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
聽到慕聽濤要搜自己的屋子,慕明月掩唇嬌笑幾聲,笑的花枝微顫。
笑完后,她臉色一冷:“大哥,我才是你的親妹妹,顧還卿姓顧,與你八竿子打不著。以前你認賊作妹,我不怪你,因為你不明真相。現如今好不容易真相大白了,我還指著大哥能為我撐腰呢。”
“誰知你非但不為我主持公道,反而一再偏幫那賤人!縱然你們有十幾年的兄妹情份,那我這個妹妹是做假的嗎?”
她以手遮眼,紅了眼圈,咬牙切齒的質問:“那你告訴我,我這些年所受的委屈與折磨,又要找誰訴去?”
“就她顧還卿是人,我不是人?!”
她神情凄厲地揚高聲音:“不是她顧家害得我,我會被賣?會吃那么多的苦?”
慕聽濤沉默的垂下頭,按在梳妝臺的手指骨節突起,用力到指尖發白。
“呵呵……你都不知道我被顧田氏那賤人抱回去后,他們家的人是如何待我的……”慕明月似心酸似嘲諷地勾起唇角:“吃糠咽菜,殘羹冷炙,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她舉起綾帕胡亂擦拭著:“他們家的人都知道我不是親生的,我傻傻的喊了那對狗夫妻好好幾年的‘爹娘’……貧家小戶的女孩兒本就不值錢,命比草還賤!他們之所以養著我,無非是看我長的不錯,想養大一點換銀子花……”
“在顧家的那七八年里,我經常忍饑挨餓,饑腸轆轆是常事,有時餓得要跟幾條狗爭食吃……”
“這還是好的,在他們眼里,我做什么都不對,動輒得咎!吐口唾沫都能結冰的冬夜里,我被他們拳打腳踢丟在草垛旁,渾身痛的爬都爬不起來,差點凍死……”
“我整日有做不完的苦活!累活!臟活!割草喂豬、趕雞放鴨、洗衣掃地、燒火做飯、涮鍋洗碗、下田種地……還要倒一家人的尿桶!我像個小丫鬟一樣侍候著他們一家子,沒有一刻得閑……饒是這樣,我身上的皮肉還無一處是好的,沒缺胳膊少腿,那是我幸運!”
“明月,別說了……”慕聽濤一臉沉痛的抬起頭,眼眶泛紅,縱使沒有親生經歷過那些事,卻也能想像明月所受過的苦。
當年顧田氏帶著兒子媳婦在慕家的灶房打雜,他們并非慕府的家生子,只是由于生活所迫,便賣身為奴在慕家,簽的是幾年的短契。
顧田氏抱走明月后,做賊心虛,一待契約到期,便迫不及待打發兒子媳婦帶了明月回鄉下老家。許是因為孫女還在慕家的關系,顧田氏并未離開慕家,死之前都還在慕家做活。
顧田氏的兒子媳婦,包括她的丈夫皆非什么良善之輩,明月又不是他們親生的,自然被他們一家當奴仆一樣的呼呼喝喝,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受了不少虐待。
莊戶人的生活困苦,總有忙不完的活計,明月在顧家人累死累活幾年,之后還被他們像貨物一樣賣了……
這是他的親妹妹啊!慕聽濤的心不是鐵打的,能感同身受。
“怎么?就這一點都聽不下去了嗎?”慕明月卻倔強的仰著頭,蘊滿淚水的鳳目犟犟直視著他:“我受的苦和罪可不止這些,你不想都聽聽嗎?還是你怕受到良心的譴責?因為你一直偏袒顧還卿!”
她強抑著淚水指責他,恨恨地道:“我在顧家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穿得像個乞丐,她顧還卿卻在慕家心安理得的享受錦衣玉食,珍饈美味!”
“就這樣一個恬不知恥的人,你還要偏袒嗎?”她的聲音越說越凄厲,臉上怨憎之色愈濃。
“你可知道,她奪走了本該屬于我的一切!她享受的全是我的生活!而你這個本該是維護我、為我出頭的親哥哥,現在卻為了她這個與你不相干的人,跑來指責我的不是,甚至不惜逼迫我……”
“你還有良心嗎?”慕明月眨了眨濃密如小扇子般的長睫毛,一串晶瑩的淚水又滑過她美麗光潔的面頰,宛如雨打梨花,惹人心疼又憐愛。
“……明月,你誤會我了,我只是……”慕聽濤想要解釋,但看著妹妹淚水漣漣的模樣,一時卻又不知說什么好——畢竟,對明月他還是非常內疚的。
慕明月吸了吸紅通通的俏鼻,氣息哽咽地道:“就連……就連母親,我都不曾見過一面,更沒有在她往生之日上過一柱香……若非她顧還卿……我會成為這不孝之人嗎?”
想起母親,慕聽濤頓時神情黯然,他聲音低沉的啟唇:“明月,大哥能體會到你受過的苦,也理解你的心情,可這一切都是顧田氏造成的,還卿她是無辜的。對顧家,你想怎樣我都支持,可還卿……還希望你手下留情。”
他深吸了一口氣,黯沉的俊面上浮現一絲堅決:“顧家給你造成的一切,大哥會盡量彌補,只要你放過還卿。”
“怎么彌補我?”短短的時間內,慕明月已收拾好心情,她望著慕聽濤冷笑:“你能讓光陰倒轉,能抹去發生過的事情?能讓娘親重生嗎?”
慕聽濤啞然無語,他還真沒這本事……
慕明月卻撇開臉,冷冷地道:“時候不早了,大哥請回吧,倘若你良心上過得去,這屋子你盡管搜。”
“……”
慕聽濤離開后,明月似無力的后仰,柔若無骨的嬌軀倒在美人榻的軟墊上,她輕輕闔上了精致的鳳目,許久才低低的喚了一聲:“干娘,你不是說那藥無人知曉么?我哥他怎么會識破的?”
花開富貴的牡丹屏風后面,一位四十來歲的婦人緩緩行了出來,她穿著嶄新的寶石藍的芙蓉長褙子,梳著墜馬髻,上插步搖,雖是半老徐娘,卻五官姣好,頗有風韻。
只是她的面容顯得有些憔悴,上了幾層脂粉都掩不住。
婦人風姿款款的坐到慕明月身邊的繡墩上,先輕輕拍了拍慕明月的手背,方壓低聲道:“你哥是什么人,他常出入皇宮,宮里什么樣的陰私手段沒有,他能少見?我們這點江湖伎倆,說開了,無非是些花樓里慣用的手段,瞞得過尋常人罷了。”
慕明月倏地側眸睨著婦人,眼里閃過一抹厭惡,語氣嚴厲地道:“干娘,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進了尚書府,以前的一切休要再提!只字半語都不可泄露!你只要安心助我,我必定讓你過上榮華富貴的上等人生活。”
“是我大意了,你莫怪。”
婦人臉上訕訕的,隨后又語氣討好地道:“不過你放心,干娘這次謀來的藥,來路極是神秘,你哥哥也沒有辦法,除非他找到那賣藥之人。所以,你只管死咬著不交出解藥,那顧還卿便沒有好日子過。”
慕明月放心了,不過提起顧還卿,她臉上的恨意有增無減:“他想我放過顧還卿,做夢!我勸他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護國將軍府里,顧還卿出了待客廳才知道自己無處可去,新房是回不去了——她也不想回去看人表演活春宮。
可這一樣來,她要在哪里過夜?
這古代人,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正琢磨著去找哪個丫鬟擠一晚上,突然想起卡在狗洞里的聶淺歌。
也不知這孩子怎么樣了?
趁著月色打量了四周一圈,她循著記憶往西墻行去。
西墻,冷奕抱劍而立,高挑勁瘦的身材筆直如一桿標槍,他伸腳踢了踢墻:“二少,給點反應,還扛得住么?”
許久,墻下的狗洞里傳來幾道若有似無的呻吟,隨后,有人用蚊子哼哼的聲音回他:“扛不住又怎樣?你來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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