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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手信

妙豐連連擺手:“你別誤會,無肝將養(yǎng)些時日,身子已然大好,回首這十年面壁的光陰,想來心中也有所領(lǐng)悟,前天在書背頁上留下首詩,人就走了。”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黃薄的書冊來。

那是一本手抄的莊子《逍遙遊》,篇幅不大,只有幾頁的樣子。

常思豪搶過直接翻到背面,只見上寫幾行小字:“該放手時便放,莫待不放不成。心有牽掛是心病,灑脫無須有人疼。特立自獨行。何須背囊篷帳?想要就去遠行,逝路留與身影顧,踏遍天涯歌不停。暢意好生平。”

常思豪看完最後的落款,茫茫然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擔心。歡喜的是無肝顯然已脫去心枷,超離了喪子的苦痛,擔心的是老人家偌大年紀,身體又不好,此番獨身浪跡天涯,實是生死難料,說不定這首詩便會成了她的絕筆。

妙豐又拿出一個小貼,常思豪接過打開,原來是無肝寫給自己的一封書信。

上寫道:“小常我兒:見信如面。

孩子,我本是個無知的女子。大半生活得昏昏噩噩。蒙你不棄,將我喚作孃親,近來思及此事,於宿夢之間亦喜難自禁。回想年青時嫁與帝王爲婦,每日精心梳理打扮,盼他等他,卻是十有九空。那時我常常在想:‘難道我活著,就是每天等待這些?’可是大家都是如此,日子也便這麼過下去。後來跟隨盧靖妃做下錯事,心裡又是害怕,又是內(nèi)疚,等自己有了孩子,也不知該怎麼疼他纔好。終於愛他卻害了他。人間這一場,我沒有做好妻子,沒有做好姐姐,更沒有做好一個母親。

皇宮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我說不清楚。幾十年了,剩在心裡的僅僅是幾塊牆壁,幾個窗棱。身邊的宮女和太監(jiān)就像牆上的磚,一塊塊,一層層,看得見,卻記不清。我兒載壑的樣子也如點墨滴入江河,早模糊盡了光影。留給我的,就只有那一個名字和整日整夜錐心的痛。那天我看到你和載基,忽然覺得活著是件很奇妙的事。韃靼、大同、俺答、鍾金,這些人名和地名對我來說,只是一個詞,幾個字,沒有一點形象、一點生動。延伸開去,天下所有一切,對我來說莫不如此。我才明白,自己原來活在一片虛無之中。如今該是改變這一切的時候了。

你那一聲孃親,把我從夢裡拉回到了人間。你對娘孝,我對兒親,天下的母子都是一樣的,你的眼淚我懂。你我並非誰是誰的替代,而是相互讀懂了彼此的感情。我對此由衷地高興。孩子,你來京師,自有你的想法、有你的報負。可是娘從你的眼裡能看得出來,你這孩子天性良善,終是鬥不過這京城的人。娘無知少識,也不知該如何說你勸你纔好,其實天下自有天來管,運勢半點不由人。但願你能小心謹慎,以自己爲重,莫爲國事輕身、爲理想送命。不管將來進退如何,走到哪一步天地,都要好好善待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切切。”

妙豐見常思豪眼角溼潤,勸道:“如今無肝纔是真正的離苦得樂,你該替她高興纔是。”

常思豪點頭:“是。”將信小心折好,揣進懷裡。妙豐道:“那冊書你也拿去罷。《逍遙遊》乃是我道門經(jīng)典,有空讀讀,對你也有好處。”她長長呼了口氣,又道:“我的行功法門,你真的不學麼?再過幾日收拾一下東西,我也要離開了。”常思豪一怔:“怎麼,真人您也要走麼?”妙豐點頭,緩緩嘆道:“有些東西,人總是要面對的。老皇爺去世已經(jīng)一年,我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我準備去海南見師尊謝罪。我們都老了,有些事如果不去說、去做,只怕就……唉……”

安碧薰湊近道:“師父,我待會兒去和皇帝哥哥說,不要他封什麼公主,我也要和你一起走,去見吳祖和安師伯他們。”妙豐道:“傻孩子,你是皇家的血脈,跟著我有什麼好?”安碧薰低頭道:“我留下來又有什麼好?不過是徒增煩惱。”妙豐怔了一陣,伸出手去攏著她頭,滿目愛憐:“也罷,留你一個人在京,我也不放心。”略嘆一口氣,揚起臉來笑笑:“情是煩惱根,世上能斷有幾人?學來修去,無非尋章摘句,修去學來,總在門外徘徊,事事看得破,事事忍不過。可笑,可笑!”說著連連搖頭,落寞無限。

常思豪將手中書冊一晃:“這本書我雖沒讀過,但逍遙倆字想也不難明白。我聽人講佛家說慈悲,實爲大愛,那麼莊子講逍遙,無非也就是要人活得快樂自在吧。大愛是情,快樂也是情,真人剛纔還說要法合先天,體道自然,那麼天賦人情,喜怒哀樂自然也是隨性纔好,又何必加意剋制呢?”

妙豐失笑:“你想得太過簡單,全是望文生義……”安碧薰道:“望文生義?這個詞原來是貶義麼?所謂文爲心聲,文達心意,我倒一直覺得,能夠見字會心,正是與古人溝通的捷徑。今人思緒太多,總在一個字詞背後想出無窮含意來,左搭右拐,難道不是更易墮入偏見?如他所言,人非草木,豈能無情,不放縱、不恣意、不壓制,從心所欲,對世陶然,倒更像是符合自然大道呢。”

妙豐怔然片刻,似生感慨,直目吟道:“了一萬般皆畢,休分南北西東,執(zhí)文泥象豈能通,恰似啞人談夢!沒想到你們兩個孩子簡心素意,卻可通靈。唉,我這些年,可真算是啞人談夢,白費功夫了。”

安碧薰笑道:“法法法元無法,空空空亦非空。靜喧語默本來同。夢裡何曾說夢?有用用中無用,無功功裡施功。還如果熟自然紅。”

這幾句紫陽真人張伯端的詞,本是妙豐平常所教。此刻聽女兒吟來,如何不明其意?她登時會心而笑,也不再難過了。

安碧薰道:“小常哥哥,今天過小年,皇上要大宴羣臣,聽說戚大人還特意薦請來了崑腔戲班子來助興,是不是?”

常思豪心裡一翻,忙問:“誰說戲班子是戚大人所薦?”

安碧薰笑道:“這算是秘密嗎?大家都知道啊。”

常思豪大急,向妙豐急急施了一禮:“真人,我有些急事要去辦,失禮了。”安碧薰道:“你是去見皇上麼?我也一起去。”妙豐道:“你的事什麼時候都能說,何必趕在今天?”安碧薰央道:“師父,反正也要走了,順便看一場戲,有什麼打緊?”

妙豐知道女兒這些年來跟自己清修甚苦,平常也沒有什麼娛樂,此番離京,也許今生今世再沒有機會回來,讓她留些回憶也好。瞧著她此刻興致頗高的樣子,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擺了擺手。

第十章 慈親第十章 慈親第七章 孤老第九章 陣營第十章 路兩分第七章 失勢第四章 心醉神迷第六章 老傢伙第八章 杜鵑啼血第十章 路兩分第一章 一場茶話第一章 噱頭第二章 驚變迭出第七章 作戲第十章 就憑你第七章 兩條船第九章 聯(lián)橫第六章 夢裡綿雲(yún)第四章 夜路暖心第三章 焚眉第三章 裁發(fā)接脈第六章 心亂如麻第七章 當行論第六章 東廠陰雲(yún)第二章 身秘第四章 三戰(zhàn)赤巴第九章 空門第六章 冷齒第一章 香肉第七章 琢與磨第四章 門客第十章 大潰逃第十章 鶯怨毒第七章 醉人第三章 三驚好夢第八章 杯內(nèi)長天第一章 感情好第八章 名與禮第三章 心燈亮第四章 小山第四章 情葬第五章 五氣難舒第五章 河邊骨第六章 東廠陰雲(yún)第九章 恆與空第二章 墨飛第七章 炮震俺答第八章 煤球雞蛋第八章 遭譖第三章 幕後黑手第十章 漠上狂沙第四章 泥絮第四章 兩相知第七章 相見歡第九章 瓜落蒂第十章 醫(yī)語第十章 巧妙安排第五章 力挽狂瀾第五章 行步第三章 老鼠的尿第九章 進身階第六章 奇談第一章 從權(quán)第一章 王圖霸業(yè)第一章 護院第十章 鄉(xiāng)情第四章 刀氣縱橫第八章 心兵對第三章 撫勵第八章 煤球雞蛋第四章 泥絮第十章 彩滿堂第五章 病中絮情第九章 道不同第七章 樹洞第六章 小醋第十章 一意孤行第十章 放手第一章 踵息第二章 兩場虛驚第八章 水雲(yún)間第十章 傻與福第五章 大逆之行第一章 火攻第八章 杯內(nèi)長天第二章 功德第一章 後浪第二章 功德第九章 瓜落蒂第九章 神尊受縛第一章 縱馬荒街第三章 心跡第五章 削臉第二章 虛實莫測第六章 東廠陰雲(yún)第九章 一言第五章 真人第七章 猜謎第九章 進身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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