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雲露進到屋子裡的時候,已經喝的醉醺醺的方力正趴伏在桌子上,倒是讓她不由鬆了口氣。
她就怕這方力喝多了亂說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現下這般,倒是比她想象中好得多。
“呀!這不是方大官人嗎?”雲露一臉驚訝的道:“這是困了還是喝多了?”
“要不要奴家找人來,扶方大官人去歇息?”
她這般明知故問的模樣,豈能逃得過楊勳的眼睛。
還扶方力去歇息?
本來拉著醉酒的方力來,便是想趁著這傢伙醉酒之時沒什麼防備,和雲露相處時露出破綻來,若是就這麼讓人把他扶走,這戲還怎麼唱?
“不必了。”楊勳笑著搖了搖頭:“我這幾位兄弟與方兄一見如故,故此與他多喝了幾杯,卻不料竟把方兄給灌醉了。”
“尋歡樓裡三教九樓什麼人都有,方兄這般醉醺醺的在這我不放心,一會兒帶他回府上歇息便可。”
“雲露姑娘如此費心,明日方兄清醒之時,在下定好生與方兄說道說道,讓他來謝過雲露姑娘的一番美意。”
雲露聞言心裡著急,可面上卻不露聲色。
還要把這姓方的帶走?
都已經喝成了這樣,若是真讓他們把人帶回去,這一晚上萬一這姓方的說了什麼醉話,或者不小心透露了什麼……
不行!
絕對不能讓人把行房的帶走。
可她只是尋歡樓一名普通的舞姬,哪裡能攔得住尋歡樓的客人?
更別說,這客人還不是一般的客人,乃是雲城的地頭蛇。
貿然開口,莫說留下人了,怕是定然會讓這幾人疑惑自己的用意。
雖說現如今楊三好似沒了記憶,已經記不得過往的事情,且認不出他們了,便是懷疑也沒什麼。
可誰敢肯定,這廝不會突然之間恢復記憶?
先前她可是問過郎中了,這失去的記憶,有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也可能下一刻便能想起來,所以她不能賭。
可她又要怎麼做,才能把人給要過來?
雖說楊勳沒從雲露臉上看出什麼來,可卻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只是他既已有了打算,又豈能輕易讓他們兩人逃過去?
他指著身旁的椅子對雲露淡淡的笑道:“坐吧。”
“昨日說今日帶人來給你捧場,便不能食言。”
“只是因著先前與方兄的邀約,故此來的晚了些,沒能看到雲露姑娘的舞蹈,讓在下甚爲遺憾吶。”
雲露輕笑著在楊勳身旁坐下,執起酒壺爲楊勳添了酒,嬌笑一聲道:“楊公子對雲露一介清樓女子的承諾都如此看重,著實讓奴家又是意外,又是感激。”
“能與楊公子相識,是奴家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說著,雲露端起酒杯遞給楊勳,染著大紅丹蔻的指尖似是不經意般的劃過楊勳的手背,帶起一股能癢到人心底的癢意。
一觸既分。
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媚眼如絲,真的是個男人都逃不過的尤物。
楊勳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說起來,這雲露頂著個胡姬的名頭,可卻是黑髮棕眼,除了皮膚比較過分白皙之外,胡人特徵並不十分明顯,算是比較符合他胃口的長相。
但美人再美,有毒可是沾不得的!
只要一想到這女人和其背後的勢力,是導致楊老三死亡的黑手,便是她長得再美,也魅惑不到他了。
楊勳可惜的嘆了口氣:“雲露姑娘貌若天仙,在下也是心中仰慕。”
“要給雲露姑娘贖身帶回府中,從此歌舞相伴,紅袖添香,豈不是美事一樁?”
“只可惜家裡管得太嚴,若是真這般做了,爹孃定是震怒重責。”
“且在下身爲人子,怎能做出讓爹孃不痛快的事情?”
“真是可惜了。”
雲露也是淺淺的蹙眉,讓人瞅了好生不捨:“楊公子有此心,雲露便已知足了。”
“但奴家深知,自己身份卑微,不敢奢望楊公子帶我回府中,只若是楊公子能時常來探望一下奴家,便已是奴家三生有幸了。”
做爲楊三的老相識,她豈能不知楊家家規森嚴。
莫說帶個清樓女子回家,便是去清樓都是不許的。
當初她能與楊三結識,也是因爲楊三被朋友灌多了之後,強行拽到了清樓才相識。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楊三失了記憶離了東京城,竟膽大包天敢上清樓了。
若是被他家裡發現,怕是免不了要捱上一頓板子的。
且看他這輕車熟路的模樣,想來這段時間不少在這種場合廝混,一般的手段對他恐是難起作用。
而且,這人的性格,變化好大!
若非肯定了他的身份,她都懷疑會不會是別人冒充的了。
楊勳挑了挑眉。
這樣的套路他見了不知有多少,這還沒怎麼樣,便已經算計著讓他時常來此相聚了。
再這般繼續下去,恐是用不了多久,便要讓他贖身帶回府中了。
最好的監視方式,便是貼身跟隨,還有什麼比自己癡戀與她,帶她回府更好的方法?
“放心。”楊勳笑瞇瞇的道:“只要某家在雲城一日,便會常常來探望雲露姑娘。”
他若是不常來,又怎能將戲唱下去?
又怎能揪住這雲露的狐貍尾巴,順著狐貍尾巴捉到幕後黑手?
所以這尋歡樓,大約是他未來一段時間最主要的消遣了。
雲露笑的意味深長,一手拉著楊勳的手道:“那公子今晚可要留下,讓雲露好好服侍服侍公子?”
“這……”楊勳頓住,不知該如何回絕。
莫說他不是什麼葷素不禁的人,便只是爲著韓三娘,他也不能就這麼隨便!
前腳跟三娘互許了終身,後腳便又跟別的女人嘿嘿嘿,這得是多渣出天際的人才能幹出來的事?
看他爲難,戚塵急忙接茬道:“那可不行。”
“三哥最近要看著我練武,若是真留下了樂不思蜀,哪還有空管我?”
“是以得委屈雲露姑娘一段時間,等我學有所成,你再與三哥相會吧。”
雲露雖說神色幽怨了些,卻也沒死纏爛打下去。
偶爾糾纏是樂趣,過了便是討人厭了。
而同時,戚塵等人以此做藉口,開始不斷的向雲露敬酒。
不大一會兒,雲露便已是喝的滿臉酡紅,更嬌豔了幾分。
尤其是那雙眼睛,水潤潤的,波光瀲灩,更是勾人了幾分。
只她看著趴伏在桌上的方力,不敢喝的太多,生怕自己也如同方力一般被灌得醉的不成樣子。
她酒量可沒方力的好,連方力都被喝趴了,那她上去也是白給。
只看再這般下去,自己也要變成 第二個方力,雲露著急了起來。
進了這屋子老半天,人沒要到手,底細也沒打探出來,自己更是被灌了不少的酒,甚至於連脫身都難。
正在這時,方力幽幽醒轉,眼神迷茫的掃了一圈,才道:“你又來幹什麼?我早跟你說過要儘快下手,你若是再耽擱下去耽誤了我的事,莫怪我不客氣!”