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閏之說:“依我看,不如去祈雨。當年在老家青神縣,遇上久旱不雨的時候,縣太爺都是這麼做的。倒不是說求雨得雨,不是說去祈雨之後老天爺一定會大發(fā)慈悲,降下甘霖,關(guān)鍵是在老百姓面前,要展現(xiàn)出你這個太守的誠心,讓他們知道,你時時刻刻心繫百姓。”
蘇軾有些疑惑:“那山上的土匪,就不去管了?他們殺人越貨,我這個地方官可是連覺都睡不安穩(wěn)。”
王閏之對待這個問題倒是一點也不慌:“咱們大宋的農(nóng)民,年年豐收,誰不想做良民,只是這大旱之後,官吏又層層盤剝,我看他們是不得不反!要是你向老天爺求來了雨,今年大豐收,我看不用你招安,他們會主動來投案自首,請求你的寬大處理,雨來了,夫君你自然可以高枕無憂,當然不用擔心山上的強盜。”
蘇軾心裡想:王閏之這見識,比起她的姐姐王弗又能差得了多少呢?這是個妥妥的奇女子!娶到她,是我三生有幸,今後,可是要好好待她。
蘇軾就這樣,按照王閏之所說的去做了。很多年前,當我讀高中時,我學到政治課的哲學部分時,學到了這樣一個原理:主要矛盾與次要矛盾的關(guān)係原理。沒錯,比較剿匪與祈雨,去祈雨纔算是真正抓住了主要矛盾,當然,去祈雨,雨不一定下,可是整個密州都能感受到太守的能量,這實在是安撫民心的好辦法。
蘇軾迅速向他的屬下佈置了祈雨的任務(wù),他要求密州城人人都要參與,達到萬人空巷的程度。
“這件事,辦的越高調(diào)越好!爭取讓全密州城的人都來參加。相關(guān)部門要做好宣傳,基層幹部一定要把這件事通知到位。拜託各位了!”
沒過多久,蘇軾聽到了一些反對的聲音,這些聲音無一例外的來自於密州的大地主、土豪、劣紳,這些人對於蘇軾要祈雨的一號文件完全視而不見。這些人正在通過災(zāi)難發(fā)大財,正在家裡聽著小曲,唱著戲,如果祈雨成功了,一方面,他們囤積的糧食就不值錢了,而此刻,在這大旱的時候,這糧食是必需品,可以任由他們哄擡價格,誰叫只有他們這些人有糧食呢?另一方面,雨下了之後,這嗩吶就受潮了,發(fā)出來的聲音,可就沒那麼好聽了。至於老百姓餓死,他們絲毫也不關(guān)心,反正,家裡的糧食堆積如山,怎麼也不會餓到自己。
蘇軾對這些大地主大資產(chǎn)階級恨之入骨,他把這些人非暴力不合作的行爲告訴了王閏之。王閏之不禁感慨:“碩鼠碩鼠,勿食我黍。”而蘇軾也在一旁,想起了一首唐詩《觀祈雨》:“桑條無柘土生煙,簫管迎龍水廟前。朱門幾處看歌舞,猶恐春陰咽管絃。”
可是拿這些社會的吸血鬼、寄生蟲又該怎麼辦呢?
不必擔心,也不必憂愁,把祈雨這件事辦好吧,也許,就能感動上天呢!
夫君,我雖然不能幫你太大的忙,我沒有辦法保證你祈雨之後老天一定會下雨,但我會永遠支持你。王閏之對蘇軾說。
在蘇軾的主持之下,祈雨儀式正式開始。
一位頭髮花白的民間藝人,用自己沙啞的喉嚨唱起了《祈雨調(diào)》“龍王!龍王啊,救萬民呦,清風細雨呦,救萬民!”
而此刻的蘇軾,也完全顧不上斯文,他沒有什麼寫詞作賦的興致,也跟著這位民間藝人一起唱道:“天旱了,著火了,地上的青苗曬乾了。”
“龍王,你若是肯降下甘霖,待我們密州的百姓豐收了,一定不會忘記去好好的孝敬您!而現(xiàn)在密州的百姓因爲您不肯降雨吃不上飯,我這個太守苦在心裡啊!(寶寶心裡苦,但百姓更苦,所以本寶寶一定要說出來)”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有時,這上蒼正是這樣的無情。
王閏之正在人羣中,滿懷期待的看著蘇軾,她堅定的相信著:蘇軾的誠意,一定可以感動上天。
這時的蘇軾,看到天空還是那樣的晴朗,絲毫沒有要下雨的跡象。於是,他仰面朝天,大呼一聲:“老天爺,龍王!你們聽著:我,密州太守蘇軾,願意用自己十年的陽壽,換取這一場大雨,換取密州百姓的豐收!”
說罷,一聲驚雷,天空中電光閃爍。天空逐漸陰沉下來,而此刻,蘇軾與密州百姓們的臉不再陰沉,而是陰轉(zhuǎn)晴。
只待新雷第一聲。而這新雷,蘇軾與密州的百姓等了太久太久。如果雨這時來,也不算太晚,今年還是會豐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