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從洛水,逃到河水近帝丘的地方,跟隨的一千多人死了一半,跟隨后羿而來的女婦,有幾十人,迫于地位懸殊,歸到了士卒當中,這么長時間折騰,活下來的僅有幾人。除了中等爵位的庖正,比他高一層次的“正”級爵職的人,都亡了。
這個時候,地位最高的庖正,自然是幾百人當中的主心骨,那些活著的,后羿的女人,看到這種情形,于是站了出來。
一名有窮氏出身的女婦,也是后羿時常寵愛的人,出來助庖正,愿意用自身溫熱后羿,使其度過難關,不過要其余受后羿寵虐的女婦一起。
很快那些女婦,在一陣扭扭捏捏中,到了后羿所在的筏上,幾百士卒當中,一些女卒,在其他的舟筏上,靠了過去,為其拱衛。
幾個曾受后羿在帝丘恩寵的女婦,在庖正授意下,讓士卒當中的女卒護衛,那幾個女婦,脫下了衣服,露出了軀體,都貼近了后羿,用自身的溫熱,為后羿驅寒。
庖正深情地向那些女婦們說:“多謝諸位句嬪,若不是你們,細臣都不知道該如何行事。”
“余等做的是分內的事,庖正無須如此,更何況夏后乃是吾輩之夫。”
幾個女婦聽到庖正的聲音,不假思索地回應道。
他們受寵于后羿,才有的地位不錯,可他們在后羿的身邊待的時間長了,心中清楚的很,要是后羿死了,自己也就不是甚麼重要的人了,其下場,也就難免受禍害了。
所以,片刻之間,就站了出來。之前,僅有后羿需要時,他們就去陪伴,往日則編纂在士卒之中。
這個時候,庖正眾多庖丁徒弟之中,活下來的一些人,到了他的身旁,刺探了起來。
一個穿著土黃色麻葛衣裳的庖丁,上前道,“師氏,這夏后若是亡了,吾等該如何做?”
“是啊!師氏。”
“若是這樣,回到帝丘,恐怕寒浞也不會放過吾等。”
“...”
后面的庖丁,也紛紛說道。
“這...”
“容我想想。”
“容我想想。”
一時間,沒有頭緒的庖正,應付地回應著那些庖丁。
“伯兄,您看師氏,也太過執拗,忠于夏后了。”
“這要是夏后,真亡了。可不是簡單的是哪。”
緊跟著,那第一個說話的庖丁,身后的“師弟”其中之一,也拌嘴了起來,跟他說道。
夏朝的時候,師氏,也就是相當于后世的師傅、老師,而師兄弟是按照昆仲兄弟那樣,拜頭吶喊,只不過沒有血緣樞紐就是了,這個時候還不是后世那樣,稱師兄弟。
被稱為伯兄的,庖正的“大弟子”,冷面一笑道,“師氏,不是汝吾能呵斥的,你要犯渾,余不攔你。”
停頓了一下,略微想了想,又道,“不過,若是出了何事,別怪師氏、余,翻臉不認汝啊!”
其實就是看到后羿要不行了,其余的庖丁,活下來也不易,他們想啊!如果后羿死了,就要陪葬,以庖正的“二弟子”,讓一干其余庖丁稱為仲兄的人,頗有想法,想領著人,自行其是,不再與其他一起。
套用后世一句話來說,就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那庖正的“大弟子”這么一說,身為庖正的“二弟子”,受其他庖丁,這么多歲數,跟隨在庖正身邊稱受仲兄的他,可沒想過今日,會遭到這樣的呵斥。
心生一計,在心中暗道,“夏后生死不明,除了其余叔、季弟,還有一些族人之卒,愿意一起離去,我何不趁勢離開師氏,也好過在此,聽他們訓斥,勝過百倍。”
臉上卻是笑容相會,說:“伯兄說的是,那鄙就先去余的舟筏之間了,告辭。”
庖正的“二弟子”剛到了自己的舟筏之上,四周就有人圍了上來,問道,“如何?”
“彼輩以為怎樣?”
他反問道。
“目下,夏后生死攸關,若是亡了,回到帝丘,恐怕也是寒浞刀下之人,不如,就此離去。”
“說的不錯。”
“余正是這樣想的。”
“那吾輩就一起,操縱舟筏,就此離去如何,無論夏后痊愈,還是不愈,也都不想再有戰事了,在余有窮氏舊土,不也有一些族人們哪。”
同周圍的士卒、庖丁商議了起來,不過數刻時間,他們就抱定主意,想依著舟筏,先行離去。
對于這一切,庖正全然不知,還在顧著后羿那邊的事宜。
若是呂駱在這里,肯定會說,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有窮氏在后羿死后,四散,死的死,逃的逃。真相了。
隨著舟筏往前漂流,他們的身邊,到處都是水浪擊打石頭的聲音,“嘭哃”
“嘭哃”
舟筏,在平緩的水面上,漂泊著,周圍的水面上,還有著環流的波紋,蕩漾著河水的岸邊。
其實這一切,都歸功于,大禹自河水龍門,疏通了到積石的水道,又連接了濟水、淮水、洛水等,使得大水泛濫的地方,穩定了下來。
對于天下的氏族、侯伯來說,這些都是應當知道的。
很快,又過去了一個時辰,又到了申時,因在河水之上,飄搖不定,幾百人一只食的都是冷食,也就不存在,甚麼燒火煮食,餓了就食。
已經有了謀劃,一二百人規模的十多只舟筏,正在遠離后羿他們的舟筏。
在幾個女婦的溫熱之下,后羿已經有了好轉,像是睡夢中在說話一樣,后羿的嘴里不斷冒出聲音,
“救余。”
“救吾。”
“不救予,回到帝丘,我就命人把汝輩殺了。”
在胡言亂語的同時,后羿像是很痛苦一樣,身軀不斷地扭動著,周圍的女人,發現這些事情的時候,很快就告訴了庖正。
這個時候,跟隨來的巫祝死了,那只有靠自己琢磨了,過了一會,庖正告訴那些女婦,嘗試與之言語,安撫仍在夢中,有些病痛疾苦的后羿。
“夏后!”
“夏后!”
“妾等,都在這,還望你早些痊愈,領著眾人安然回到帝丘。”
“太康、仲康,汝二人不曾想到罷,吾司羿不過一東夷人,竟能夠帥有窮氏奪了夏后氏的天下,呃哈哈哈!”
“汝,別到余跟前,勿要弒我,我把夏后之位,讓與你。讓與你。”
“伯封,余錯了,不該搶汝妻婦。洛侯,余不該奪你的女兒。”
“啊!余之頭,痛啊!”
在筏上躺著,不斷翻滾,經歷著痛苦的后羿,不斷吐露出這么多事情,讓一眾婦都不知道怎么說了。
眾女婦:“...”
幾百人的舟筏仍然漂泊在河水之上,帝丘也越來越近,看著后羿好轉的庖正,高興之余往自己的筏上而去,卻不想,四方望去,彼方的舟筏少了一半,士卒也少了一半,一眾庖丁,僅剩下自己那個歲數最大,能食苦學習庖廚的徒弟了。
庖正:“這些畜生,彼時卻是離我而去,真是待他們太善了,幸好未曾把庖廚技藝學走。”
望著四方,僅有的兩百多人,其中還有一些是女卒。
不禁感嘆道,“后羿啊!后羿!緣何就要往河洛狩獵,還把余帶上了!出了這么多事,老朽苦難。這來時一千多人,就只剩下了兩百多人,著實不明白哪。”
過了幾個時辰,又是到了水上夜中漂泊的時候,起初第一次夜里水上漂泊,死了不少人,這過了一旬有多日,早已經順應了舟筏夜行,閑置在諸多舟中的火炬,此時讓士卒拿了出來,點亮了周圍。
這到了晚上,經過了這多日夜,他們早已經清楚了,最為安全。
一名女卒,匆匆忙忙,趟過幾只舟筏,轉眼就到了庖正的舟筏處。
連忙喊道,“庖正,夏后醒了,還說請汝過去。”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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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真的,不是誆老朽。”
庖正回道。
“豈敢。”
“您過去就知道了。”
后羿昏迷之后一直,沒有進食的他,這個時候急切地問道。
庖正心中自然是有原因的,自從燧人氏、有巢氏萬載以來,大多數落水的人,皆是受疾而死,少數氏族的人,趨于身體強悍,又有草木之藥,故活了下來。
雖然他心里也不愿后羿死去,可是以往落水,死者甚眾,由不得他不懷疑。
過了一飯食的時間,后羿也醒來一截的時間,庖正趟過幾只舟筏,踱步來到了后羿的身旁。
映入眼簾的是,一臉蒼白,嘴唇沒有血色,疾重之色,依偎在已然穿上了衣裳的眾句嬪之中的后羿。
看到庖正來了,后羿示意讓一眾句嬪扶著自己,端坐了起來,勉強地提起了聲音說:“庖正,余未看錯你,唯有你啊!最為忠厚,不曾離去。也唯有你,智謀過人哪,吾幸甚哪。回到帝丘,定要大賞汝,及帝丘之中,你的子嗣。”
“咳咳”
“咳咳”
后羿咳嗽了兩聲,忍耐著虛弱的身軀,又接著道,
“不過,此時余尚還虛弱,也就不與你多說,你知道也就罷了。”
待他說完,又昏迷了過去。
庖正思索了一會,大聲說道,“就快到帝丘了,你們且照料好夏后,出了何事就唯你們論罪。”
雖然后羿疾重,四周人也少了。
可是入了女卒和那些句嬪耳朵中,庖正的恫嚇之言,依舊是威煊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