明要結要離,都是兩個孩子之間的事,離婚更是阿芳自己做出的決定,憑什么說到我頭上來。”
好像離婚都是她的錯一樣,而且,確實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
陳母從馮大少的婚禮上回來后,整個臉都郁了。人家結婚,本是去恭喜的,結果,只因為自己家兒子離婚,諸多人問起時,不問人家結婚,都問起她家里離婚,陳母怎能不郁,是快郁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