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電閃雷鳴聲,仿佛要震動整個宮殿。
一時間,狂風大作,吹得宮殿的門咯吱咯吱作響,最后門被大風吹開,呼呼的風倒灌進了尚書房,吹得朱棣眼睛都睜不開了。
兩側的太監艱難的跑過去關門。
朱棣感覺有些不對勁,遂而便走到了尚書房門口,抬頭看向天穹。
也就在這時,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
天雷狂劈而下,竟活生生將黑夜劈成了白晝!
電閃雷鳴之間,那些雷電竟仿佛一條真龍盤旋,似有騰龍之相。
這般情景,太過駭人,簡直是活久見了 。
朱棣站在尚書房門口,望著這恐怖的天象,又看了看手中的圣旨:“我才剛賜封皇嫡長孫,天象竟產生這等變化,哈哈哈……”
“吾孫,乃天命之人!”
“哈哈,天命在他,天命在他啊!”
“黑夜劈出白晝,是為大盛之相,大明王朝的巔峰,由他開啟!”
白晝之下,朱棣一人站在尚書房門口,笑得極為暢快。
太祖爺沒騙他,傳之子孫,永世其昌啊!
跪在地上的紀綱,也被這亮如白晝的一幕震撼了。
他心中駭然無比,忽然他想起了一件傳聞,一件朱瞻基才剛剛出生的傳聞。
據聞,朱瞻基出生那天,皇爺夢到了太祖爺,遞給了他一個大圭,并說道:“傳之子孫,永世其昌。”
看來,這件傳聞極有可能是真的。
或許,那個少年真是天命之人。
若非如此,皇爺才剛剛寫下圣旨,又怎么可能造成這樣的天象呢?
紀綱的心中,早已經被震撼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他連忙跪下,高喊道:“皇嫡長孫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站在一側的那些錦衣衛也齊刷刷的跪成了一排,高呼道:“皇嫡長孫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朱棣大笑,心中仿佛解決了一個巨大的麻煩。
待他收斂笑容,沉吟一番,便立刻吩咐道:“傳旨,讓太子一家搬回來,另外你們錦衣衛傳旨的時候,多帶幾個人過去,幫他搬一些常用的東西。”
“他胖,搬起來費勁。”
朱棣話音落下,紀綱心中一凜。
太子爺監國十年,從來沒有出過紕漏,但還是經常受到皇爺的唾罵,更別提皇爺會關心他了。
如今,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啊。
紀綱心中一凜,他知道,天要變了。
“是,皇爺,到時候我一定多派幾個人過去幫太子爺搬東西。”紀綱道。
朱棣頷首:“行了,也就這點事,走,去老和尚那里住幾天,讓太子當政吧。”
太子回宮了,他就能當甩手掌柜了。
話罷,朱棣率先走出了尚書房,風風火火的朝著皇宮外走去。
哪怕已經是深夜了,朱棣要去,誰都攔不住。
這所謂的老和尚自然是姚廣孝,他就住在雞鳴寺,今夜天象大變,朱棣要去找他解惑。
紀綱連忙跟隨。
……
“轟隆隆!”
天象大變,黑夜亮如白晝。
這一幕情景,讓正在小院埋頭讀書的朱辰也微微詫異。
他抬起頭來,看向天穹:“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比日全食還壯觀。”
不過電閃雷鳴的,看著挺唬人的,朱辰想了想,還是回房讀書去了。
今夜,也是一個元氣滿滿的朱辰,要繼續努力呀!
……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
這一日,朱辰照常爬起來讀書。
這些年打獵,倒也積攢了一些錢,所以暫時不用擔心生存問題。
經過這幾日的潛心讀書,朱辰的學問也突飛猛進。
只是,最近幾天,朱辰有些心不在焉了,因為老爺子已經有小半個月沒來了。
也許是習慣了和老爺子相處的日子,習慣了偶爾有那么一個人關心自己,突然沒了,心中空落落的。
朱辰覺得自己和老爺子,應該屬于忘年交。
這幾日,朱辰把院門打開了,讀書的時候,時不時會抬頭往外面看一眼,至于自己在期盼什么,朱辰也說不清楚。
或許,老爺子也只是自己生命中的過客吧?
“相識之后,終究還是要回到各自的生活,哎,是我奢望多了。”朱辰苦笑一聲,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十一年孤獨都過來了,現在怎么反倒撐不住了呢?
于是,朱辰摒棄那些想法,打算強迫自己繼續讀書。
可就在此時,一道渾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這臭小子,說什么呢,回歸各自的生活,老頭子我倒是成負心人了?”
是老爺子的聲音。
朱辰心中微微一喜,連忙轉身看去。
果不其然,老爺子就站在他的身后,笑吟吟的望著他。
“你這臭小子,我這段時間忙了些,有很多頭疼的事情要處理。”朱棣笑著坐下,眉頭緊皺在了一起,嘆息一聲。
朱辰見他愁容滿面,不由疑惑:“老爺子,你頭疼什么呢?”
朱棣擺了擺手,氣憤道:“可別提了,說起這個來我就來氣,今日朝會時,我與滿朝文官大吵了一架。”
說到這,朱棣氣惱道:“這群文官,殺也殺不得,打也打不得,又臭又硬,像是那茅坑的臭石頭,腐朽至極。”
談起文官,朱棣恨不得一副生吃了他們的樣子。
朱辰不由笑了。
自古以來,武將和文官意見不合,有矛盾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老爺子,到底什么事啊,文官把你氣成這樣?”朱辰詢問道。
朱棣嘆息:“還不是最近杭州大風潮的事情給搞得,百姓們的田不僅沒了,還淹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正史記載:永樂十一年,時天淫雨、烈風,江潮滔天,天地水高數丈,南北約十余里,東西五十余里,仁和十九、二十居民陷溺死者不計其數,存者流移,田廬漂沒殆盡。
朱辰因為有大明通史的獎勵,所以依稀記得這么一段歷史。
正史上記載得這么嚴重,現實只會比正史更加嚴重,也難怪老爺子會這般抓耳撓腮。
“你一個武將,跟著那些文官摻和什么啊,打仗需要您,可這種事不需要您啊。”朱辰笑著道。
朱棣擺了擺手,啐了一聲:“小孩子瞎說,那可是死傷不計,成千上萬條性命啊,百姓們現在被大水淹,每天都不知死多少人,你說我這心里,怎么能不焦?”
就在兩天前,杭州八百里加急,遞上來一道折子,說明了大潮的嚴重情況,把朱棣震得都趕緊從雞鳴寺回去,立刻召集文武百官商量。
甚至,太子都被趕緊催回宮處理這事兒。
可這兩天,關于大風潮的解決方案,老爺子卻在朝堂上和文官們鬧翻了,也正是因為這,老爺子才跑到朱辰這來舒舒心。
“那你怎么和文官吵起來的?”朱辰笑著,聽著朱棣的郁悶。
朱棣冷哼一聲:“大風潮后,朝廷的救援不可能那么快到達,我建議讓百姓們自己治水,引水溝渠,等朝廷救援到了,在一起幫他們干。”
“這倒好,得罪那幫文官了,非說百姓都被淹了,哪還有力氣自己治水,要讓朝廷從周邊各縣花錢雇人。”
“你說聽了氣不氣?”
花錢雇人,一百萬兩夠不夠?那么大水,一百萬兩能夠?至少兩百五十萬兩!
這筆錢要是出了,國朝明年又要加稅,那不是坑害老百姓?
朱辰給朱棣倒了一壺茶:“老爺子,您也消消氣,這事兒沒必要那么生氣,想開些便好了。”
朱辰聽著朱棣的困難,他也想幫老爺子解決,但是文武之間的矛盾是長久的,他不可能解決這個千古難題,于是只能這般安慰。
朱棣氣得一拍桌子,冷哼道:“想不開,我恨不得殺了這些陽奉陰違的玩意。”
說到這,朱棣又嘆一聲:“可我也知道,殺了他們,誰來為永樂一朝做事?”
朱辰啞然失笑,朱棣擺了擺手:“算了,說這些沒意義。”
“眼下的問題是,杭洲的大風潮還沒有結束,大水還堵在那里出不來,這需要引水溝渠,可應該往哪里引,是長江還是小河?引到長江去,會不會造成杭洲又缺水了?”
老爺子的考慮,朱辰也清楚,一旦發大水大潮,唯一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引水溝渠。
可這水該怎么引,是需要慎重的,萬一沒引好,又容易引發各種連帶性問題,所以即便是永樂大帝,也這般謹慎。
朱辰心中一動,看向朱棣道:“老爺子,你有杭洲的地形圖嗎?能不能給我看看?”
朱棣聞言,樂了:“怎么,你也要為國朝分憂?好,難得你有這份心,待會我讓人給你送來,你好好研究研究。”
一般來說,地形圖是不會輕易予人的。
但朱辰乃是太孫,再加上他有這份心,想要替百姓解決問題,朱棣也很欣慰。
朱辰撓撓頭:“我也就是這么一說,看能不能幫上忙,實際上朝堂吵得再激烈,也都是百姓們最苦。”
說到這,朱辰頓了頓:“不過您說的沒錯,讓百姓先自己治水,后面朝廷救援到了再一起干,就算雇周邊各縣的民工,他們也怕大水,會不會渾水摸魚還不一定。”
倘若渾水摸魚,那大水幾時能下得去?最好還是被淹的自救,那才齊心。
人心難測,不可不防,但被淹百姓們的確很無辜。
朱辰這番考慮,聽在朱棣耳中,已經是十分老成的建議了。
老爺子不由眼神微微一亮,看向朱辰:“好小子,你對人心的掌控,可比那些文官要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