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夜晚因為尋找孩子而變得吵鬧不堪,璃藍端著茶杯坐在床邊看著大門發呆。屋外的吵鬧與她毫無關系,她也不好奇眾人在忙活些什么。原本打算這杯茶喝完就睡的,誰曉得曦妃大晚上的不請自來。
一把推開璃藍的門,曦妃直接拉著璃藍的手就往屋外帶。莫名其妙被璃藍拉出房門,璃藍甚至連手上的杯子都沒來得及放下。
“干嘛?”這急匆匆的樣子,弄得璃藍都忍不住出聲問下。興奮的回頭看著璃藍,曦妃的鏡片始終反射著光亮:“工作!”
度假期間還能撞上一個好工作,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
睡得正香甜的曲溪突然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被驚醒了。不舒服的揉著自己的眼睛,曲溪輕聲叫道:“喂!”
想要讓璃藍過來陪自己,可漆黑的房間里沒有任何聲響。因為璃藍睡著了沒聽到,曲溪加大音量又喊道:“小姑姑?”
還是沒有回話,屋內的燈熄滅了,曲溪在床頭摸索了一會兒才找到開關,將電燈打開,沒有看到璃藍的身影。
“咦?她跑哪去了?”從床上跳下來,曲溪揉著犯困的眼睛打量著屋內。怎么也找不到璃藍,曲溪也睡不著了。踮著腳尖打開房門,他悄悄的從房里跑出去。
今晚的紅杏山莊顯得有些安靜,前晚偶爾還能看到走廊上站著幾對趴在窗口觀賞雪景的情人,可今天一路這么走過來,曲溪愣是一個人都沒看到!
越走曲溪就越覺得不對勁,雖然紅杏山莊采用的是仿日式的建筑風格。但是內部還是有安裝現代化的東西,走廊上的電燈一入夜都會打開。可今晚好像很不對勁,走廊上的電燈全部熄滅,只能借助外頭的月光才能勉強看清道路。連續下了兩天的雪在今夜也停了,月光看上去很柔和。
靜。
這兒給曲溪的感覺就是靜,靜得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明明是個度假的旅館,今夜靜得讓人害怕。
“有人嗎?”扯著嗓子喊道,一連喊了好幾聲也不見有人回答。曲溪換了個法子繼續喊道:“喂,小姑姑。”不管他怎么喊,除了自己的聲音走廊里回蕩,再無第二人的聲音。
只有一個人的夜晚,孤單、害怕,各種負面情緒從內心深處緩緩溢出,就在曲溪因為害怕而快要哭出來時。
“噠噠……”身后從傳來腳步聲,那是木屐踩在木質地板時特有的聲音。一道微弱的亮光出現在曲溪面前,那道亮光才是淡淡的,很小的一團,就跟螢火蟲似的。但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亮光也越來越大。
亮光照得曲溪睜不開眼,下意識的用手擋住光線。那光線在逼近自己時停了下來,隨后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咦,是你?又和家人走散了嗎?”
這個聲音,這兩天里自己聽了三次。
好不容易適應了亮光,曲溪將擋在眼前的手挪開。面前的女人正是之前見到的那個,有別于第一次的華麗和第二次的素雅,這一次的女人穿著一件浴衣。浴衣上的圖案很奇怪,像是一個女人正帶著一群孩子游玩,這種圖案曲溪從未見過。女人手里拿著一盞紙燈籠,那燈光就是從這紙燈籠里透出來的。發梢上還帶著水珠,許是剛泡完澡出來吧。
紅杏山莊此時已經步入冬季,就算這里面開了暖氣,可女人的那一身浴衣看上去還是有些單薄。不過她卻一點也不在意,而是笑瞇瞇的看著曲溪,見曲溪沒有回答自己的意思,那個女人便蹲下身沖著曲溪招手道:“真是個迷糊又淘氣的孩子,還不快到妾身這兒來,瞧瞧你這一身雪,許是剛才胡鬧沾上的吧!”
順著女人的視線看去,曲溪這才發現自己的裙擺處不知何時沾滿了雪花。因為體溫的緣故,這些雪花都已經半化了,整件和服的末端濕漉漉的。寒氣瞬間席上,曲溪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啊啾……”不舒服的揉戳著鼻子,曲溪這可愛的模樣逗樂了女人。她站起身子走到曲溪跟前隨后再度蹲下,從懷里掏出手絹幫曲溪擦拭。
一邊擦著還一邊笑道:“還是先和妾身回屋吧,衣服濕了小心一會兒生病哦!回屋喝口茶,等身子暖和了在送你去找家人也不遲呢!”
女人的動作很溫柔,每一句話都讓曲溪覺得很溫暖。最后抵抗不住女人溫柔的攻勢,曲溪點點頭表示同意。
將手伸入女人的掌中,那冰冷的觸覺讓曲溪一瞬間有想將手抽回來的沖動,不過最后還是放棄,任由女人牽著自己。
跟著女人來到初次遇到她的地方,將曲溪帶到門前,女人停住腳步低頭微笑的看著曲溪隨后將門打開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
“這兒就是妾身暫住的地方,歡迎你的到來!”這件屋子沒有電燈,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曲溪有點不想進去,可在女人的盛情邀請之下他最后還是走進屋內。
身后的門被女人關上了,外頭的光亮也被這扇門徹底擋住。耳邊只有女人木屐踩在地面發出的‘噠噠’聲,女人從曲溪身邊經過朝著里屋走去,走了大約十來步女人才停了下來。
屋內的燈被點亮了,那是一盞年代久遠的油燈。光有些昏暗,周圍的一切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陰沉。
女人笑瞇瞇的讓曲溪隨意,便走進里屋去沏茶了。
一會兒端著茶走出來,茶香四溢。女人將茶遞到曲溪面前,杯中的茶香氣溢滿小屋,可能是女人倒茶時疏忽了吧,有一片茶葉留在杯中,茶葉緩緩浮上水面才曲溪的晃動一下有沉了下去。那片茶葉懶洋洋的舒展身軀,輕抿一口,那沁人的茶香瞬間充斥在口腔中。
熱乎乎的茶喝下去了,曲溪這才覺得身體暖和起來。畢竟和女人不算很熟,一直找不到話題的曲溪只能盯著手中的茶具發愣。
手上的茶具倒也別致,手感圓潤看來是出自名家之手,不過上面的圖案卻讓曲溪有些納悶了。不管是自己手上的這個茶杯,還是女人手上的那個,又或者是擱置在茶盤整齊擺放在桌上的茶杯,杯身上的圖案都是嘻戲的小孩。
這些小孩或蹲著、或站著、或幾個人聚在一起玩著皮球、或三五個人趴在地上正在打鬧。有的杯身上只有一個孩子,而有的則有兩三個。每一個孩子的神情都刻畫得那么清晰,不管是喜是怒都是那么的一清二楚。
“這些杯子……”將被子拿在手上打量,曲溪問道:“你好像很喜歡小孩呢!”
說話時曲溪還偷瞄了一眼女人身上的浴衣,上頭那些孩子圖案好像茶杯上都找不到呢!
“是?。 泵蛄丝诒械牟瑁藢⒋瓜碌念^發撩到耳后,慈愛的看著自己手上的杯子:“妾身真的很喜歡孩子呢,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只要是孩子妾身都喜歡。自從妾身的孩子逝世后,妾身就一直收集和小孩有關的東西,從未間斷過!”
人人都說,母親在看著自己孩子時那個眼神是世界上最溫暖的。曲溪以前在電視上看到這話的時候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過今天一見,他瞬間懂了。
這個女人的眼神已經告訴他,她是真的很喜歡小孩。不過那眼神總讓曲溪覺得很不舒服,趕忙將手中的杯子放下,曲溪抬起頭打量著四周。
“你這兒沒有電燈嗎?只點一盞油燈好暗??!這樣不覺得陰氣沉沉的嗎?”他真的是這么想的,從進來到現在他就覺得四周涼梭梭的。黑暗總是伴隨著陰寒,剛才那杯熱茶喝下去還不覺得這兒陰冷,現在坐久了,到覺得有些冷了。
“電燈?”端著茶杯微偏著頭看著曲溪,女人笑意不減:“妾身不喜歡那種東西,看上去很亮,可事實上比什么都冰冷,一點溫度都沒有。還不如這油燈,雖然暗了點,卻實實在在能感受到它的溫度?!睂⒂蜔襞驳阶约焊埃藢粽帜孟拢驗樗膭幼骰鹈缁斡屏藥紫隆;鹈缰皇腔斡茙紫码S后又自然燃燒著,將手舉到火苗上方,女人親身感受火苗帶給自己的溫暖。
“是嗎?”曲溪也覺得電燈這種東西很冰冷,不過比起那種冰冷,他更討厭這兒的陰暗。
“唔……想回家……”一個細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個聲音聽上去很弱,弱得只要你一不留神就會忽視。聲音還伴隨著哽咽,有誰在自己身邊哭泣。
被這個聲音驚到,曲溪猛地抬起頭四處尋找。可屋內除了自己,根本沒有其他人的影子。視線落在對面那緊閉的里屋大門,難道這聲音就是從那兒傳出來的?
“嗚……怕……”又是這個聲音。
一臉警惕四處打量的曲溪,他這奇怪的舉動引起女人的注意。拿過曲溪面前的茶杯倒滿茶水,女人問道:“怎么了?妾身這兒有什么不對的嗎?為什么看著這般仔細,在找什么嗎?”
“這兒只有你一個人嗎?”怎么也找不到那個聲音的主人,曲溪只能詢問面前的女人。有些詫異于曲溪問出這樣的問題,女人先是一愣,隨后才笑道:“自然,自從妾身的孩子逝世后,妾身就一直只身住在這兒。怎么了,突然問這種問題?”
“沒什么,可能是我聽錯了吧!”嘴上雖這般答著,可曲溪卻不認為自己聽錯。這繼承于化蛇的聽覺以及感覺,怎么可能會聽錯。
這個房間一定有人。
耳邊的那個聲音只出現兩次,隨后不管曲溪怎么努力傾聽,都無法捕捉到。坐立不安扭動著,杯中的茶他再也喝不下去了。
在聽到剛才那個小孩的聲音后他感覺更冷了,好想回到小姑姑那兒。這個念頭一旦出現便再也停不下來,不安分的扭了幾下,曲溪最后從沙發上輕身躍下。
“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了,我的衣服現在也干了,我想我也該回去了要不一會兒她們會擔心我的!”向女人鞠了個躬表示感謝,曲溪快步走到門口正準備墊腳開門離開這兒。一直都微笑著不說話的女人在這時突然開口了。
“怎么這么快就要走了,是妾身招待不周嗎?”
“不是,只是我覺得自己該走了!”努力踮起腳尖,眼看著就能碰到門柄,可不知道為什么指尖總是恰巧落空??偸遣钜稽c點就能將門打開,曲溪快被氣死了。
正當曲溪和這扇門較勁時,那個女人卻突然站在他身后。從后面將他整個人帶入懷中,頭擱在曲溪小小的肩膀上,這個女人輕聲說道。
“這樣就要走嗎?妾身會很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