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救贖之道正在其中。(《肖申克的救贖》)
早上唱了一支歌,晚上就戴上了枷鎖。要問歌中唱了什麼,枷鎖裡明白地寫著。(藏族民謠)
號外號外!蘇軾被刑拘了。
如果宋代有新聞學的話,我想蘇軾被刑拘這件事一定能登上當天新聞的頭版頭條,與此同時,也能問鼎當年,也就是元豐二年的熱搜榜第一。
那我們就有疑問了:爲什麼會是蘇軾?他爲什麼會被刑拘?他究竟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以至於先要刑拘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再審問、再定罪?蘇軾有權申訴嗎?他是被冤枉的嗎?如果是,會有人拯救他嗎?如果有人拯救他,他會得救嗎?
不光是一個又一個的吃瓜羣衆會有這樣的疑問,蘇軾的好友、親人甚至是政敵都對這一系列問題感到疑惑不解,很多人都想要一個答案,畢竟,蘇軾是那個時代文壇上的明星,是婦孺皆知的公衆人物,這樣的人物一下子進了監獄,誰不想問個究竟呢?
但蘇軾畢竟還是進了監獄。進監獄的第一個夜晚,蘇軾遭受到軟暴力審訊,何爲軟暴力?這比鞭打蘇軾更加讓他難受。
刀筆小吏問蘇軾:你有罪嗎?
蘇軾說:我無罪。
隨後,刀筆小吏既不打他,也不罵他。小吏揮揮手,吆喝一聲:大功率探照燈拿來,他不交代就不讓他睡覺!
然後,刀筆小吏又問蘇軾:寫沒寫過反詩?詩中有沒有誹謗朝廷的語句?有沒有諷刺官家正在推行的新政?隨後又對蘇軾進行了攻心戰術,裝出一副循循善誘的樣子,緩步走到蘇軾身邊,對蘇軾耳語: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蘇軾此時已經很累了,但頭腦很清醒,一旦自己招供,那麼寫反詩、誹謗朝廷,攻擊新政(王安石變法)這都是殺頭的大罪,弄不好還要株連九族。可是,如果自己拒絕招供,今天晚上可能會熬不過去。
真想睡一覺!蘇軾對自己說。
這時,刀筆小吏顯得很神氣,他信心滿滿地對蘇軾說:“還是招供了吧,我們這裡可是掌握著你寫反詩的確鑿證據,在證據面前,現在坦白還來得及。”
此刻,蘇軾招供了。不過,令刀筆小吏意想不到的是,接下來蘇軾竟然一點也不爲自己辯解,審問什麼就招供什麼,幾乎自己寫的所有詩都是反詩似的,刀筆小吏大喜過望,這下不光是保質保量完成了上級領導交代的任務,還超額完成,因爲蘇軾不光招供了自己寫反詩,還供出了自己與舊黨(王安石變法反對派)大佬司馬光有詩歌唱和,還把反詩詩集投贈給司馬光等人這一系列“證據”還未曾掌握的“罪行”,刀筆小吏心想:升職加薪,不在遙遠的將來,而在很近的將來。
凌晨三點,蘇軾簽字畫押,對自己所犯罪行供認不諱。然後,探照燈關閉了,審訊人員撤走了,蘇軾一頭倒在牢房又臭又髒的地板上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第二天,蘇軾被刑拘的消息傳遍了東京城(汴梁)。早朝,神宗皇帝問手下大臣,蘇軾有何罪,爲何要把他刑拘?
時任監察御史的舒亶立即給與皇帝答覆:蘇軾獲罪,正是因爲他寫反詩,他蔑視官家、蔑視朝廷、蔑視新法、蔑視宰相,而且,他寫的反詩,不光只是某首詩的某一句,蘇軾的很多詩都寫得很反動,而且,蘇軾還將反詩刻印成集子,當作禮物送給守舊派大臣。
神宗皇帝聽了,有些不太相信,說道:蘇軾那樣的人,政治素養不可以說不過硬,而且,他家自從他爹蘇洵那一代開始,就是朝廷命官,這樣一個官二代,爲什麼放著幸福生活不去過,偏偏要去寫反詩誹謗朝廷呢?神宗皇帝很疑惑,他用不解的眼神看著舒亶。
這正中了舒亶的下懷。於是舒亶本著孤證不立的態度,把蘇軾的詩一款一款分析給神宗皇帝聽:陛下不是實行青苗法嗎?他蘇軾就說“贏得兒童語音好,一年強半在城中”,以此來攻擊青苗法。陛下不是要整頓吏治,明確新法嗎,他蘇軾就說“讀書萬卷不讀律,致君堯舜卻無術”,以此來諷刺官家整頓吏治沒有太大效果。陛下不是要興修水利嗎,他蘇軾就說“東海若知明主意,應教斥鹵(鹽鹼地)變桑田”以此來嘲笑官家違背自然規律。陛下不是要推行鹽禁嗎,他蘇軾就說:“豈是聞韶解忘味,爾來三月食無鹽”,故意反用孔子聽韶樂三月不知肉味的事譏諷新政讓百姓吃不上鹽!
由此看來,這斷章取義、捕風捉影可真是整人的不二法門。本來蘇軾寫這些,只是對時事政治發發議論,他根本沒有舒亶想的那麼多(蘇軾很單純的)。可是,經過舒亶這麼一“解釋”,瞬間變得處處與新法,甚至跟神宗皇帝本人過不去了。
此時的神宗皇帝,面對舊黨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畢竟,新法的反對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神宗皇帝正在爲新法不能順利推行感到苦惱甚至是抓狂,這是蘇軾竟然跳出來寫反詩,神宗皇帝的肺都快氣炸了。再者,加上舒亶天衣無縫般的挑撥離間,這件事又被火上澆油。
皇帝很生氣,後果很嚴重。神宗皇帝由一開始的幾乎完全不相信到現在的半信半疑,拿到了舒亶遞交上來的蘇軾口供以及蘇軾的簽字畫押,神宗皇帝下定了決心:將蘇軾繼續羈押在御史臺,查,徹查,好好查,狠狠滴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