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多說什麼,賀蘭卓已經徑直走到餐桌前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慢吞吞的拿起筷子,慢吞吞的開始吃飯。彷彿他走與不走,都跟自己無關了一般。
小落有點驚訝,眨了眨眼再看賀蘭放,他已經大步走了過來,重重的拉開凳子坐下。
本已在吃飯的賀蘭玨停下筷子想要說什麼,一旁的齊暮卻快了一步夾起一塊排骨放到他的碗中,“老爺,別隻吃素,偶爾也要添點肉。”小落分明看見他另一手似無意的搭在賀蘭玨的後背,輕輕拍了一下。
果然,賀蘭玨沒再說什麼,繼續慢條斯理的吃飯了。
一頓飯吃的沉悶而小心翼翼,就怕一句差錯引來兩個火藥桶再次爆發。
看著餐桌上難得齊全,各自看似專心吃飯的衆人,小落有點糊塗了,平常看著溫和可親的賀蘭玨,怎麼偏偏面對賀蘭放的時候就火爆得像個炸藥包。
而這賀蘭放的性子倒是和他像的很,兩個人誰也不讓誰,同樣的火爆性子。
賀蘭放是個火爆脾氣,吃飯也是風捲殘雲一般,最後一個吃,卻是最快吃完的。吃完以後就一直盯著賀蘭卓。
在他的強烈盯視下,賀蘭卓居然能耐著性子,不緊不慢的吃完最後一口,然後才很有餐桌禮儀的擦了擦嘴,對他們說,“你們慢慢吃,我和阿放先回房談事。”
這才領著賀蘭放緩步上樓。
看著他們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樓梯口,小落方覺得鬆了口氣,好像一塊大石終於落了下來,整個客廳的氣氛也緩和了許多。
“老爺,吃完飯先彆著急回房,前兩天賈局長送來的普洱還沒拆,今天剛好茶葉用完了,給您嚐嚐,也好去去油,消消食。”齊暮笑著說道。
賀蘭越連忙插話,“又有好東西,齊暮怎麼不想著分我一份!”
“三少爺,你什麼時候改喝茶了?”齊暮看向他,接著道,“什麼時候夜色要轉行做茶水吧了?”
“是個不錯的提議,如果你免費供貨,我倒是可以考慮。”他倒是做認真思考狀。
小落怔了怔,原來他經營酒吧的事,家裡都知道。
沒想到賀蘭玨在這方面還是挺開明的,不過她就更糊塗了,賀蘭越這般又做老師又經營酒吧,他都放任不管,爲什麼賀蘭放一提到比賽,他倒是那麼生氣呢?
看向賀蘭玨,他已經放下碗筷,淡淡然道,“好吧,就嚐嚐吧!”
淡香的普洱味在空中縈繞,淺褐色的茶水倒在瓷杯裡透著那麼點古樸。
夏天喝綠茶清火,喝普洱卻是養胃,溫溫和和的也不那麼苦澀,品在口中讓人身心都沉澱下來。
賀蘭玨捧著瓷杯慢慢的品茶,看上去倒是真的氣順了。
下意識的看了眼樓上,還沒有一絲的動靜,連說話的聲音都聽不見,看來兩個人還在房中談。至於談什麼,就不是她所關心的了。
“齊暮,我的豆豆呢?”她想起了這個小傢伙,從昨晚它搗亂過後到現在都沒有再見到過,若不是看到齊暮拿著胡蘿蔔從廚房裡走出來,她還真差點忘了。
停下腳步,齊暮看向她笑,“我以爲你都忘了呢。在後院,要不要來看看?”
“好啊。”拍了拍手剛想站起來,旋即反應過來,有些猶豫的看了看賀蘭玨一眼,他緩緩放下瓷杯,和藹的笑了笑,“去吧。”
得了赦令,小落這才歡快的隨他往後門去了。
外面天已經黑了,齊暮打開後院的燈,小傢伙蹲在門口的一個小籠子裡,眼睛一眨不眨。聽到動靜耳朵側了側,等看清了齊暮,蹦著朝他的方向過來。
呵,不過一晚上的工夫,看來齊暮已經把它收服的妥妥帖帖了。
蹲下身,齊暮將手中切成小段的胡蘿蔔遞過去,豆豆湊了湊鼻子,立刻香甜的啃了起來。
小落也隨他蹲下,伸手摸著豆豆身上的毛,心裡很是歡喜,“齊暮,謝謝你!”
“什麼?”轉頭看了她一眼,他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謝謝你幫我照顧豆豆,也謝謝你……幫我很多。”從認識他以來,他似乎也幫了自己很多忙,齊暮總是溫和的笑著,好似沒有脾氣一般。這個家中,她最沒有壓迫感,最能無拘無束聊天的,也就是他了。
他聞言再次笑起來,“都是些小事,有什麼值得提的。倒是你來了以後,幫我照顧老爺,我要好好謝你纔是。”
小落臉上紅了紅,她哪裡有幫什麼忙,不幫倒忙就不錯了。
“老爺總這麼發火嗎?他歲數大了,常動怒對身體不好。”想起晚上那一幕,還是心有餘悸。要是這父子倆天天都這麼吵,她的心臟還真是承受不起。
搖了搖頭,齊暮道,“老爺這些年也很少發火了,只不過遇到二少爺的事就……”
笑了下沒再說下去,而是說,“以後你就知道了。其實也沒什麼,在我看來,不過是父親對兒子的另一種關心方式罷了。時間久了,二少爺就會明白的。”
“二少爺似乎很聽阿卓,呃……大少爺的話?”她剛纔看的真切,賀蘭卓雖然沒有發火沒有動怒,但僅僅幾句平常的話,就可以讓兩個劍拔弩張的人按下火來,這絕對不尋常的。
齊暮看著籠子中的豆豆,頓了片刻道,“大少爺這些年也確實不容易,小落,以後這個家的未來,要靠你從中調節了。”
“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她一臉的不可置信。
齊暮但笑不語。
拍拍手回到屋子裡的時候,剛好聽到前院傳來一陣陣轟鳴聲,緊接著便是摩托車遠去的聲音。
客廳裡,賀蘭玨的臉色並不好,一臉鐵青的瞪著大門,彷彿要把門瞪出一個窟窿。
“老爺。”齊暮不慌不忙的走過去摸了摸茶壺,“茶涼了傷胃,別喝了,回房休息吧?”
小落忽然發現齊暮和賀蘭卓一樣,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說出的話都讓人無法抗拒。不同的是,賀蘭卓是氣勢壓人,讓人不容拒絕,而齊暮則是溫和謙恭,讓人不忍拒絕。
適時走過去推過輪椅,小落輕聲道,“老爺,我扶您回房。”
輪椅卻有些推不動,她低頭看去,賀蘭玨兩隻手把著輪椅
兩側,顯然是還不想回房,一臉的不悅根本沒有掩飾,難道說,方纔又和賀蘭放吵架了?
賀蘭卓走過來微微俯下身子道,“爸,阿放大了,做什麼事心裡有分寸的,你也別太操心了。”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賀蘭玨聽了以後,把住輪椅的雙手不自覺鬆了下來,擡頭看他皺了皺眉,脣瓣動動想說什麼,又沒發聲。
最後長長一嘆,“阿卓,阿放我是管不了了,以後,你要多操心了。”
“爸,你想多了。”賀蘭卓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阿放心裡還是有您的。”
賀蘭玨沒有說什麼,轉過頭去望著樓梯。
見此情形,小落便推著輪椅往樓上去了。
進房將門關上,進衛生間放洗澡水,然後走出來看到賀蘭玨還是背對著她,沉默的看著桌子。
她走過去纔看清桌上被玻璃板壓著一張舊照片,照片中間的男人顯然就是年輕時的賀蘭玨,而身旁的兩個男孩,依稀能看出是賀蘭卓和賀蘭越,但是卻沒有女人的身影,也……沒看到賀蘭越。
“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唯獨沒有阿放?”他突然開口,嚇了小落一跳。
她直起身子,不好意思的笑,“老爺,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相片的。”
“哎,我還在旁邊,怎麼能叫偷看呢。”他用手撫摸著那張舊照片,似乎有無盡的感慨,“那個時候,阿放一直都不在我身邊的,說起來,倒是我虧欠了他,哎!”
“二少爺……”小落看著那張空出兩個位子的相片,覺得有點怪怪的,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
賀蘭玨倒也沒有在意她的反應,接著道,“是啊,阿放那時候才五歲,一眨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太快了,太快了啊!”
“既然都過去了,老爺也不必太介懷,二少爺會明白您的心意的。”小落說著,纔想起來下午賀蘭越的心意,“對了老爺,三少爺買了袋綠豆餅,說是您最喜歡吃的,下午您在午睡,等下我拿過來放櫃子上,給您當點心。”
賀蘭玨點點頭,“阿越倒是最會逗我這老頭的。”
似想起什麼,小落回身走近衛生間,然後又出來道,“老爺,水放好了,你先洗澡吧。我去把點心拿來,順便再給你熱杯牛奶。”
“嗯,好。”他應了一聲,將輪椅轉過來。
剛想轉身的小落看到他的動作,才頓悟過來,他,自己一個人能洗嗎?
可是,難道要讓她幫他洗澡?只想一想,就彆扭的臉通紅。
賀蘭玨看到她還站在原地,奇怪的問,“怎麼了?”
糾結了半天,小落才憋紅了臉道,“老爺,要我幫你……洗麼?”
看到她吞吞吐吐的樣子,賀蘭玨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來,擺擺手,“不用不用,你去把齊暮叫上來好了。再說了,你一個小姑娘,也搬不動我這老頭子啊。”
如獲大赦,不過她心裡又隱隱覺得有些過不去。畢竟,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說起來也算是分內之事。可是真讓她做,又實在爲難,只低低道,“對不起,老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