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揭去了六法留下的三道符印,沒有放出三大主魂,卻完全展開了六魂幡,并且燃起了人道血炎,調來了薪火戊鼎……
薪火鼎被六法當年留在了百家學府的百家講壇之上,當魔族和鬼族發動了徹底滅絕人族的魔鬼劫時,百家學府依靠著百家講壇和薪火戊鼎的人道之力守護,才撐住了鬼族和魔族的一次次清洗,百家學府也成了人族為數不多的避難所。
今天,薪火鼎突然離去,百家學府上下哀聲一片,上至府主下到學子,無不驚慌失措……
而陰墟之地,卻因薪火鼎的到來,化解了眼下的傾覆之危,四四方方的薪火戊鼎懸浮在陰墟上空,鼎內燃燒著猩紅血炎,一片血光罩著人族的天空,熟悉的氣息令人心中安穩。
“人道火鼎?哈哈哈……人族都快要滅絕了,你還敢來?你現在又有幾成力量?”鬼祖辨出火鼎性質后,不驚反喜。
“嗡嗡嗡……”火鼎中猩紅火苗拔高,巨鼎大震,代表人道意志的鼎靈極其憤怒,鬼族和魔族這些魔鬼肆無忌憚的滅絕人族,當今天下,人族萬不存一,如今人道的力量也隨著人族大量死亡虛弱到了極點,不得已鼎靈引億萬人族死者的血液燃起了人道血炎,這些血炎中有死者的不甘和憤怒。
血炎中走出了一個赤著上身的壯漢,他雙腳踏在火鼎邊上,手舞火蛇,甕聲甕氣的指責道:“鬼祖,你身為太古主宰,如此以大欺小實在是辱沒了道祖身份,我人族慘遭你們魔鬼兩族屠戮,你不要得意,我族人祖必不會善罷甘休!”
“你族人祖?人也有祖?”天空中的聲音有些驚疑。
“有!當然有,鬼祖應當知道,此界我人族本就稀少,不足原世界的兩成,彼方世界我人族昌盛,人道大成,我族人祖已經誕生!”大漢眼中火炎滔滔,傲然言道。
“兩界早已分割,你又是如何知道?”鬼族有些將信將疑的問道。
“哈哈哈……這就要說起我的造物主,我的主人,我主曾游歷本界,他老人家在彼方世界加冕成祖,如今我人族已經超越天下諸族,成為了和你們魔族鬼族同等的大族,你們如此肆意屠殺我人族,必遭報應,今日你們所作所為,來日我主必會加倍奉還,哈哈哈……等著吧……”
這個被人道薪火清洗了無數遍的魔皇之靈已經完全被洗去了記憶,純化為了人道鼎靈,忘卻魔皇身份后,他不僅成了人道意志的化身,而且個性十足,對著鬼祖直接開火,出口便是威脅嘲弄……
“閉嘴!你一個小小器靈也敢放肆,人族有祖又如何?即便他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他……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了,今日老祖便散了你人道氣運……”鬼祖言罷,大手握拳,巨拳轟鳴落下,巨漢怒吼一聲化為火炎鉆入了鼎中。
大鼎血炎滔滔,燒向了霸道剛猛的鬼拳,拳頭的力量遠遠超出了想象,他一拳擊碎了燒向它的人道火炎,鬼拳穿火而過重重的砸在了薪火鼎上,巨鼎顫抖,搖搖欲墜,火鼎在眾人驚駭欲死的眼神中挺住了,鬼拳消失,又重重落下……
“嗡……”
“好不要臉的老東西,我主若在,你安敢囂張,他日,我主歸來,必將你抽魂煉魄……”巨鼎沉痛呻吟,鼎靈卻對天怒吼,破口大罵。
“嗡……”
第三拳,鼎壁上出現了一道道裂痕,鼎靈慘叫一聲,消失了……
“師兄,讓我試試……”幽若平靜的比劃道。
“不行!”鄒容堅決搖頭,那種絕望,一次就夠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師父的教誨你都忘了嗎,我們是北冥道宮黑袍一脈的傳人,你我跟隨師父十多年,可曾見過他老人家放棄,可曾見過他束手就擒,你是親傳,當繼承師父的意志,天下皆白,唯我獨黑,我們可以死,但我們誰都不服,唯我……”
“師妹,你講的道理不錯,但那是師父的,而我的唯我獨黑,是,無論我對我錯,無論強勢還是軟弱,都要按我心意,如今我的心意,便是你不能去!”
“……”幽若一陣氣結,師兄的理解竟然是如此之邪,其固執起來根本不講道理。
“師兄,一旦薪火戊鼎破碎,人道氣運就會散去,這陰墟之人都要死!而天下的人也活不下去……”
“那就死吧!若這就是結果,便這樣吧!”鄒容說的很平淡,也很消極,他走入了一個極境,在剛才徹底絕望之后陷入了這樣的極端。
“師兄,你一定會死,而我卻會生不如死,我死不了,六魂幡還有一個秘密,它有一個魂主位是給幡主留的,一旦幡主身死,幡主之魂就會被吸入六魂幡,成為新的主魂,六魂幡會落到鬼族手中,我也會落在鬼祖手中,受盡折磨,最終我會忘記過往,成為和鬼帝一樣的存在……”
“怎么會這樣,師妹,你騙我的,是不是?”鄒容終于失去了冷靜,他身體顫栗,雙目無神。
“我試試,再試一次,你就站在我身邊……”
鄒容嘆息一聲,點了點頭,他抬頭望天,薪火鼎已經裂開,然后嘭的一聲碎成了無數碎片,青銅色火鼎碎片發出了最后的哀鳴,然后他們散成了一點點金光,光點逐漸暗淡、消失,來自四方的人道氣運凝成的四方薪火戊鼎散了,此界人道氣運歸墟……
“轟隆隆……”
紫色天罰降臨,紫色雷霆對著鬼祖所在的天空一陣狂轟亂炸,覆滅一族,違逆天道,即便是道祖,也要承擔雷霆之怒……
雷霆過后,天道有旨:人道覆滅,人族不存……
流落于天地各處的人族幸存者,一個個傷心欲絕,一位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放聲大哭,他們傷心悲愴到難以自己,一個個皓然白首頭觸大地,一個個干枯的拳頭狠捶大地,我人族沒了!!人族沒了!!!
一個個少年、青年、壯年,心中悲傷,眼淚止不住的流,心沒了歸宿,死后靈魂不知所往,勢必淪為孤魂野鬼,最后被魔鬼的吞食,直到最后一個人死去。
人族啊!太古的種族,苦難的種族,從不言棄的種族!就這么絕了!
異人族老祖踉蹌摔倒在地,他怒發沖冠,“畜生,畜生!安敢如此,六法道兄,你為何不出手?為何不出手拯救我人族……為何……”
處于北方的異人,心中酸澀,他們從沒想過人族會這樣沒了,那是他們的根啊,根,斷了!就這樣斷了?異人也是人啊!
“你為何沒有出手?你不在嗎?人族啊!”
諸族強者無不嘆息,這可是從太古傳承至今的種族啊!
鄒容看著一個個哭天搶地的熟悉面孔,他心里空落落的,心虛,沒有了這個簡單的“人”字,我們又是什么,生而為人,死亦為人,原來真的很重要,直到失去,人族眾生才明白了太古先民們的犧牲,那不是傻,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明白了先賢不惜一切代價壯大人族的意義,可惜晚了!太晚了……
雷霆過后,天依然漆黑,鬼手上的鬼氣淡了不少,他手掌上的紅線依然在跳躍,雖然黯淡了很多,但那猩紅的火炎依舊在燃燒,豎在天地間的黑幡,燃燒著熊熊火焰,它憤怒著,極度的憤怒著,它釋放著人族最后的人道怒火……
火炎幡下的渺小女子一直很安靜,她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優雅的,她舉手抽取了一絲紅線,那是遮天鬼手上的紅線,紅線在她指間纏繞,被她一撮,化為了一支血紅大筆,血紅的筆蘸上了猩紅的血墨,大筆飛起,在通天黑幡上似慢實快的書寫著……
血炎耗干,大筆成灰,黑幡上唯留兩個血紅大字:“鬼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