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膽子倒是越來越肥了,竟然把小九九打到了我徒兒的身上。”未待夏果自柏奚那跳躍性的思維中反應(yīng)過來,一道清清涼涼的嗓音便隔空插了進來。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夏果便一下子自梅樹下彈起,朝著尚還有些距離的藍袂便撲了過去,準確地抱住他的一隻胳膊,開口就告狀:“師父,他欺負我,還要把我坑到什麼戰(zhàn)神部!”
說罷,還不忘扭過首去,衝柏奚吐吐舌頭,表示:哼,小樣兒,還想坑我,吃屎去吧!
柏奚極爲淡定地朝著沐卿步步而去,擡手便在周遭佈下一道結(jié)界,徹底地將外界與裡頭隔絕了開,他脣畔的笑意在開口的那一刻便消淡了些許,“想必你也感知到了,此番妖魔兩界大舉進攻仙界與人界,明著看是想挑起事端,但就我近日的觀察,他們的真實目的怕不是如此簡單。”
“還有,近些時日來,天象異動愈加厲害,南北極入地的天形已經(jīng)偏離過半,這絕不是個好兆頭。”他所佔卜出來的這些東西,除了在今日當著沐卿的面說出之外,便是連天帝也未曾稟明瘕。
他以萬象之星所佔卜出來的天象也只能大摸知曉一些兆頭,但更深層次的東西他如今還依然無法探知,今番沐卿肯親自前來,一來省去他還要費心去找的時間,二來……怕是這次的兆頭,真的不是什麼好事兒。
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沐卿只悠悠地應(yīng)了聲,便沒有了下話鋒。
雖然早已預(yù)料到他會如此反應(yīng),但柏奚還是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沐卿,萬年之前的崑崙之役,絕不可再出現(xiàn)。”
那樣慘烈的戰(zhàn)役,屍橫遍野,生靈塗炭,已是完全無法統(tǒng)計,當時在那場戰(zhàn)役中,不論是神界、仙界或是人界,到底死了多少人。
“所以,我不是來了嗎,怎麼看你的表情,還是很不樂意的樣子。”聽到柏奚這般言語,沐卿終於不再保持沉默,但這一開口,一說話,著實是叫柏奚想讓他立馬給閉上嘴。
不由有些頭疼地扶額,乾脆直接地開門見山道:“要想我樂意也成,解開封神印,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做你該做的事。”
聽到柏奚這般言語,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夏果忽而抓住了沐卿的流袖,手心一收,便是緊緊地握了住,她急急忙忙地擡起首來,正與他沉寂如潭的眼眸相撞。
她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沐卿似是明瞭一般,脣角微微一揚,輕飄飄道:“對付他們何須我出手,只需小果便完全可應(yīng)付。”說罷,還不忘摸摸她的腦袋,笑意越發(fā)溫柔如水。
差些將自個兒的舌頭給咬下來,夏果不可置信地對上他含笑的眼眸,使勁地眨巴眨巴眼眸,發(fā)現(xiàn)沒有眼花,也沒有出現(xiàn)聽力錯亂的事兒,但還是不信地再次眨眨眼。
“不用眨了,爲師說的就是讓小果你去收拾他們。”見夏果不停地眨著眸子,沐卿甚爲好笑地伸出手來,指腹輕點她的眉心,再次與她強調(diào)了一遍。
“師父你確定是我去收拾他們,而不是他們來收拾我?”真是的,還什麼玩笑呀,她是一個連飛登仙界都不夠的小小靈果,對付那些小妖小鬼什麼還是不在話下的,但要她去收拾那些高級別的妖物,這豈不是要將她丟給他們?nèi)揽p麼!
聞言,沐卿微微一挑眉,眼底如融化開了一池碧水般,但卻在無形中隱隱滲出絲絲涼意,“爲師所教出來的徒兒,何人有資格敢收拾。小果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爲師?”
夏果不由在心中直抓狂:我去,師父大人,把激將法用在自家小徒兒的身上是很可恥的行爲有沒有!
可憐巴巴地眨眨眼眸,她死命地拽住他的流袖,想要做最後的掙扎,卻不想他慢吞吞地開口,直接阻斷了她的後路,“不要擔(dān)心,爲師會一直在你的身畔的,小果只需放心大膽地收拾他們便成。”
見師徒倆完全無視了自己的存在,柏奚不由愈加頭疼了,假意捂脣乾咳了兩聲,“沐卿你到底想要搞什麼鬼?”沒聽見方纔他費了那麼多的口舌,在跟他分析此次事情的厲害關(guān)係嗎,他竟然還敢只將自家的小徒兒派出來,說要什麼收拾收拾的,那些可都是修煉了數(shù)千年的妖精,若真是對付起來,豈止是麻煩一詞可以概括地了的。
他倒是好,將所有的事情全數(shù)推了乾淨(jìng),連降妖除魔這種事兒也推給了自個兒的徒弟,他還可以再懶得天神共憤些麼!
微微一笑,他悠悠然地回了一句:“怎麼,這般的安排你還不滿意?若是不滿意那便算了。小果,咱們繼續(xù)遊歷去吧。”
一聽師父大人竟然又改變主意了,夏果頓時眼前一亮,正想要開口答應(yīng)之際,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麼,笑意瞬間消散,只以兩隻手拽著他的流袖,捲成一個又一個的圈。
咬咬下脣,她認命地垂下首去,話音低低地道:“師父,徒兒願意去。”
以單指勾起她的下頷,她瞬間便陷入了他如漩渦般幽深的眼眸,只聽他清淺地吐脣:“小果這般語氣,這般模樣,好是勉強的樣子。如此還是算了吧,爲師……”
“師父大人,徒兒一百個願意,一萬個願意!師父你今日要是不答應(yīng)我,我……我就賴在你身上不走了!”說罷,雙手雙腳都極爲無賴地爬上了沐卿的身子,擺出一副要多無賴有多無賴的樣子。
沐卿輕笑出聲來,任由她無賴地掛在自己的身上,話音放得異常柔和,“可是小果方纔不是還說,若是派你前去,不是你收拾他們,而是他們收拾你麼。”
“誰說的!徒兒的意思是,師父大人神勇無雙,作爲師父唯一徒兒的我,解決他們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兒,保準能打得他們滿地找牙!”與此同時,還不忘伸出只拳頭來,以顯示自己是很有本事的。
柏奚略帶驚愕地看著夏果幾乎是整個人掛在沐卿身上,聽著他們極度變幻的畫風(fēng),實在是沒忍住,‘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
惡狠狠地扭過首去,夏果張口就道:“笑屁呀笑!”見她被師父大人坑,他便笑得如此開懷麼,還有沒有作爲帝君的樣子呀!
“小果子,既然你家?guī)煾付加H口答應(yīng)讓你加入戰(zhàn)神部了,那麼你便是本君的屬下,作爲屬下,可是要乖乖聽話的。”說話間,半擡起一隻手,朝她勾了勾手指。
夏果陰森森地盯著他,直想要在他的身上盯出無數(shù)個洞來,真是的,有他這般作爲堂堂一個帝君,卻如此地順著桿子往上爬的嗎!
再次可憐巴巴地看向沐卿,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有要維護自己的意思,她的心立馬便碎成一片一片的,極爲認命地鬆開了手,面上掛著赴死一般的表情,步步走向柏奚。
“這樣便乖了。小果子,本君可是有言在先呀,戰(zhàn)神部雖說聽上去很閃亮亮而又高大上,實際上就是衝鋒陷陣,率先在戰(zhàn)場上拼命,爲後方開出一條血路的。所以言而總之,就是屬於很容易掛掉,但也很容易立功的一個部門。”
這分析,著實是太高大上,太一針見血了!夏果忍不住抽了抽脣角,“所以說呢?”
“所以呀,小果子可要乖乖地聽從本君的安排,從你進入戰(zhàn)神部開始,你便只能聽從本君的命令,服從本君的安排。若是擅自行動,本君不介意單獨給小果子你開個小竈。”在話落之際,他眼底的笑意如星光般燦爛,似是能溫柔到冒泡,又像是能在無形之中冰封萬丈。
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叫夏果忍不住摸了摸自個兒的手臂,但在心底,她卻不得不承認,紫薇大帝柏奚,遠遠不是肉眼所看到的那般,溫柔似水,他的狠,是流淌在骨髓之中,能夠在無形之中,至人於死地。
想透了這些,夏果頓然覺著自己的師父是那般地溫柔可愛又善良,無辜地仰首,她現(xiàn)下只想重新回到師父的身邊,打死她也不要這般地想不開,跳進這個如虎狼般的深淵了!
“開、開什麼小竈?”雖然夏果很想在表面上控制地若無其事,但很顯然,她的語調(diào)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毫無保留地泄露出了她心底的想法。
聞言,柏奚笑得愈發(fā)溫柔無害了,只是那笑意根本便未達眼底,只如浮萍一般飄在水面,順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他輕笑出聲來,“小果子你這般害怕做什麼,本君看起來像是要吃掉你的樣子麼。這個小竈嗎,自然便是……”
故意將語調(diào)給拖長,叫夏果情不自禁地隨著他的語調(diào)而伸長了脖子,伸地脖子都酸了,便只聽得他慢悠悠地飄出下話:“同你談?wù)勅松務(wù)劺硐肓恕!?
談你妹呀!夏果頓時欲哭無淚,怎麼她身邊一個兩個的都如此腹黑無下限呀,她忽然無比懷念起一根直腸白團和牆頭草,風(fēng)吹兩邊倒的桃之,至少它們這兩貨從來都不敢如此地戲弄她!
此時此刻,夏果只深深地認識到,她這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跳進去吃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