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溫笙向著這個大陸上最可怕的人露出了一個符合年歲的微笑,十八歲,本該是天真爛漫的年歲,但家族的壓迫卻令他不得不提早成熟。
唐笑注意到了方溫笙的動作,但進門就被唐無情灌了一口竹葉青,裡面參合了女兒紅,大腦立刻當機到不知東南西北中。
更別提早就醉成一灘爛泥,偶爾還會蹦起來耍耍酒瘋的唐無情與司徒邙了,這倆二貨完全就是處於無敵人的狀態裡不可自拔,於是唐笑拼著最後一點理智,將希望放在了一旁的風千雅身上。
這個斯文的精明商人此刻很優雅的醉倒在了木桌上,一聲不響的,特別安靜的就睡死了過去。
一陣眩暈差點讓唐笑就這麼氣死過去,她奮力的搖了搖昏沉的頭,起身一個踉蹌,但所幸穩住了身形,她瞇眼看著那個酷似方溫笙的背影,一路跌跌撞撞的跟了過去。
但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隨著她想要清醒的意識越發強烈,她的神智竟然真的在慢慢清醒,僅僅五步,她便清醒的像是個睡了個好覺一樣,視野一下子清晰了起來。
她很想去思考一下這種情況的原因,但方溫笙離去的腳步不等人,唐笑也只好小跑著跟了過去。
她記得他剛纔說的話,將方溫笙帶走的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威壓,霸道至極,隱約的唐笑甚至能嗅到血腥的味道。
是那種非久經沙場而不可煉出的氣息,這個人是極其危險的,他來找方溫笙,不可能是好事情。
唐笑一路跟著他們到了
街巷之中,卻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白髮男子帶著方溫笙騰空而起,飛走了。她立刻就驚呆了,她不會飛啊?
但不知道爲什麼,當唐笑想要去跟上的時候,她卻偏偏飛了起來。
今天過的有點小夢幻。唐笑咧嘴笑了笑,卻沒發現這個笑容像極了唐無情時常笑開的模樣。
有些愛情並不是一定要一見鍾情,愛情不是轟轟烈烈,而是習慣相伴。
只可惜很少人才懂這點,而此刻的唐笑也不懂,唐無情也不懂。
在她身後,唐無情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在他看清唐笑的身影消失在酒坊外的時候,反射性的立刻蹦了起來,在原地與自身醉醺醺的身軀鬥爭了幾下後,立刻拔腿衝了出去,但爲時已晚,等他跑出酒坊的時候,唐笑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唐無情一瞬間覺得心丟了,那種熟悉的孤獨感再一次的席捲他全身,一下子就撞碎了他的醉意,將他打回原形。
他捂著心口,明白了他父親所言的那句話:所有的事物,都是等不在了之後,才知道原來那是最重要的。
他不知道他那涼薄的父親年輕時都經歷過什麼,但很顯然他不希望他的孩子還要經歷同他一樣的痛苦,所以給他取名無情,告訴他世間最苦的不是肉體的疼痛,而是情愛的煎熬。
但人世間又有誰能逃過情劫呢?唐澈逃不過,他的孩子自然也逃不過。
爲什麼凡人與修真者都渴望力量,但凡人終究只是歲不過百的凡人,而修真者
卻可以與天地同壽?
愛不過,放不開,躲不了。
凡人情願死掉,也不要在漫長的情愛中煎熬,因爲他們慾望太多,渴望也太多,他們放不開,愛不過,也躲不了。
唯有以死敬天地也。
所以凡人的愛情才轟轟烈烈,要麼愛的痛快,要麼傷的決然,戰神君妄也是如此。
他從一開始便知道天命之女在跟著他們,本想半路甩掉,但他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麼,他不會介意一個女娃娃瞧瞧他的情史,畢竟整個東洲的吟遊詩人都在拿他的愛情做引,妄圖創造出一個不朽名歌。
他們在義湘城舊東牆上落了下來,這裡曾是義湘落魄時的東面城牆,殘破不堪,但卻有一段蕩氣迴腸的愛情傳說,所以在擴建的時候被保留了下來。
只是那地偏遠,入夜後更有匪夷所思的詭事發生,所以時間一久,也就鮮有人去罷了。
方溫笙站在君妄的身後,握緊了那枚貓眼綠的寶石。“聽說你從不留活口,對麼。”
聽到這話的君妄反而愣了一下,他殺死的十八歲小子不多也不算少,但像今天這樣一對一的對峙,他還是頭一個。
君妄沒有說話,所以方溫笙繼續說道。“我想了很多你我相見的場景,從幾年前我知道這個離魂戒的時候就開始了,剛開始的那一年裡我的確每晚都擔驚受怕,怕我還沒來得及活夠就命歸西天。可是你沒有來,一年、兩年、三年,可笑的是,我沒等來你,卻等來了比死更深的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